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行伯 第04章 潜真洞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行伯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大坑之中。厚厚的蒿草救了他一命，虽然蒿草划破了他的衣服，扎破了他的肌肤，但骨头并没有摔坏。抬眼向上望去，上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他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掉下来的？隐隐约约地记得有个小姑娘叫海音，好像与她有关，便高声呼喊起来。

“海音救我！海音救我！”他大声地呼喊着。只有坑内的回声，没有海音的应答。

“没人救我，我不就死了？”他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恐惧油然而生。其实他也不明白什么叫死，死和活有什么区别？但他听阿父讲过，死是人生最大的问题。

没有海音的应答，他也不想站起来。因为坑壁陡滑，根本爬不上去；何况上面黑黢黢的，洞口在哪里也看不到。既然做不到的事，何苦白费力气呢？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行伯被一股淡淡的醇香唤醒了。他慢慢睁开眼睛，四处张望着。这个坑一定有出口！不然这香气是怎么进来的？有了出口，自己不就出去了？自己不就不死了？想到这里，浑浑噩噩的脑子开始灵光起来。他一骨碌爬起来，沿着坑底，扒拉着厚厚的蒿草，寻找着出口。好在没费多少时间，出口找到了，尽管有些小；但他还是在心里佩服自己的天才。他想都没想，一头钻了进去。这个所谓的出口，就是山壁间的一条裂缝。裂缝确实太狭小了。他必须趴在地上，象毛毛虫那样身体一纵一纵地往前爬。也不知爬了多长时间，总之行伯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他趴在地上，手向前伸着，他想放弃了；尽管香气越来越浓。

突然，他的手被人攥住，用力向外拽去。“外面有人？他要救我？”想到这里，他顿时来了精神。他用力蹬腿，努力配合着向外爬去。很快他的头就钻出裂缝口。抬眼望去，攥着自己手的是只猴子：脸庞通红，毛色金黄。圆圆的小眼睛此刻正望着他。四目相对，行伯又惊又怕，猴子更是恐惧万分。“呲”地一声尖叫，手一用力，将行伯从裂缝口拽了出来。自己却躲得远远的，盯着行伯。好在裂缝口紧贴地面，行伯摔在地上并不疼。他抬起头，打量着四周：原来自己又进入一个山洞之中。山洞宽阔，洞壁光滑，地面也是平坦的；只是诺大的山洞，空空荡荡的。猴子远远地望着他。他咬牙站起来。没等站稳，猴子又扑了上来，双手撕扯他的衣服。行伯不明白猴子为什么撕扯他的衣服，慌忙躲避。可他那里还有力气？三下五除二，他的衣服就被撕个精光。连鞋子都被猴子脱了下来，扔进了爬进来的裂缝口中。行伯光着身子，疑惑地看着猴子，不知道接下来他又要干什么？猴子望着惊慌的行伯，突然一手捂鼻，一手抓住他手，拉着他向前走去。行伯怕摔倒，只得跟着猴子向前走去。

走出山洞，是一条宽阔的峡谷。峡谷里是一片绿油油的芦笛，芦笛已经高过了行伯的头顶。在芦笛丛中，有一条五六米宽的小河，河水淙淙，清澈透底。来到河边，就见猴子飞起一脚，将他踹进河里。行伯这才明白，猴子是嫌弃他脏，让他来河里洗澡，不由高兴地笑了：猴子不会害他。

他想到猴子不会害他，心里就舒坦了许多。一边洗澡，一边掬起河水喝。河水入口甘甜，行伯甚是喜欢。喝着洗着，不多会就趴在河边睡着了……

行伯醒来的时候，已是在山洞之中。他发现这个山洞不是原来的山洞，因为这个山洞比原先那个山洞要漂亮：整个山洞不再是黑乎乎的石头，而是一块温润的白玉。山洞中，生长着白色的玉笋，褐色的玉树；还有一个水潭，水潭中生长着玉花：长着高高的绿茎，宽大的绿叶，开着红色的花朵。潺潺的溪水就从这些玉笋玉花间流淌下来，汇入到水潭之中。在玉树丛中，有三张血红色的玉炕：玉炕温凉，但不寒冷；行伯躺在中间的一张炕上。行伯坐起来，四处张望着。洞壁上映现出一个孩童的身影：满头黑色的头发，一对大耳朵，一双圆圆的小眼睛；单眼皮，薄嘴唇，两个嘴角还微微上翘，瘦削的脸上还有几个雀斑；上穿一件红色的长袖衫，下端弹性十足地卡在腰间；海蓝色的小翻领上镶着一道宽宽的金边。前端开领处缀钉着三个金色的扣子；下身穿的是一条藏青色的灯笼裤，两边斜插的口袋同样镶着宽宽的金边；脚上穿的是一双黑皮靴。

