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降临时 第十五章:吞噬

“话说回来，您在这里做什么呢？”

章鱼足先生好像对洛兰抱有极大的兴趣，明明洛兰已经不搭理他，可他却依然跟着洛兰回到了鬼船之上。

这让洛兰暗自心惊，先前那像是会谈室的空间对他来说仿佛能够随意展开，一个响指过后两人就回到了鬼船之上。

洛兰抽了把椅子坐下，而章鱼足先生却坐在了虚空之中，仿佛有一张无形的椅子垫在对方身下，这些魔术般的能力章鱼足先生好像都能够随手施展。

画面极其诡异，两个穿着绅士的“人”，却有着会让普通人陷入恐惧的头部，他们相对而坐，就像是两个老朋友的闲聊。

“……旅行。”沉思片刻，洛兰说出了奇怪的理由。

在面对比那些怪物都更为怪异诡秘的存在时，洛兰选择了让对方也不明所以的理由。

果不其然，章鱼足先生听见洛兰的回答后疑惑地说:“旅行？这里可没什么有意思的啊。”忽然他又恍然大悟道:“噢～我明白了，您是想去其他世界旅行吧，这里对于我们来说的确是很良好的通道，我曾经也通过这里去到各个世界旅行呢。”

洛兰心中苦笑，算上前世他其实也就在两个世界待过而已。

“您的“家乡”是哪一个世界呢？说不定我曾去过呢。”

洛兰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应不应该回答对方。

见洛兰没有回答，章鱼足先生立马歉笑着说:“不甚惶恐，是我冒昧了，那么这次与您的闲聊就到此为止吧，期待与您的下一次见面。”

章鱼足先生用手中的拐杖在空中画了个圈，暗沉的波动顿时扩散开来，虚空中裂开了一到缝隙，缝隙越来越大最终化作了一道古朴的土黄色大门，门上有着与章鱼足先生一样的章鱼触手攀附。

“那么再见了，泥潭先生。”他推开大门，就这么飘了进去。

“噗哈……”

待对方走后洛兰长呼出一口气，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那些淤泥已经不存在，“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又是什么东西？”

这些鬼船的主人难道也不是对方吗？那为什么会有那张老照片？所谓的邀请函就是那张照片？

疑问像是山一样堆得很高，洛兰有种全世界就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漆黑的大厅内，章鱼足先生推开一扇土黄色的门户走了进来。

章鱼足先生高举双手，像是表演者谢幕般鞠了一躬，“先生们，我回来了。”

……

鬼船的甲板上，波涛圣教的众人正在朝着鬼船的后方前进。

“这些雾也太诡异了……”在队伍前沿的大司祭说。

“突然出现的灰色浓雾连带着四周空间的气息都有所改变，我们真的还在莱茵外海吗？”瑞思特看向周围，疑惑地说。

他们两人都是进化者，且一直走在队伍的最前沿也没有忽然出现的灰色浓雾。

“咚！”

突如其来的巨响，其源头让船身都出现了轻微的摇晃。远方的海面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黑影，仿佛被浓雾遮盖的巨人般缓缓走向更远处，巨大的声响就是因为对方的移动所造成的。

瑞思特额头渗出冷汗，连声音都有些颤抖，“这是海巨人？”

大司祭相较之下虽然神色也有些波动，但还能勉强镇静，而身后的大部分都是普通人波涛圣教众人则十分惊恐，不断有惊呼声传出。

“是海巨人！”

“躲起来！快躲起来！”

“……”

大司祭大喊道:“安静一些！就算是海巨人它也已经走远了，不要把其他东西引来。”

在伊卡洛斯沿海城市的传说中，海巨人是种异样的类人生物，它们大体上形似人类，但又与普通的巨人不同，它们有着海妖般的嗜血和狂暴，时常藏身与深海之中，袭击过往的渔船或商船。

莱茵市也曾出现过海巨人，袭击了近半月的船只，最后波涛圣教靠着进化者和守城士兵的配合才将那狂暴的海巨人解决。

大司祭朝着左侧的船群看了一眼，那里是多恩莱特和菲妮娅小队的位置，“有些奇怪啊，船群的位置距离莱茵港口不远，为什么这些海巨人没有袭击港口呢？”

他微微眯起眼睛道:“莫非这些船也通往那个世界吗？”

“什么？”

大司祭的自言自语声音很小，瑞思特专注着海巨人离开的方向并没有听见。

“没什么，我们继续前进吧，瑞思特助教。”大司祭指挥着队伍继续前进，身后的瑞思特疑惑地看向大司祭迈进的背影。

……

“嘶～”

