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苟活 第二章 双生

南城市第一医院，ICU病房内，吴明插着呼吸机，身上满是绷带，依旧陷入昏迷。病房外，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正打电话，不时地透过窗户往病房里瞧，

“郑队，这个流浪汉身上中了十多刀，倒是都没刺中要害，不过发现的晚了，失血过多，还在重症监护，身份有待核实。那个女的是头部被杯酒瓶砸伤，已经脱离危险醒来了，小李正负责在那笔录。赵醒那边什么情况了，要不要我去帮忙？”

“他还在和法医勘察现场，你就不用过去了，你只要负责把流浪汉身份查清楚，联系到他的亲属朋友就行，这件刑事案件我已经全权交给小赵了，你别给他添乱！还有，今晚我就要看到你的检讨书。”

“啊……这。不是啊，郑队，不是三天后才到时间吗，怎么今晚就要啊！”

“程东，我再提醒你一遍，你要还想在刑警队混下去，就严肃点！”

“是，收到。”

电话立刻被那头挂断，程东盯着手机屏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病房里躺着的人，垂头丧气靠在了墙上。一个小护士走过来，将一张单子递到他面前，

“东哥，这个病人的费用交一下呗。”

程东接过单子，看了眼单子底下的数字，倒吸一口凉气，暗道了一句我滴个乖乖，这个月又得吃泡面了！他咧着嘴笑着道：

“护士小姐姐，你们这打折吗！这医药费是不是涨价了，有点贵了哈。”

护士面无表情道：

“你可别瞎说，你这话让别人听了搞不好要闹医患矛盾的，我们这是正常收费，你不看他被捅了十多刀啊。我还有事要做，没时间和你贫，赶紧去缴费吧。”

程东撇了撇嘴，拖着尾音哦了一声。等护士走后，赶忙给赵醒打了个电话，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通，

“什么事？快说。”

“醒哥，借我点钱呗。”

“又借！你上个月借我的还没还呢！”

“哎呀，这不是给流浪汉交医药费嘛，我也是没办法了，我钱……不太够，等他醒了我找他要上立刻还你！”

“你觉得流浪汉有钱还你吗？”

“这……”

“哎，要多少？”

“一万！”

电话挂后没多久，便收到了转账通知的程东，屁颠屁颠的去楼下缴费去了。

重症病房内，吴明的手指动了一下，面部的表情从微微皱眉开始变得愈发狰狞，仿佛陷入噩梦一般，嘴唇艰难的抽动，似在呼喊着什么。猛然间眼睛睁开，双目通红，眼角像要撕裂般，盯着天花板。他陷入昏迷时，脑子里就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循环：“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吗？”那声音让他内心产生了极大的痛苦，仿佛有无数的荆棘在他身体里蔓延，直至刺破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痛到他硬生生从昏迷中醒来。他用力的吸着氧，好久才平复，目之所及让他意识到自己在医院里，大脑短暂的短路后，眼前才开始闪现他昏迷前的画面，一个人拿着刀在他身上疯狂刺，他听得到自己肌肤皮肉被刺破的声音，他还记得透过树梢的夜空，是那样的暗红阴冷。他凝视着玻璃上反光的自己的影子，整个上半身被纱布缠着，他想着能挺身而出一次这样死了也好，老天又何必给他再生的机会，生而为人，像他这样活着也是浪费空气，又何必！他缓缓摘下氧气罩，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本以为身上的伤会让他十分疼痛，起来后才发现并无任何感觉，他疑惑的按了一下包扎的地方，有触感，却不疼，他又使劲按遍了所有伤口，结果还是一样，脑子里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拆开看看吧。”

他猛地看向四周，惊问：

“你是谁？”

那声音答道：

“我是吴明。”

“你是吴明，那我又是谁！”

“你也是吴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床上的人吓得保住枕头蜷缩了起来，那个声音冷笑一声：

“这样你就怕了？不如你拆开纱布看看，我倒是很好奇你会不会吓晕过去。懦夫！”

吴明虽然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拨开了纱布，入目便是涂着药水缝合好的伤口，经他来回的折腾，伤口有点裂开，渗出了鲜红。

“按上去！”

他听着那声音鬼使神差般的按了一下，一滴血顺着缝合处流了出来，他惊恐的睁着眼看着，颤抖的问：

“为何我感觉不到痛？”

“问你自己吧。”

“我？”

还在不解的吴明正打算拆了所有纱布再试一遍，那个声音突然道：

“住手蠢货！有人来了，要想改变命运就听我的，快躺好，继续假装昏迷！”

果然房外走廊由远及近的传来脚步声，吴明没多想，立刻按照那个声音说的，躺回原处，带上了氧气罩。闭上眼后，病房门被人推开了。

程东拿着收据单走到病床前，看了看旁边的检测仪器，确定一切正常后，小心的拨开吴明遮眼的乱发，仔细地向两边理了理，露出了吴明本来的样子，除了有点脏兮兮和皮肤发黑，倒也是个耐看的小伙。他掏出手机正中吴明的脸拍了几张照，用通讯软件发给了局里的同事，转身出了病房，发了条语音：

“照片给你发过去了，赶紧帮我查查这个人，有没有亲朋好友，能联系到的话让他赶紧来医院，还有他的资料发给我，多注意一下失踪人口里有没有他。实在不行我再向郑队申请发个寻人启事。”

程东发完语音，便站在角落里开始编辑自己的检讨报告。

病床上的吴明悄悄地睁开眼观察着窗外低头打字的人，心里问道：

“你刚才说改变命运是什么意思？”

那声音不屑道：

“字面意思。”

“那为什么还要我继续装昏迷？”

“一会儿你自会知道。记住你救的那个女人就是你改变命运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