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余年 第二章

“听说了吗，年家大小姐要嫁人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嫁给谁啊？我怎么没听说？”

“嫁给当今圣上最得宠的五皇子！哎呀哎呀，这可不得了，你说年家怎么一下从麻雀变凤凰了！”

“什么麻雀，年家也家大业大的好吧，大小姐本来也生的乖巧，现在嫁的又是五皇子，况且年家也是姓年，说不定是祖上功德赐的皇室姓。这才是郎才女貌登对儿呢。”

“要我说啊，年家怎么也只是一个经商的人家，现在可是五皇子明媒正娶的妻，这可不是高升了吗。”

“我看你们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不如期待一下到时候京城第一盛大婚礼是什么样子的，我们又能得多少赏钱来得划算。”

年冬安对着铜镜思考着人生。怎么会呢？这不科学啊！路边捡回来的小流浪汉怎么就变成未来储君了？

这不科学啊！她人生第一回逛青楼，不仅莫名其妙被求婚了，还被赶到青楼的亲娘揪着耳朵给年蓝下跪，被亲娘逼着说都是以前有眼无珠不知道是皇上的爱子云云。

人生虚幻啊！

“年年！快来快来，看看这些嫁衣你满不满意啊！”年蓝抱着一堆，哦不，准确的来说，年蓝是被一堆衣服裹着蹒跚进到了年冬安的房间。

“滚出去！女子闺房是你能随便进出的吗！”年冬安气不打一处来，虽然说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但是就是心里窝火。

“可累死我了！”年蓝连人带衣服一起把年冬安挤开瘫倒在了床上：“年年，我们可是正经的准夫妻啊，聘礼我都下了，你娘亲也可是都收了的。”

“那，那，那也不行！我娘答应了又不是我答应了！”

“年年，你该不是害羞了吧。”年蓝在床上贱兮兮地笑着看她。

“呸呸呸，我给你说你现在就给我滚出我房间！”

“哇不是吧，年年你想悔婚！”年冬安说着说着就开始挤眼泪：“快来人啊！天地良心！这挨千刀的年家大小姐要扫她的未婚夫婿出门了！来人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哥你别嚎了你别嚎了！你赢了好吧！”年冬安扶额，这真的是传说中冷酷无私铁血手腕的皇家五皇子？这个赖在床上哭哭啼啼的就是未来储君？

怕是坊间的小迷妹们要是知道了要哭晕过去吧！

“我们先约法三章啊，第一，我们只是走过程，谁都不准认真，以后我不阻碍你逛青楼扩充后宫，你也不许防着我找花魁。”

“嗯行。”

“第二，我不能还像以前一样叫你蓝蓝吧，喊你正真的名字我也不习惯，像是在叫别人。我是和他们一样唤你一声殿下？”

“年年还是唤我蓝蓝便好。”年蓝轻轻将床上一件又一件的嫁衣铺平抹开褶皱：“婚后年年若是想改口唤我一声夫君我也是受得起的。”

年冬安微笑着朝那岁月静好的人翻了个大白眼。

“第三，这些嫁衣好丑。”

年蓝愣在床上，这些嫁衣可是他辛辛苦苦挑了好久的欸！

“那，年年你想怎么样？”

“我要自己画一件，独一无二的，哦对了，我们大婚那天我们能不能快点啊，我娘可说了，当初她嫁给我爹的时候要从那些花生瓜子大红枣上跪过去，可疼了！”年冬安可怜兮兮，虽然她发了无数的誓，但是她发誓，她是真的怕那些玩意儿，光听起来就不知道得多疼啊！

“好好好都依你。年年，我这就去给你找文房四宝来画。”年蓝把那些嫁衣往边上一丢，赶紧提着衣衫飞跑出去。

年冬安看着平时一直训斥她走路不能跑要雅正的年蓝飞跑出去，总算是解了一点气，慢慢悠悠从书架上拿下文房四宝，往砚台里参了点水开始磨墨。

“年年！年年！”年蓝抱着上好的文房四宝准备冲进年冬安房间的时候发现……门！锁！了！

“年年！年年！开开门啊！你没事吧年年！”年蓝猛着劲儿扣门，连敲十多下都没反应后，年蓝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年冬安是故意的！

“年年！年年你听我说啊，感情这个事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震震惊大街小巷茶楼戏馆说书先生的事又双双双来了！未来储君皇五太子青天白日溜进年府敲年大小姐的门跪求原谅！

迎亲的队伍敲敲打打来到了年府。16位轿夫抬着挂满了金铃的金顶鎏金凤祥轿，用的是百位丫鬟小吏挎钱篮赏喜钱，喜纸混着金箔一起洒在空中。西域进来的瓜果被挑着担着迎香。据京城的百姓交谈，半个月之后街道里还萦绕着瓜果的香气，一个月之后还有人从街道的各个角落里翻出金箔，三个月后戏楼里说书的先生还在讲着这京城第一盛大婚宴。

年冬安顶着一头的沉重金凤钗插着碧玉翠翘步摇，梳着桃花鬓以婚帕覆着。

“年年，我终于娶到你了。”年蓝握上年冬安的手，小心绕过门槛进入宣德殿。

“不用去绕火盆跪花生那些的吗？”

“你说不喜欢，咱就不去了。”年蓝把窗户的木支取了下来：“你从小体寒，少吹些风。”

年蓝拿着挑棍轻轻掀开年冬安的喜帕。高台红烛龙凤呈祥。屋里没有一丝寒风。她化了淡妆，脸颊微红睫羽弯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一直不敢抬眼看他。

“以后，你便是我的妻。”年蓝摘下礼帽。烛光昏暗，他亦不必使纱蒙眼。

年冬安也说不清她到底是在害怕还是激动，或者说，她是又一些期待？啊啊啊啊不行不行，她在想什么龌龊的东西！

但是，但是，但是新婚夜不就是做应该做的事吗？

“年年，我去耳房睡了，你注意别着了凉，早些睡。”年蓝温柔地注视着烛光下的人，明明是如此地想落下一吻，但他的理智又是如此疯狂压抑感情。

年冬安还没反应过来，年蓝已经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年冬安对着昏黄的烛光，将酒杯斟满。她到底在想什么呢？她好像希望，又好像不希望年蓝会走。

年冬安。我已经娶过你了。感情的事，以后再慢慢培养吧。

年蓝在耳房里如是想。

深宫大院里是寂静的漆黑的夜。很久很久以前，一个着浅青色长裙的少女将衣袂上都是血迹的少年背回了小屋，灶前煨着药。中药的苦香充满了整个房间。

“我不喜欢欠人情，你要什么，我力所能及的都可以满足你。”

“我什么都不缺，你要是想还我人情，就让我嫁个有钱人。”

他差点被药呛到，又细细打量了一下她。

“你很缺钱？”

“你没苦过吧，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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