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云舒终有情 第五章 下江南（三）初现端倪

天亮了，张云卷早早醒来，他挥退端水的小厮，就怕扰了莫云舒的美梦，他侧着脸看着她，满眼都是缱绻的爱意，一会儿又觉得对一个六岁的奶娃娃有这种心思太罪恶了，但又忍不住这样想，就在这种思想的反复来回之间，产生了一种快意，他轻轻笑了起来。

他回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模样，那时候是中秋大典，她才一岁，他十一岁，她穿着可爱的浅蓝色小衣，头上戴着紫色的双耳帽，穿着浅色的小布鞋，莫阁老抱着她，父皇也在身边看着，很多王权大臣，贵妃贵嫔都在围着这个孩子，说着清一水的吉祥话，其他的皇子公主也想方设法接近她，但是她只是眨着大眼睛，一脸懵懂，也不给个笑脸。

当时他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很晃眼，因为她明亮的像个太阳，而他呢，一身玄衣，坐在位置上，连靠近都不敢，他明明是父皇的儿子，却被封夜王，被称作父皇的兄弟，也只有太子张敬麟一个人喊他皇兄，别的皇子公主见了他，都得一句皇叔相称，他被断了夺嫡之路，就这样的他，被抛弃的他，又怎么能靠近可爱如她一般的人儿呢？但是她扭头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将双手伸向他，莫阁老抱着她走向他时，他的心都快停止跳动了，他很紧张，直到她来到他跟前。

“抱抱！”她说，她当时发音很奶很奶，很可爱很可爱，叫的他心都化了，他伸出手，想抱她，却被莫阁老制止了。

“夜王殿下，会抱孩子吗？”莫阁老微笑着说，那笑容中，明显有一种嫉妒，醋意，可能是因为平时莫云舒并不喜欢莫阁老抱她的缘故吧。

“本王现在不会，学学就会了。”张云卷一点也不服输。

就在这时，莫云舒笑了。

“咯咯咯咯咯。”很清脆。

大家都很奇怪，这孩子刚刚在这里这么久，一点笑容都没有，这会儿看着夜王，却笑得很开心，有人欢喜有人忧。那些大臣和妃子并不想看到这种局面，这孩子如果喜欢的是自己家的孩子，那他们可能嘴笑得都合不拢了，但是偏偏是个无依无靠的夜王！

从那天起，张云卷就想尽办法接近她，掌握她的行踪，陪伴她成长，基本上能看见她的地方，就能看见张云卷。她三岁时，他十三岁，在他母妃的忌日那天，他自己一个人躲在莫云舒闺房的房顶上，他是有幻想的，他幻想着一个三岁的孩子可以看见自己难过的模样，然后，安慰他，哪怕是一个抱抱，一个贴贴呢？但是转瞬间，这种想法就散了，毕竟云舒当时，只有三岁啊，他起身正准备离开时，听见她喊。

“小叔别走！”只见三岁的莫云舒站在院子里，向他伸出了手。他毫不犹豫飞身而下抱起了她，就像是有了全世界，莫云舒捂住他的脸颊。

“小叔不哭不哭，舒儿心疼。”莫云舒小嘴儿嘟囊嘟囊的说着话，然后一边自顾自的和张云卷贴贴，张云卷正想问他哪里哭了，他没有掉眼泪啊的时候。

“小叔的心在流泪哦，不哭不哭。”莫云舒在张云卷脸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口水印，但是这次，张云卷是真的哭了，他也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而已，从那之后，张云卷暗暗发誓，莫云舒是他唯一所爱，唯一救赎，他要一辈子都在她身边，一辈子。谁也别想抢走她。

想到这里，他从过去的回忆中挣脱，他轻轻拍了拍莫云舒的后背，把她喊醒，又在莫云舒迷迷糊糊中，亲自给她擦脸，梳洗，挽发，挑衣换衣，莫云舒就是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清醒的。

“小叔，肚肚饿饿，要饭饭。”莫云舒开始撒娇娇。

“哈哈哈，我的小云舒饿了呀，好，我们先简单用一些，中午小叔带你吃鱼宴好不好？”张云卷爽朗的笑着说着，其实是因为她撒娇是在太可爱了啊，就想揉，想一屁股坐死。

他给她喂了一碗咸蛋粥，又吃了两个水晶虾饺，莫云舒就说自己吃饱了，张云卷带着她来到了一处僻静的荷花塘，当下正是荷花开的季节，莫云舒戴着张云卷给的手套，左一支荷花，右一只荷花，好不快活。中午，他们两个就在渔船上，让渔夫把打来的新鲜鱼片了做成鱼宴，有桂花松鼠鱼，清蒸鱼，红烧鱼，鱼腐丸子汤，剁椒鱼头，炸鱼块之类等好多道菜肴，吃的云舒肚子圆鼓鼓的，儿张云卷却没怎么用，只顾着给莫云舒去刺了。

莫云舒这个小家伙，吃美了，就想睡觉，于是张云卷又陪着她在渔船有沿子遮阴的地方先睡了个午觉，睡之前怕莫云舒吃了那么多不消化，又给她吃了个消食丸，睡了两个时辰后，张云卷便带着莫云舒走在乡路上散散步。

走着走着，只听“叮当”一声，一支箭矢就被玄衣男子劈成两半，而那剑去的方向便是莫云舒，有人想要舒儿的命！张云卷思虑至此，便带着莫云舒远离战场，只见树上那个用箭矢偷袭之人，被暗卫们制服并且摁在地上，玄衣男子检查箭头。

“少主，是挫骨散，凡触碰者皆会在三天内化为血水，只剩......”玄衣男子林烨还未说完。

“不必再说！我知道这个药。”莫云舒伸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暗卫将刺客的面巾扯下，看到来人之后，莫云舒觉得浑身血液倒流，刺骨无比。

“杨爷爷，你照顾我母亲数十载，为何要取我性命，还是如此方式！”莫云舒气的声音都在发颤，她不懂，为什么，为什么连杨爷爷也要杀了她？！

“扫把星！你个扫把星！你就是灾星啊！如果不是你，小姐就不会死！我今天也要让你尝尝死的滋味！”杨鄄挣扎着上前，要杀了莫云舒，张云卷手起刀落，杨鄄人就没了。鲜血飞溅出来，有的落在莫云舒衣袍上，有的洒在地上，莫云舒闭上眼。

“择个佳地，埋了吧。”莫云舒其实没想到杨鄄会杀自己，母亲临死交代过，要让自己为杨鄄养老送终，好好对他，莫云舒确实做到了，并且将他当做莫府座上宾，视作自己的长辈，直到三年前他说要外出云游，路上失踪，再见面竟是今日情状。

“你其实不该杀他的，他嘴里应该能套出很多话。”莫云舒沙哑的声音传来。

“他羞辱你，该死。”张云卷说，若不是这狗日的是舒儿母亲的管家，就不是一刀毙命的事情了，太便宜他了。

“此事蹊跷，派人着手，查！”莫云舒并不觉得这两个人的杀意是空穴来风，但又太蹊跷了，目的是她，好像又不是她，她感觉眼前的迷雾让她看不清前路。张云卷看着她失神发怔，搂着她的手紧了些，眼底逐渐有一丝阴鸷，若他查清来人目的，无论是谁，都得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