刺骨的寒风再次袭来，洛兰这才发现与脸上的淤泥一同消失的还有那身用丝绸和天鹅绒制成的昂贵礼服也不见了踪影，又变成了亚麻布制成的褐色衬衫。

环顾四周，安娜虽然不见了踪影，但衣物上的学籍证明此前可不是幻觉，自己实实在在死了一会儿，只是之后的记忆……

洛兰只隐隐约约记得，昏迷后再次睁开眼是仿佛深陷沼泽般的情景，自己周围全都是黑色的阴影般的淤泥，远处的安娜仿佛像看怪物似的看着自己。剩下的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片段在他脑海里仿佛风暴似的旋转。

更为年幼的自己，身穿白袍的瑞思特，漆黑的囚牢，阴霾的天空中隐约的雷霆……这一连串洛兰从未经历过的事突然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难道是“洛兰”自身的记忆？”

他揉了揉太阳穴，只感觉此刻头疼极了。

“算了，不管这么多了。”洛兰用力甩了甩脑袋，现在的他管不了太多，得继续朝着鬼船的前沿迈进。

但离开了安娜，他对鬼船内部的路径不熟悉，只能凭着逃跑时的记忆原路返回，但他担心再遇见海妖，那些东西是没有理智的野兽，比起安娜更加嗜血。

而他的担心显然也不是多余的，刚刚走出房门的洛兰听见长廊的拐角处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微微探头查看后，他发现竟然是先前跟丢他的那只海妖，此刻正不知在啃食着什么。

洛兰心中暗骂道:“靠！没这么倒霉吧？真是冤家路窄！”

“噶？”

海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停止了啃食并微微抬起头颅四处挪动，它下颚处的腮快速地震动，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洛兰连忙撤头，转身蹑手蹑脚地离开。

“嘎嘎嘎嘎嘎嘎！”

一阵海妖刺耳的嘶吼声后，其转瞬间就出现在了拐角处，洛兰惊恐地叫道:“这也能发现我？！”

可他顾不得这么多了，短暂的照面后拔腿就跑，身后的海妖发出不断发出刺耳的嘶吼声。

“咦？”

他忽然觉得自己跑的有些快，身后的海妖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远，嘶吼声也越来越小，于是他停了下侧过头看向了某个房间的窗户，阴森可怖的长廊内站着的是更为可怖的东西，本就阴郁苍白的皮肤看上去更为苍白了，伴随着从脖颈处一直蔓延到眼角的紫色经络，空洞黑暗的双眼里是一张与安娜一般无二的可怖面容。

“这是什么啊？！”洛兰被自己吓了一跳，镜子里就像是另一个安娜，洛兰版的安娜。

他伸出左手看了看，纤细的手臂同样有紫色的经络蔓延，其手掌的前段是诡异、弯曲的黑色指甲，他整个人与幽灵一般无二。

“吼嘎嘎嘎！”

伴随着嘶吼声，海妖转瞬赶到，在阴暗幽闭的长廊内，嗜血的怪物与苍白的幽灵相遇了。

海妖仿佛也陷入了困惑，再不是那仿佛狩猎般的姿态，而是歪曲着头颅，黄色的竖瞳内充斥着疑惑。

眼前的是什么东西？那股不详且危险的气息与先前的猎物并不匹配

但它还是在慢慢地靠近，它很饥饿，嗜血的欲望让它愿意承担风险，将眼前同样身为怪物的东西撕碎。

“咕咕咕咕嘎嘎嘎嘎嘎嘎……”

海妖一边靠近一边发出低沉的吼叫声，这是野兽发动攻击的前兆。

洛兰却像是丧失了恐惧般，眼前曾让他逃窜的海妖在一时间竟失去了威慑力，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情绪，与海妖嗜血的饥饿相似，那是想要将对方完全吞噬的恐怖杀意。

“吼！”

短暂的对峙后，海妖率先发动攻势，它如同猎豹般猛力冲刺，带着狂奔而来的巨大力量扑向洛兰，在靠近的一瞬间，有着尖锐利爪与骨刺的手臂朝着洛兰挥击。

但这样的攻击却没有击中，洛兰仿佛真的如同幽灵般，在利爪靠近的一瞬间洛兰将自身的躯体以极为诡异的方式弯曲贴地，躲过了攻击。

下一瞬，洛兰贴地的身躯弹起，左手猛地刺向海妖头颅，瞬间便贯穿了青色的鳞片，从海妖的后脑穿出，青色的血液流淌而下，低落在洛兰的衬衫上。

短暂交锋的胜利后，黑色的泥潭再次从他的躯体表面溢出，在洛兰手中汇聚，随后慢慢扩散，最后将海妖的躯体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