“我原来是这个样子。”行伯心想。他站起来，来到洞壁前。他感觉上衣的里面有口袋，忙解开纽扣，伸手进去，果然里面左右各有一个口袋。他窃笑着，又把纽扣系好。

小猴过来，拉着他的手，来到一张圆形的玉桌旁。一个老头已经坐在那里。圆桌呈褐色，像一个树墩，但确确实实是玉石。桌上摆着三个白色的玉盘和三个白色的玉碗。玉盘里盛着做好的肉片、鱼片，玉碗里是满满的、散发着醇香的水。老头穿一件金黄的鳞状长衫；铮明瓦亮的秃头，大大的眼睛，没有眉毛；塌鼻，鸟嘴，一张焦黄的、瘦削的脸。小猴让行伯在桌前坐下，把两根黑乎乎的、整齐的木棒交给他。行伯奇怪地望着小猴。

“生小怪的气了？”老头嘴里象含着一口痰，说话不清楚。

“你认识我？”行伯问。

“怎么，你不认识我？”老头诧异地看着行伯，问。

行伯摇摇头。

突然，老头伸出手，抚摸行伯的额头，半天，说：“没生病啊！怎么失忆了呢？”

“怎么，咱们认识吗？”行伯惊讶地问。

“当年，你被阿父阿母抛弃了，是小怪把你抱回来的。这都五年了！”老怪说。

“那我是谁？”行伯问。

“你叫行伯。这里是有穷国芦笛谷潜真洞。他叫小怪，是你师兄；我叫老怪，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弟子。咱们在这潜真洞住了四年了！”

说着，老怪拿起黑乎乎的木棒去夹盘子里的鱼片；小怪忙向行伯笑笑，尽管笑的那么难看，也拿起黑乎乎的木棒去夹肉片；行伯试探着用木棒去夹肉片，可怎么也夹不起来。

“这是筷子，也不会用了？”老怪、小怪不解地看着行伯，老怪说。

行伯心里一片茫然，脑海里极力搜索着老怪说的往事；耳朵里吱吱长鸣，脑海里却无点滴记忆。行伯学着老怪的样子，拿起木棒，慢慢地夹了一片肉放到嘴里，感觉自己从没有吃过、又似乎曾经吃过，但味道是非常鲜美。

“这些，我怎么都忘了？”行伯纳闷地说。

“这些日子来，也不知怎么了，你一心想学吐纳术。可这里不适宜习练这种经术，小怪已经在找地方了。喝酒！”说着，老怪端起碗，对行伯说。

“这不是水吗？怎么叫酒？”行伯奇怪地问。

“这是经过发酵的水，又在这山洞中储藏了几万年。它的名字叫酒。叫酒水也行，就是个名字。”老头一饮而尽，说。

行伯和小怪端起玉碗，也学着老怪的样子一饮而尽。酒水入口甘醇，流入腹中，行伯感到非常的舒坦。小怪先拿起老怪的碗，到水潭中盛了一碗酒，放到老怪面前；又拿起行伯的碗盛满，放到行伯面前；这才拿起自己的碗盛满，放到桌上，坐下。

“我给你的择帝珠，还记得吗？”老怪问。

“择帝珠？择帝珠是什么？”行伯问。

“择帝珠是盘古大帝在倚天苏门山山洞深处寻找到的一颗灵珠；据说它生长在一棵玉树之上。后来这择帝珠就成为每位大帝执掌天下的信物，是天下第一至宝。自从黄帝在仑者山丢失，择帝珠一直下落不明。我费了千辛万苦，才把它找到。”老怪说。

行伯忙摸摸口袋，一无所有，忙说：“不在我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