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坤是将这次朝会,当做一场战役来打的。
先是用海瑞的奏折“引蛇出洞”。
那个吏部侍郎,可谓是敌军的斥候,程坤不动声色,“诱敌深.入”。
接下来礼部尚书算是先锋,程坤继续诱敌。
直到文武百官,大部分都发言之后,才算是敌军主力尽出。轮番上阵。
他们不断试探,可最终还是暴露了真实意图。
这时候就等于两军摆开阵势决战,程坤才以雷霆万钧之势,利用对方的弱点,直.捣黄龍!
一举将其击溃!
看看吧,他们刚才是何等的气宇轩昂,侃侃而谈?
是何等的义正言辞,意气风发?
现在呢?全都跪伏在地上,惊恐得如同落入陷阱的猎物。
程坤冷笑一声,道:“都别跪着了,平身吧!”
众臣子惶恐不安的爬起来,好些人腰酸腿疼却只能咬牙忍耐。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程坤接下来却道:“海瑞秉刚劲之性,戆直自遂,苦节自厉,诚为人所难能。”
“着吏部拟本,荐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
所谓拟本推荐云云,不过是走个过场。
都察院主掌监察、弹劾及建议。与刑部、大理寺并称三法司,是个极为重要的衙门。
右佥都御史是正四品,位次于正三品之左、右副都御史。
相比入狱之前,海瑞等于高升了。
最重要的是,右佥都御史巡抚应天十府,实权也很不小。
要知道,京城可就是在应天府。
吏部尚书听了,顾不得惊讶,连忙出班应下。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陛下这是几个意思?
刚才劈头盖脸的把咱们骂了一通,始作俑者却升官了?
让他们更加意外的,还在后面。
程坤又道:“此次封禅泰山,诸位爱卿勤勉办事,均有赏赐!其中特别卓异者,论功!”
众官员一时没转过弯,脑袋里一团浆糊。
只有徐阶等少数人,心中苦笑。
这是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啊。
皇帝的意思很明白,伸手要权的,劈头盖脸打回去。
老老实实给皇上办事的,当赏则赏!
一句话,恩出于上!
这便是帝王心术!
退朝之后,徐阶心情复杂的回到内阁值房,第一件事,就是提笔写请罪折子。
不管怎么说,这次陛下在朝会时发火了,他做为内阁首辅,就有责任!
内阁首辅看起来风光,可其中辛酸又有谁知道?
然而再怎么辛苦辛酸,徐阶都没打算乞病致仕。
虽说伴君如伴虎,但陛下并不是那种肆意妄为,不辨忠奸的昏君。
想到这里,徐阶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一边写请罪折子,一边暗中寻思,出兵高丽在即,这一次陛下不会再御驾亲征了吧?
不过陛下对攻灭大清如此重视,这事还真难说。
请罪奏章递上去之后,被程坤留中不发。
君臣之间,算是走了次过场。
但无论是程坤还是徐阶,都知道这个过场不可避免。
看上去似乎只是君臣之间的互动,实际上,却是做给文武百官看的。
徐阶请罪担责,那是因为他内阁首辅的身份,表示这事儿我错了,有什么责任我都担着。
实际上呢,是替小弟们背锅。
虽说礼部尚书和吏部侍郎等人,也都纷纷上了请罪折子,但徐阶都没事,他们就更没事了。
如此一来,徐阶既维护了皇帝陛下的尊严,又替小弟们收拾了乱摊子。
而皇帝陛下呢?宽宏大量,既往不咎。
这事儿,就算这么揭过了。
朝堂上的风起云涌,暗流涌动,京城的百姓们,虽然能打听到一二,但毕竟和生活隔的太远。
而最近京城里最热门的话题,却是皇帝赐婚一事。
此事甚至被说书先生,编成了话本,在茶楼酒馆,食肆堂会上大肆宣扬。
话本中,那个名叫沈炼的锦衣卫百户,为了给教坊司的姑娘赎身,不惜以身犯险,冒死潜入清国。
至于潜入清国做什么?那可就根据各位说书先生的本事,演化出好几个版本。
有说是刺探情报的,也有说是送密信的。
想象力再丰富点,就成了沈炼是武道高手,去刺杀清国皇帝。
当然了,无论这些故事里,沈炼遭遇了怎样离奇的事,遇到了多么娇.媚的女人,他都毫不动心,一心一意要完成任务。
根据不同的版本,他要么凯旋而归,要么失败遭到追杀,历经千辛万苦,这才回到大明。
皇帝听说此事之后,便召见沈炼,对其大加褒奖。
沈炼不但官升三级,还终于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
如此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再加上扣人心弦的,普通人难以想象的传奇经历,使得各位说书先生,狠狠捞了一笔。
实际上,真.相远比故事要来的残酷。
程坤召见沈炼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他。
上一次召见,沈炼还是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
可是现在,沈炼脸上数道恐怖伤疤,左腿瘸着,右臂也被打断。
形容枯槁,哪儿还有一点英俊的影子?
程坤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心里还是颇为感动。
是条汉子!
程坤道:“你办事办的很好。”
“全托陛下洪福!微臣侥幸而已。”沈炼声音极为沙哑难听,显然声带也受了严重的损伤。
程坤沉默片刻后,又道:“你实心办事,论功当赏,即日起,你便是北镇抚司镇抚使!”
这一下,就将沈炼从正六品的百户,升为了从四品的镇抚使,而且还是位高权重的北镇抚司一把手!
官升三级!
“微臣,谢主隆恩!”沈炼深深地埋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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