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离 第十三章 有些不一样了

三岁的婉梨，过得那般开心，只是婉梨越长大，是真的越来越像当年早夭的长公主黎黎，黎清河每次看她时，都不免会想到那个早逝的女儿黎黎。

当年黎黎死去的凄惨模样，至今黎清河都记得一清二楚难以释怀，说到底，黎黎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自信的以为在他们驻守的城中，黎黎会很安全，而城中大部分人都识得她的小女儿，日日歌颂她的可爱，真是一片祥和的盛景，致使他真的以为那时的他能保护好黎黎，也能保护好这满城的希望。

但他错了，大错特错。

他明明经历过最绝望最黑暗的时代，但却仅仅因为这几年来护佑这的这些百姓表现出来的的感恩戴德、质朴纯良，就简单的相信这城中无比安全，这世间也在慢慢好转，相信那些食人肉啖人血的肮脏玩意早已经消失。

明明前几个月他还在四处征战，拉着自己的军师和将军一起冲锋陷阵，每一次都没想着能平安回来，支撑他活下来的信念，只是那些还在城中将他看做唯一的希望的人。

明明他也用着那些下作的手段去对付敌军，探子，细作，派出去的人数不胜数，那时候他到底是怎么能坚信他自己的城很安全的，怎么敢放心放任黎黎一个小女孩带些侍从随意出门的？

黎黎是死在了他的麻痹大意之下的，若当时他多派些护卫保护黎黎，或者陪她一起出去，绝不会造成那般凄惨的后果。

现如今，他终于能肆无忌惮的去宠去爱一个孩子了，终于有能力，也有足够的底气护着这些孩子了，但他最亏欠的黎黎回不来了，任他怎么努力都没用。

黎皇的自责，当朝皇后看在眼里，离镜也是，但他们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制造机会，让长得愈发像黎黎的婉梨多陪陪黎皇，那个有生气的孩子，应当会能安慰到黎皇的。

皇后心里其实总是有些不是滋味的，她知道，她永远比不过黎皇原配妻子和黎皇第一个孩子黎黎在他心里的位置的，这两个人，一个陪他走过了最意气风发的年纪，一个让他苦闷自责了多年，她向来有自知之明。

她比不过她们，永远都是。

包括像现在，枕边人的难过，要靠一个不足六岁的小奶孩来安慰，而她连提也不敢提，她不知道当年的原委，对黎皇，她永远不知道安慰他的时候怎么能不说错话，也许一句，就是禁忌。

她伤心难过，但她又知道，伴黎皇终老的人是她，对她，黎皇也许没有多少爱，但他有的是责任，只是皇后不想，也不愿让这个现如今相处还算愉快的黎皇对她恶语相向，最后想敬如冰。

让婉梨来安慰黎皇，是皇后能想到最好，也最妥帖的办法了。

但那个陪着黎皇一同出生入死几十年的离镜，却对着黎皇的自责毫无表示，甚至颇有几分置身事外的感觉。

对黎皇，离镜自认是十分了解的，可就是因为这几分他自认的了解，在他看来，黎皇并不需要安慰太多，当年他能从黎黎的死亡里走出来，这一次，也一样。

离镜如当年一般，仍然盲目的信任着自己的君主，他的君主，坚韧，强大，无人能敌，他坚信，并奉为至理。

黎皇的反常，就连往日盲目信任的离镜都感觉到了，更何况现如今正对世界充满好奇，不断观察的婉梨，五岁大的孩童，对世界的好奇才刚刚开始，哪怕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在他们眼里掀起波涛巨浪，更何况黎皇表现的如此明显的不对劲。

婉梨能感觉得到，黎皇仍然很爱自己，仍然会坚固的站在自己身后做最高大的靠山，但是，黎皇看见她的时候，好像不如以前开心了。

婉梨也童声童气的问过:“皇伯伯是讨厌阿梨了吗？是阿梨又闯祸惹皇伯伯不开心了吗？皇伯伯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阿梨逗你笑。”

黎皇每次嘴里答应的好好的，也确实笑的开怀，表现的开心些，但每一次都还是会忍不住想念黎黎，透着婉梨，去找黎黎的影子，一次又一次。

婉梨虽然不知道黎皇为何反常，也不知道黎皇复杂的感情是怎么回事，她只是隐隐约约觉得，黎皇有些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婉梨也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