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律令 第 二 章 生日、鬼神

放学前，太阳还未完全落下。

坐在门边的小可铃声一响就飞速窜了出去。

小可就是遣灵社的第三个成员。

文小刀嘀嘀咕咕：怎么也不等我，反正不都要去活动教室吗？

哼哼唧唧收拾好书包，他准备去趟卫生间然后去活动室。学校的卫生间，阴冷潮湿，中年不见阳光，之前文小刀倒是建议王卷卷多来卫生间搞社团活动，没准还真能在这发现点什么，毕竟每次来这里他都心里都有点发毛。

在即将踏进卫生间的前一刻，文小刀迅速默念：“神鬼缠……哎呀我去！”

他一个激灵，一只手从肩膀后面探了过来，转过头，只看见一头卷毛。

“这么巧，你也来这用餐啊？”卷卷嘻嘻小笑。

“招待不周，请慢用。”文小刀回敬。

一进门，熟悉的发毛感袭来，头皮一阵紧绷，卷卷的出现让文小刀没能说完那四个字。

“怎么啦？”卷卷捅了捅他的腰问道。

“没事，等会快点去活动室吧。”

“哦对了，我来找你就是为了告诉你，不用去活动室，我们直接去天台。”

“啊？去那干嘛？”

“别管了，走吧走吧。”

卷卷拖着我往天台走去。

天台上，几个身影正对着锈迹斑斑的铁门，静静站在忽明忽灭的火光旁。

门后是深不见底的楼道，黑暗张大巨口扑上来，巨口前，一个小鬼背靠着门，带着哭腔哀求：“不要上去，不能上去……”

走廊窗户里映着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但这一缕余晖在转进楼道后彻底消失了，突然陷入黑暗让文小刀感到不适，还好卷卷在旁边。

“踏、踏、踏、踏……

昏暗的楼道里，只有他们的脚步声。

来到了天台的门前，文小刀上前两步推门。

卷卷在身后发出了得意的笑声，文小刀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推了出去。

“不能、不能上去，那上面有……”小鬼哭着挡在门前。

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他，它的身体逐渐扭曲变形。

“砰！砰！砰！——砰！”

头顶炸开四朵彩条礼花桶，卷卷、小可、付老师，还有遣灵社的最后一个成员——丁好。

“生日快乐！！！”

文小刀向前迈出两步，今天是他的十七岁生日啊！

也许是一个人久了，他都忘记了和别人聚在一起欢笑的感觉了，自从两年前独自来到这个城市，那时候身边相识的人只有王卷卷，直到如今，他认识的人也不多，遣灵社的几个社员算是他仅存的、称得上是朋友的人了。

当然他也曾经有过一些其他的……体验卡一样的朋友，但时限一过，朋友就不再是朋友了，文小刀一直觉得自己是不是就是无法留住朋友的体制，就好像小时候家里养的狗，也一条接一条，不是出事就是病死，到最后就剩下了他自己。

到最后，他就习惯一个人了，并且有些抗拒和别人在一起。

文小刀是被吓大的，这种吓不仅限于头皮发麻和背后发凉的瞬间，而是每时每刻。许多孩子都害怕黑害怕鬼害怕未知，但文小刀却能实实在在、隐隐约约感觉到身边有某些东西存在，这种东西像一根根触手缠绕着他，令他窒息。

因此他讨厌被人围着的感觉，就像被触手缠绕一样。

但是，偶尔这样的感觉似乎也不错啊！

卷卷四人兴高采烈地推来蛋糕，蛋糕上点亮了十七根蜡烛。

“你们可真是……”文小刀看着烛光后的四张脸，大脑急速搜索着词汇：“处心积虑！”

“哈哈。”他们笑了起来。

“这应该叫煞费苦心！”付老师笑着纠正。

越过烛光和他们的脸，文小刀看见太阳彻底淹没在了地平线中。

“我们要是不给你过生日，恐怕今晚你又要自己孤零零的数星星了吧。”卷卷一副料事如神的模样。

“快许愿吧！”

他们推着文小刀，烛光映在他的瞳孔中，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来，烛光摇曳，忽明忽暗。

小可催促：“快点快点，我都馋了一天了！我让蛋糕店放了超多草莓！嘿嘿嘿。”

付老师拍着文小刀肩膀：“没想到吧？他们几个准备好些天了。”

丁好来社团的次数比付老师还少，他沉默寡言，但却是无可置疑的学霸，再加上外形条件极好，因此成了学校里备受争议的校草——之一。也不知道是怎么被卷卷哄进社团的，据说篮球社和交响乐社之前为了争取丁好费了不少心思，结果最后他却加入了当时学生们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遣灵社。

文小刀感觉鼻子有点酸，但他觉得自己并非感动。从小就不擅长交际的他，最大的能力就是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为零，也乐意成为班级中的透明人。

但总有一部分人——虽然可能只是极少的几个人，他们时刻站在透明人身后，在透明人自己快要把自己的姓名遗忘的时候，突然喊出他的名字，让他透明的身体不再透明。

文小刀吸了吸鼻子，轻轻闭上眼，心中默念：“我希望，我的朋友们，再也不会从我的眼前消失，不会再让我找不见……”

“啊——”

小鬼惨叫，身体被撕裂开，有什么东西穿过裂缝向天台涌去，但是天台的门此时是关着的。

文小刀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睁开眼。

眼前依然烛光摇曳，但是那烛光中却有什么在飞舞，她踩着烛火在十七根蜡烛间跳来跳去，像个精灵，又像鬼魅。

再往上，是卷卷他们满面笑容的脸。

再往上——

漫天鬼神！密密麻麻铺满了天空！

形形色色的、奇形怪状的……不知是鬼怪还是神明，他们仰天长啸，捶胸舞蹈，似乎极为兴奋，或大或小或明或暗的瞳孔都在注视着文小刀。

它们还都带着奇怪的笑。

文小刀喉咙一紧，颤抖着发不出声音。

但卷卷他们只是期待的看着文小刀：“吹蜡烛吧，小刀。”

明明蜡烛上就有一只白色的小幽灵踩在烛光上舞蹈啊！他们看不见吗？

“呃呜……”文小刀的喉咙突然发不出声音。

黑暗的楼道上方，小鬼残破的身体在挣扎。

“呃呜……”文小刀张大嘴吧，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小鬼拖着残破的身体艰难地爬到楼梯旁，翻身滚了下去，带着深深的无奈坠向黑暗。

“呃呜……”

黑暗从天空坠落笼罩了文小刀，落入他眼中的最后一幕是被天上落下的第一滴雨水扑灭的蜡烛，以及那只精灵洒落的绿色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