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降临时 第二十九章:于光芒中与神对峙

洛兰点了点头，虽然他很想问这真的不是朝圣心里所产生的幻觉吗？但连瑞思特都这么说，想必他也经历过牵引吧。

“仪式就快开始了，打起精神来。”瑞思特拍了拍他的肩膀。

洛兰却有些沉默，“老师……您？”

瑞思特怔了怔后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着说:“等你举行完仪式我就离开王都，这次真不能再拖了，教会内部还有一大段文件等着我处理呢。”

洛兰会心一笑。

仪式很快便开始，由罗伊斯特家族的主教主持，祭坛上众多侍者围绕着两人，于正午时太阳的光芒下，向神索要权能的仪式开始了。

复杂的、充满神圣感的咒文被侍者们传唱，位于祭坛最上方的主教宣扬着光明之王的威能，仿佛能传达到位于太阳之中的王座里。

洛兰在这一瞬确实感受到了，这不仅仅是太阳的光明所造成的炽热，就如同瑞思特所说，就像被包裹在一片炽热的光明之中，纯白、圣洁的炽热。

和沉没于海洋之中的感觉相似，但没有那种幽深、阴沉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相反的感受，就像沉没在了一片能令人安心的温暖的海洋里。

这就是光明之王的威能吗？即炽热与希望，光明正大的太阳之王所攒有的权能，能够驱除一切藏于黑暗之中的肮脏，伟大的威能。

炽热的感觉消失了，洛兰睁开双眼，准备迎接光明之王的牵引，可睁开眼的瞬间洛兰便呆滞了，与瑞思特所说的圣洁的场景截然不同，眼前的世界是他曾见过的恐怖与诡异，巨大的红色月亮高挂天空。

他还未曾看清那世界，纯白又再次淹没，却未带来炽热。世界的中心是一座巨大的圣殿，比任何圣殿都要广阔，仅是站在圣殿之下，那巨大的绵延不知多长的阶梯就让人望而生怯。

纯白的天使自圣殿中飞出，他们难辨雌雄的俊美面孔上始终露出让人感到温暖的微笑，他们飞到洛兰身前，拉起洛兰的手带领他飞向圣殿。圣殿内和传说中近似，排列于巨大的金色王座两端的高大巨人们是圣者，天使们萦绕在王座之上的身影周围，像是欢快的小鸟。

那身影高坐王座之上，金色的光芒像是太阳的光辉般在他周身升腾，毫无疑问它就是传说中的光明之王，施恩于万物的存在。

“跪拜吧，然后颂唱吧，我的信徒。”

那身影分明未曾出声，却有宏大神圣的圣音自四面八方传来，震耳欲聋，让洛兰情不自禁地想要跪下。

这就是光明之王的牵引吗？这神话般的景象，天使、圣者、王座之上的王都那般真实，那被太阳光辉包裹的存在真的是光明教派的神吗？

“你为何不跪？”

那声音再次传来。

洛兰这才发现他依旧站立在圣殿之上，与王座之上的存在对视着。

“若不跪则献祭自身吧，高洁的灵魂。”

“献祭自身？什么意思？”洛兰心想着。

宏大的声音在洛兰脑海中响起，“献祭灵魂吧！与我融为一体，我将带领你踏入圣路，你将化身为高贵的圣者。”

洛兰皱了皱眉头，他有些异样的感觉，如果是凯文这样的狂热份子恐怕已经献祭自己，将灵魂委身于“光明之王”了吧，或者说大多数光明教派的教众都会这样，因为这将是无上的荣誉，可正因为他不是真心信奉光明之王，所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你不愿吗？！”愤怒的吼声在洛兰脑海里炸开，让他一瞬间快要晕厥过去。

他明白哪里不对劲了，眼前的“光明之王”像是在诱导他交与灵魂，就像是诈骗一样。

洛兰不由得在心里喃喃自语:“为什么？难道眼前的不是真正的光明之王？亦或者这就是光明之王真实的姿态？”

那么光明教派的教众与信徒也未免太可怜了些，他们所信奉的神竟然是个欺骗信徒奉献灵魂的无赖。

可又有太多的疑点，光明之王如此不堪，光明教派却始终在驱除女巫、猎杀恶魔，很多人都愿意牺牲自己保护弱者。

如此不堪的神明其信徒怎么会有如此高尚的精神与高洁的灵魂？

难道自己眼前真的不是真正的光明之王？

亦或者他始终在欺骗自己的信徒？

疑点太多了，理论上的冲突也很多，这让即使身处如此温暖境地的洛兰也感到了一丝诡异。

翁翁翁～

王座之上的存在缓缓站起身来，他伸出手抓向洛兰，带动着金色的烈焰。

玩不起来硬的？

洛兰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赶紧跑！无论对方出于什么目的，自己都必定会陷入危险之中。

