夜阑人静,凌晨的街道如盘龙般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
深夜的潮气疯狂地侵蚀着街道上的各个角落,一阵风扬过,树叶沙沙作响,竟为这骇人的寂静添了几丝感伤。
夏七七背着吉他,双手插在裤兜,一头齐颌短发服帖地贴在脸庞,耳上还戴着线控耳机,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这条幽静的石子小路上。
顿了顿,抬起头,轻叹一声:“又要回家了……”
掏出钥匙,插入锁孔。心里暗骂一声,md,又换了锁。
朝着风口在楼道坐了下,掏出兜里的香烟和火机,熟练的反手一扔,叼在了嘴里。
火灭,夏七七起身拍了拍屁股上黏着的灰尘,转身一脚踹到了门上,良久,门徐徐打开了一条缝。
“怎么没提前打声招呼就回来了呀?”夏七七父亲一手扣着衬衫扣一手拉着还未关上的裤门,虽穿着薄衬衫却仍是没能盖不住身上那浓浓的淫靡之意,房中陌生女子浅浅的喘息声也尚未平息。
夏七七撇撇嘴,径直钻进了自己的房间,扔下吉他,成大字型瘫在床上。
梦里,她浑身颤抖着跪在雨地中,身边醒目的鲜血染红了她的世界,刺得她的双眼有些生疼。那样真切却又那样遥远……
“妈妈……妈妈……小皙……你们醒……醒醒……”夏七七带着绝望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躺在血泊中面容苍白、身体逐渐僵硬的妈妈和弟弟。
周围的交通也因这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被堵得水泄不通,夏七七满眼仇恨地抬头看向那正浑身颤抖着驻立在马路对面不知所措的爸爸。她恨他,恨他不顾自己妻儿,一意孤行赌气闯红灯从而导致追逐他的妈妈和弟弟惨遭车祸的一意孤行;恨他此时只敢站在马路那头观望的懦弱与无情;恨他让她失去了此生最爱的妈妈和弟弟。
梦中的场景突然不着痕迹地被切换掉。夏七七一脸茫然的立在斑马线中央,转头却见一辆红色越野车径直朝着自己所立方向驶来,时速越来越快,近了,更近了,夏七七望着车驶来的方向屏住呼吸眉头紧蹙,突然发现驾驶室内竟空无一人……
夏七七猛然睁开双眼,惊魂未定地盯着挂在天花板上的灯盏。
这样的梦,她早已习惯无常。转瞬,夏七七眼中的恐惧全然散去,更多的却是与她这个年纪不相符的伤神之情。
缓缓呼出一口气,再看看手上的手表,已经下午三点了,起床简单收拾一番后便背着吉他出门了。
夏七七,自母亲和弟弟离开后辍学进了一家古镇酒吧担驻场,凭借一张清秀而俊丽的面容和一副珠圆玉润的声线倒也称得上古镇中一大有名气的人物。
其间,多少人为闻她一曲柔情而来;多少人为睹她一世冷艳而来;而又有多少人为解她心中愁绪而来。
她拒人于千里之外,却也是疲惫得很,日日盼着能遇到那个上天注定将陪她一辈子的人早早来到,带她脱离苦海。因为她有预感,老天安排给她的那个人绝对是上好货色。
到了古镇,蹲在路边小吃摊旁不雅地吃起了长沙臭豆腐,自动屏蔽掉身边陆续投来奇异目光的行人。
突然,一个庞大的身影挡住了夏七七所有的光线,立在了她的面前。
“姑娘,你在近期恐有大难将至呀,不过与你而言是好事罢。”一位身穿黄大褂,头戴僧帽,手杵禅杖的僧人提着嗓子浩气荡然的说着。
夏七七刚塞进嘴里的臭豆腐差点没被身前这僧人说的话逗得笑喷出来。
那究竟是大难将至还是好事降临呢?现在这些不正经的僧人出来唬人理由说得也太牵强了吧。
夏七七将手中的臭豆腐放在了路沿上,起身双手合十放在身前说道:“阿弥陀佛,多谢道长提醒,只是,小女子现有一事相求,不知当说不当说,又不知道长肯帮不肯帮。”
“施主但说无妨。”僧人回礼说道。
“老师傅,你扶贫济困,德高望重,我这臭豆腐的钱还没给,请道长大发慈悲施舍几个小钱……”
闻言,僧人额上青筋微冒,杵着禅杖转身匆匆然离去,最终叨叨着:“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切……”夏七七嗤之以鼻冷哼一声。想骗我钱,没门,有没有打听过,我可是这磁州古镇第一大财迷。
夏天的炎热打湿了夏七七背着吉他的后背,即使走在树荫下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太阳的毒辣。
一阵风起得有些奇怪。夏日的风总是带着闷热的气息,而这阵风却是出奇的冷。
夏七七抱了抱双肩,一股强烈的不祥之兆在心中无由而生,回过神的她猛然抬头并摘下了耳机。
四周喧嚣着的全是汽车喇叭的嘟嘟声,明明刚才还悠闲走在树荫下的夏七七此时竟满脸诧异地站在了十字路口的斑马线上。放在身侧的双手也已在不知不觉中颤抖了起来。
好熟悉的场景,夏七七暗叫不好,抬脚大步往人行道上跑着,却怎样用力跑也跨不上那人行道。身体就如站在跑步机上一般,无止境地奔跑着却始终无法前进。
这时,夏七七的余光突然瞥见一辆红色越野车,越来越快,越来越近地向自己飞快驶来。
驾驶室没有人,果然没有人。夏七七绝望地停下了奔跑的动作,闭上双眼,在蹲下的同时用力环抱住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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