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中月亮最圆,最亮的时候,一定是八月十五。
腊月里的十五,月亮自然没有八月十五那么亮,但相比月初,已经很圆了。
月圆之夜,会发生什么?
程坤很感兴趣的望向叶孤城。
自从叶孤城闯入皇宫,被巡逻的锦衣卫发现之后,程坤就下令,不许阻拦。
他想知道,叶孤城要做什么?
又是受何人指使?
其实这些事,事后总会查出来的。
但程坤现在就想知道。
所以他开口道:“你是来刺杀朕的。”
叶孤城没有否认。
或者说,他默认了。
和西门吹雪一样,叶孤城也是一袭白衣,连脚上的靴子,都是白鹿皮制成。
不过在程坤看来他的白,远不如西门吹雪那么纯净,无垢。
程坤道:“为什么?”
这一次叶孤城没有再沉默。
他道:“因为我听说陛下武功很高。”
“哦?有多高?”程坤饶有兴趣的问道。
叶孤城抬起头,望向沉沉夜空,道:“有天那么高。”
敢于向有天那么高的程坤挑战,可见叶孤城也自视很高。
因为他自创了一招剑法。
那招剑法有个很特别的名字。
天外飞仙!
程坤自然知道,所以程坤笑了。
此时程坤站在太和殿前,他睥睨看向台阶下肃手而立的叶孤城。
程坤的身后,站着东方日红和赵敏、蓝凤凰等人。另一边则是西门吹雪和张三丰。
“你不是朕的对手。”
叶孤城道:“总要试过才知道。”
程坤道:“白云城在南海。”
叶孤城有些奇怪的看向程坤,不明白程坤为何要这么说。
程坤又道:“但你还是听说了。或许告诉你这件事的人,一定很希望你死。”
叶孤城忽然叹了口气。
他道:“安化王希望陛下龍御宾天。”
程坤道:“所以你来了。”
“所以我来了。”叶孤城不知怎么,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程坤的态度。又或者是因为程坤的语气,还是程坤的气质?
程坤的态度很从容。
从容的就像面对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程坤的语气很淡然。
淡然的仿佛在说今天的月色很好,很适合教育孩子。
程坤的气质,却尊贵到了极点。
叶孤城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是怕死。
而是怕自己没有勇气拔剑。
他的剑是一柄绝世名剑。
剑名飞鸿。
飞虹乃海外寒铁所铸,吹毛断发,剑锋三尺三,净重六斤四两。
可是剑柄就在手畔,他却突然害怕自己无法拔剑。
一个高处不胜寒、逍遥白云间的白云城主,竟然会害怕到无法拔剑?
不,他是怕自己没有勇气拔剑。
江湖上有很多他的传闻。
传闻中,他冷酷、孤傲、寂.寞。
也有很多无聊的人,总是把他和西门吹雪相比。
因为叶孤城和西门吹雪,都是剑道宗师。
剑法同样无情,冷冽。
他们对人的性命,看得都不重——无论是别人的性命,还是他们自己的,都完全一样。
他们的出手都是绝不留情的,因为他们的剑法,都是致命之招。
他们都喜欢穿雪白的衣服。
此刻西门吹雪就站在台阶上,身边是一个笑嘻嘻的,不修边幅的老道士。
还有一个冷笑着的,肥胖的大太监。
不过,叶孤城恐怕没有机会向西门吹雪挑战了。
叶孤城深深的吸了口气。
冬夜寒冷的空气,令他精神为之一振。
他的眼神,也变得清亮起来。
程坤忽然道:“拔剑,必死!”
叶孤城皱眉道:“陛下以为我怕死?”
他的骄.傲,不容置疑。
哪怕质疑的人是皇帝,也不行。
程坤笑了。
和刚才一模一样的笑容。
笑分很多种,有的笑欢愉,有的笑勉强,有的笑谄媚,有的笑酸苦。
不过程坤的笑,却很淡然。
“你自然是不怕死的。朕只是可惜。”
叶孤城疑惑道:“可惜什么?”
程坤道:“可惜你那一招天外飞仙,名不副实。”
“因为,你根本对力量一无所知。”
“天外飞仙,你去过天外吗?你见过仙人吗?”
这三句话,犹如锋利的剑锋,直逼叶孤城。
叶孤城怔住了,他陷入了沉思。
不仅仅是叶孤城,大殿外的所有人,都因为程坤的话,而沉默不语。
忽然间,一声龍吟,剑气冲霄。
叶孤城剑已出鞘。剑在月光下看来,仿佛也是苍白的。
苍白的月,苍白的剑,苍白的脸。
叶孤城凝视着程坤,道:“请。”
他终于还是拔剑了。
程坤既没有失望,也没有兴奋,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如果叶孤城必须死,那么程坤就会让他如愿。
死在自己的剑下。
于是程坤也拔剑了,天子剑。
这是种非常高的礼遇,不知道叶孤城是否知道。
但知道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叶孤城的剑,动了。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风随人动,随剑动。
凄冷的月光之下,风和月同样冷。
剑更冷。冷剑刺出,热血就必将溅出!
西门吹雪眼神骤然一凝。
张三丰双眼微眯。
东方日红玉手轻抖。
李莫愁紧扣冰魄神针。
就连小龍女,也不觉捏紧了手中的绸带。
绸带两端的金球和银球,轻轻碰撞。
清脆的声音,如玉瓶乍裂。
声音尚未传到远处,仿佛一切都还来得及改变。
然而,结局真的还能改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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