可怎样才能逃离这神圣的幻境之中？

在那只巨大的手掌即将触碰到他时，那股神性再次主导了洛兰的灵魂，漆黑的淤泥自洛兰体内四溢而出，在脚下形成了一个恰好可以容纳洛兰的圆，转瞬洛兰便被吸入其中。

那纯白的光再次消散，他自天空中坠落，红色的血月照耀着荒芜的大地，他逐渐坠落距离黑色的地面近在咫尺时，泥潭再次于地面形成一个圆，他就这么直接跌落了进去。

……

光明教派的圣殿外，于祭坛之上洛兰与凯文一动不动，就像是陷入了石化一般。

凯文周身萦绕着太阳的光芒，那光芒不断沁入他的体内，在他的体表行成金色的膜光，而洛兰则平淡很多，他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跪坐在那里。

瑞思特神色平静但内心却极为震惊，凯文虽然已经成为初次进化者，但进行仪式过程中所产生的异象代表着他正被光明之王牵引，四周的侍者与主教虽然依旧维持着吟唱但神色却极为震惊，显然凯文所产生的共鸣异象是他们也未曾见过的。

随后瑞思特内心又有些复杂，“难道连你的灵魂都无法得到光明之王的牵引吗？”

忽然祭坛之上的两人同一时间动了起来，洛兰猛地跌倒，用双手撑住身体，凯文则极为平静地睁开了双眼。

众教徒连忙围了上去，凯文被侍者与罗伊斯特家的主教带到一旁，瑞思特扶起洛兰问:“怎么样了？”

洛兰额头渗出一些汗水，微笑着说:“我没事。”

“感受并收纳到规则了吗？”瑞思特问。

洛兰迟疑了一会儿，仿佛在感受体内那股异样的力量，随后点了点头。

瑞思特极为敏锐地察觉到了洛兰的异样，“出什么事了？”

洛兰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看见了一些……神圣的景象。”

瑞思特会心一笑，“这证明光明之王并没有抛弃你，并且经历过牵引的人们都会陷入这种情况，毕竟那些基于神话之中的，都会使人的精神发生改变。”

洛兰点了点头。

瑞思特说:“走吧，我得去火车站了，顺道带你去隐秘者的总部看看。”

两人走向教派，凯文突然自人群中走出，洛兰的神色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一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

“能和我聊聊吗？”凯文邀请洛兰到一旁谈谈。

洛兰有些犹豫不决，瑞思特则拍了拍他的右肩，在他耳边轻声说:“去吧，和他搞好关系，我替你准备好合身的衣服。”

洛兰再三犹豫后还是跟上了凯文，两人走到一旁，侍者与主教在远处观望着两人，好像在谈论两人日后的关系，毕竟罗伊斯特家族最为擅长的就是拉拢教派里的各个派系。

“你是谁？”

凯文的双瞳内闪烁着金色的光辉，看上去犹如神明附身。

洛兰内心暗骂:“该死！居然追到这里来了。”

是的，眼前的凯文正是被那王座之上的存在附身，而洛兰根本没有得到光明之王的牵引，那些形似太阳般的力量是他用淤泥篡夺而来的。

他在进入红月的世界后明白了所谓的光明之王的牵引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处纯白的世界与那圣殿都是眼前这存在制造的幻境。或许它真的是光明之王，可其存在本身并非是传说与神话中那般伟大。其本身与那些邪恶不祥的存在近似，只是善于用温暖与希望来伪装自己。

“你要做什么？”洛兰没有回答对方，而是反问道。

“那存在”思考了片刻后说:“原本我一开始的目的是吞食你的灵魂，你的灵魂是优质品，对我来说是大补之物，可你好像有些不同。”他用手抚摸着下巴继续思考，“你是……16年前降生的那个孩子吗？和那颗黑色的星星一起？不，不对，你的灵魂不是那孩子，你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凯文凑到洛兰眼前，他那覆盖金色光辉的双眼紧盯着洛兰。

洛兰冷汗挥如雨下，这是他第一次使用过淤泥得到神性后的恐惧感，眼前的存在看出了他灵魂的本质。

是的，他不是出生于这个世界的存在，他本属于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