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城 第114章 又波澜，又壮阔

天麻麻亮，大家一起齐心协力地准备着棺材上山的工作，沈恩衣把那把白布拿出来，一根根一条条数着！几个大通宵的雷轰鸣过后，场坝上陆陆续续集满人！

萧川舅舅和舅妈过来找去坟上放的烟花和鞭炮！

“这些都是坟上放的！不太够！”萧川舅舅说:“早知道我昨天多买一点儿！”

萧川舅妈扯嗓子说:“能不能今天省点心，别讲风凉话或者马后炮了？说真的，讲这些有什么用，事是死的，人是活的，脑子转转也就再无什么事，多有多的放，少有少的放！萧策，萧策啊，快过来把这些鞭炮搬出去！”

萧策于是来了，他一米7多的个子，搬一圈鞭炮手不弯，肩不抖，背也不驼，沈恩衣一搬，别说搬，平移几公分也都移不过来！

箫川舅妈看着几摞子鞭炮说:“这个太重，叫策儿拿就好了！”

“好！”

萧策和萧川舅舅，表哥，几人默不作声，跑了几趟，烟花爆竹才一点一点搬完！隔壁房间，二姨爹在那接活，沈云衣把一个麻口袋的糖拿出来，二姨抱着她的小孙子在那儿选！得了几袋他们认为好吃的才放手！

有人过来交待，说:“等坟做好了再洒糖，不然别人光顾着抢糖去了，个个都不干活！”

“好的，我知道！”二姨爹保证完成任务地说！

天也就大亮了，门外的操场上又放了几个大通宵！“嘣！嘣！嘣！”几大声响过后，沈恩衣看那一拨龙松来，二拔龙松也跟着来了！

虽然他们来得不是很晚，但那边，起棺的起棺，拿花圈花伞的拿花圈花伞，比起房里，沈恩衣只感觉外面的世界天大地大，而自己心疼又爱恋的哥哥就要朝这个天大地大的大世界去了！

这样想，自己反而感到一丝宽慰，没那么忧伤愁虑了！

因为起了棺，起棺前龙松围了跳的礼没赶上做，也就虛了！意思就是有一拔，昨晚来了转一下，吃饱喝足，今天又转一下，几千到手！

想到这，沈恩衣又特别漾慕这个职业，多好多好呀！她急急忙忙走出一楼堂屋，对后一拔的龙松们说:“等一下，等一下我给你们拴个礼信！”

那拔龙松见她拿着布条，也就齐声声站那等，八个人八条，好不容易系完，沈恩衣撇了一眼右边，只见场上再无几人，送葬队全都走光走远了！

表哥找了马萝，光香烛纸钱也就担了一挑，沈薰衣，沈云衣跟着表哥一路，除了表哥担一挑纸钱以外，场坝那儿，春生哥也拿来大萝！

“这些都是心衣爹的东西，我现在就把它担到坟上去烧了算了！”春生哥一袋一袋捡那些东西！沈恩衣怎么回他的话记不得了，她怎么回话，怎么去到坟地也不知道！

她只晓得，她感激春生哥哥，感激帮忙心衣葬礼的所有人，她记得两个姐姐小声地叫她:“恩衣，恩衣，快来去！”

她本想和春生哥说说话，或者帮助拾倒拾倒那个口袋，但是，两个姐姐叫她喊她，她也就一路小跑，跟着也朝前去了！在路上，她看到二姨爹洒的糖，许多人抢到后就削开来吃了，糖吃了，包糖纸却随意扔在路上！

除了包糖纸，路上扔的还有纳姐姐和三姑六婆们昨天剪的彩色花纸，这代替了以前的纸钱，看起来也没那么骇人！

世间就那么奇怪，生也骇人，死更是，简直吓着胆小的，忙坏胆大的！

走到一半时，除了埋葬和姑坟的男人们，女人们一般也都不去的，但沈云衣，薰衣，恩衣，还二姨，萧川舅妈也毫不犹豫，全都一刻不停地去墓地！

快走到墓地时，沈恩衣这才想起来，哥哥的葬礼和别人的不同，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哭行者！这多凄惨和悲哀啊！

可是，出殯的队伍走得那么快，她几乎是跟不上了，还怎么哭？

似乎眼泪也早已经熬干，挤不出来，前方似乎还有许多对家属来说十分重要的事，几个姐姐也不忙去哭了！

墓地修在村寨后面高一些的自家土地那儿，地高出公路许多，爬那道坎时，抬棺的人都快站成70度斜角了！前面抬的人太高，后面抬的人太矮，于是棺材“憎憎憎”往低处走！

绑棺的竹条更是“咯噔咯噔”响了几下！

“唉！”护棺人十分惊慌的喊了一下，沈恩衣想，他们应该想说:“别塔了断了才好！”

沈恩衣的心也跟着那些“咯噔咯噔！”“唉！”的声音，心提到嗓子眼，塔了断了是不吉利话的同时，真塔了断了，大伙怎么办？

许多次，每当沈恩衣遇到这样千鈞一发的时刻，她心里的千千万万只细胞都在想，如果我是男儿多好！如果我是男儿，那么这些事情，我就可以去帮去做了！

抬棺的人吼了一声:“喂！”

旁的人于是马上伸出手来，他们有的扶人，有的扶棺，毕竟人多，仅一会，几十个抬棺护棺人也就迈开前步，齐心协力，一鼓作气地把棺材抬过陡坡坎儿！

“开玩笑，心衣爹一两百斤，这一两百斤加上棺材，不是开玩笑的！”

大家大为感叹说！

沈恩衣爬到墓地，萧川舅舅，萧川舅妈，表弟萧策，表哥叶枫，几人都已经把烟花爆竹摆好了！具体那些烟花爆竹怎么放的，她也不知道了！

她爬到那儿，看到的同样天大地大，心衣哥哥在家里庞然大物的棺材现在放到这儿也变短，变小！墓坑就在旁边，棺材的低部依然放了东西支着！

那一刻，沈恩衣似乎突然明白了人生，也看透了人生！不，她脑袋翁翁，心中有一个十分坚定的声音在喊，她不仅是明白和看透，而是看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透彻地！

人活着，就一张床，死了，一个坑！还有心衣十分喜爱的紫口袋，它时刻证明着，钱财乃生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看着心衣哥哥的墓地，沈恩衣的心波澜壮阔，海涛汹涌，一会儿是荒芜之地，一会又是万物复苏，青草吐牙，百花盛开，天堂之地！

就这样，她胡思乱想着，沈恩华哥哥以主事身份在那神情悲悯又主持大局地说:“好了，你们龙松赶紧过来吹多两曲，我们好下葬了！”

他饱着责怪的声音说:“快点，快点过来了喂，你们这不吹，那不吹，等会也不好意思拿主人家的钱了！”

那拔三脚猫功夫的就在沈恩衣旁边，她也请多请累，不想再请了！

依然是弓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走了过去，跳一曲，短短一奏，完了就往边上站来，接着，第二拔龙松开始，他们围着心衣的棺材跳了吹了许久，脚下的草给她们踩成了路！

沈恩衣想，如果这是路，她也多想去走！像他们那样，吹着芦苼，舞着曲，鲜明又強烈地给逝者祝福和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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