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流 第七十一章 离别

“因儿姐姐，快来！”范月然被范兴扶着上了一艘客船，向仍在岸上止步不前的兰因招手道。

兰因回头看了一眼王宫的方向，身边天高水阔的时候，回想起往日住的那里还挺冷清。她不再看，望着范月然笑了笑。她没有挪步朝那条通往齐国的船，在选择跟上反范英的黑马时，她做好了决定。

“因儿，走吧。”范英只以为兰因在流连吴国的一切，要拉她的手。

兰因没有躲开，手臂被拉了拉，她没有动。

“我不随你去齐国了。”她平静地说道。

“为何！”就算是范英，也难以读懂兰因此刻这句话是为何。

范英上前更用力地握着兰因的手，那双清秀的眸子写满了不解和紧张。

“因儿，之前的事是范英哥哥有做的不对之处，这些事情等我们到了齐国再慢慢说好吗……”范英说道。

兰因微微垂首，摇了摇头。

“莫不成……你还想回去。”范英声音一沉。

“我不傻。”兰因说道，“我既然选择上了你的马，肯定回不了头了。”

范英好像松了口气，却依旧看不明白兰因。

兰因思索了一阵，能看出她很认真地想说这样一段话。

“范英，我原本想，若是你从没有送我入宫该多好，那样我便会永远像从前那样倾慕你了。”兰因抬着头，注视着范英的脸庞。这张脸曾几何时叫她痴迷，初入王宫之时，只要想想二人初次在锦绣坊前见面的场景，想起那时范英温润如玉的笑意，她便坚定着要挺范英报仇，杀了那个男人。

“因儿……”兰因说这些话，就想刀子一样刺进范英心中。他不知所措地看着兰因，难得的哑口无言。

“可是我又一想，哪怕我不进宫，你放不下的狠始终放不下。”兰因说。

他眉宇深锁，想要吻她，阻止她再乱想。

“对不起。”兰因躲开，轻声道，“当时我跟你说过我不后悔。”

“所以……所以因儿应该和我离开这个地方，我们就能丢下从前的一切，忘记所有，有一个新的开始。”范英劝道。

“你忘不掉的。”兰因说。“我问你，你心中可曾有我？”

兰因平静的语气让范英害怕，在她眼神中，他看不到半点波澜。

范英抓紧她的双手，肯定道：“我心中当然有你！这世上你是我唯一爱的女人。”

“范英，我信你心中有我。”兰因看着他不知所措的眼睛缓缓道。“可我也能清楚的感受到，你心中对我的爱意远比不上对他的恨。”

她早该感受到这点，但这种朦胧的感觉直到最近，直到赵子疏如风烛般在她眼前才逐渐变得清晰。或许她真的是范英心中爱慕的女子，但这一份爱慕远远比不上他对赵子疏的恨意。范英曾经在桂香楼、在藏香阁不顾一切后果的要她的身子，都只为了报复。

“藏香阁那夜我就应该知道。”兰因说道。

“因儿。”范英凝视着兰因，眉间紧锁。眼神在不断地向兰因忏悔，请求她的原谅。

兰因抽回了双手，后退了半步。

“我怀孕了。”兰因摸上还很平坦的小腹。“是赵子疏的孩子。”

闻言，范英瞳孔一缩。

兰因说道：“范英，就此别过吧。”

范英依旧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在他停驻脚步的时候，兰因又往后退了几步。她风轻云淡地与她曾经深爱之人诀别。

兰因知道她和范英已经不再可能了，因为她腹中的是他仇人的孩子，也因为她无法再成全范英眼中的爱情。

有幸得到一人偏爱，便再容不下半分自私。赵子疏宁愿赌上一切也要保全她，可惜，她没有办法忘掉一切、无愧于心地接受他的爱意。

所以她选择跑向了范英那边，这样她就能离开王宫。

范英的眼眸逐渐黯淡，开了口。

“你一个人要怎么生活。”他问。

过去舞姬的工作兰因当然是做不了了，而且她根本没有打算再回康州城内，那样很容易就会被你赵子疏发现。她心中有了去向，不过对未来还是很茫然。

“不远处有座山，叫苎萝山。”兰因说道，“我会去那里生活。”

“你真的做好决定了吗……”范英眉毛轻皱，仍有不忍地问道。

兰因点头。

“起码把这些带上。”范英从怀中摸索出了几张银票，全都放在兰因手中。“不要推辞。你不收下，我便做不到放你离开。”

兰因看着手中银票，如范英所愿不推辞。“多谢。”

兰因抬着头看着范英，好像还有什么话要同他说，却没开口说一句。她对着范英最后浅浅一笑，转身离去。

范英守着兰因离开地背影。目光所致，逐渐没有她的影子，他远望的身形仍一动不动。

“哥哥！”范月然受范兴催促，喊了范英一句。

范英闭上眼。

抛不下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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