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枯石烂 第六十四章

1

你消失后的样子，离开后的样子，没人知道。

你难过的样子，落寞的样子，没人知道。

你爱我的样子，恨我的样子，没人知道，

你现在在哪，我也不知道。

宫晓夕摸着自己手中的戒指，不自觉地想起了顾陈羽，想起顾陈羽的时候，不再是爱，而是一种朋友之间的关怀，她想知道，现在的顾陈羽到底在哪里？

宫晓夕一个人到天台走一圈，这么多年了，依然没有什么变化，春夏秋冬的变化，依然改变不了这里，还是一样的空荡，一样地被人遗弃。

宫晓夕坐在了曾经和顾陈羽一起坐的那个地方，她想起了曾经顾陈羽给她讲题的样子，她弹吉他的样子，这大概是青春里最美好的样子了吧。

宫晓夕自从成了大明星，学校的老师也来迎合她，杨倩不再是高三老师，她做了高一的任科老师，因为杨倩生了孩子，没有时间管理高三，其实宫晓夕还是怀念杨倩的，至少，在自己快要放弃的时候，杨倩和她说过，虽然我平时对你严厉，那是因为我觉得你会成功。

宫晓夕有些不喜欢大众人物的感觉，去哪里都要遮遮掩掩，只是既然都踏上了那条路，就无法回头。

过了很多天，宫晓夕似乎已经平静下来好好工作了，又突然收到同班同学的一个信息，她说顾陈羽当年出了车祸，变成了植物人，一直待在医院里。

宫晓夕不知道这算不算噩耗，宫晓夕从来没有如此的平静，心跳，表情，都很平静，只是到了下一秒，她全身软了下来，无力趴在了桌子上。

莫辰逸走到了录歌室，看到宫晓夕没有精神的样子，他很担心，过去摸了摸宫晓夕的头，说：“怎么了？”

宫晓夕不回答，直盯着前方看。

莫辰逸突然有种突如其来的担心，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宫晓夕这么难过的表情了，他着急地问：“小冉，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宫晓夕还是一动不动。

莫辰逸看到了宫晓夕亮着的手机屏幕，屏幕上的字正是同学发的那个信息。

莫辰逸也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顾陈羽对于莫辰逸而言，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莫辰逸从来都没有想过顾陈羽会真的离自己那么远。

莫辰逸撑死了无力的身体，对宫晓夕说：“小冉，没事吧？”

“怎么办？”

“我们去看看他吧”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为什么很多问题都找不到答案。

慢慢，和顾陈羽同班的同学都知道了顾陈羽出车祸的事，都找了一个时间看望了他，剩下的，只有莫辰逸，宫晓夕，仇雨昕没有去了。

仇雨昕单独找了一个时间，去看完顾陈羽，她先是哭的很厉害，然后回想起自己喜欢他的那些时光，怀念又释怀。

顾陈羽是他们青春里美好的一个存在。

时光是一把锋利的刀刃。

它扼杀了美好的梦，美好的他们，美好的一切。

顾陈羽原本属于于美好时光里那个美好少年，他不该进入黑暗没有出口的梦里。

只是，你为什么迟迟不肯醒过来呢。

2

宫晓夕打听了顾陈羽住院的时间，正是宫晓夕离开的那一天晚上。

医生说他是冲出街道不小心出了车祸，但是明明很多时刻他可以醒过来，但是他的潜意识里却不肯醒过来。

宫晓夕看着病床上带着氧气罩昏迷的顾陈羽，看着不说话的顾陈羽，看着脸色苍白的顾陈羽，自己也说不出话来。

宫晓夕走到了顾陈羽的床前，说：“我是小冉，我来了”

“顾陈羽，你不是说以后我们还要一起打球吗？你不起来我们怎么打？”

“莫辰逸，他是不是以后都不会醒过来了？”

“别乱想，不会的”

宫晓夕看着没有血色的顾陈羽，清秀的脸颊多了许多的憔悴。

“都是因为我，他是因为我”宫晓夕忍不住眼眶里的眼泪，猛地流了下来。

“不关你的事，没人想发生这样的事的”莫辰逸安慰着宫晓夕。

“顾陈羽，你醒过来好不好，好不好”宫晓夕一直哭着一直摇着顾陈羽的手，可是顾陈羽的手除了冰冷，没有任何的回应。

“顾陈羽，你说过的，你要看着我幸福的，你看，我和莫辰逸在一起了，你要起来祝福我们的，你是不是还喜欢我，如果你还喜欢我，你就醒过来啊，这样我才有选择权啊”宫晓夕一直激动地推着顾陈羽，但是顾陈羽一直都没有反应。

宫晓夕一边哭着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她越是看着顾陈羽，就越是忍不住地难过。

“莫辰逸，你说，我们，我们这样在一起，是不是太对不起顾陈羽了？”

“小冉，你别乱想了，他会没事的，你相信我，你别胡思乱想，啊”

宫晓夕摇了摇头，说：“不，他要是能醒早就醒过来了，他，他这样都是因为我”

莫辰逸紧紧地抱着宫晓夕，说：“小冉，我们谁都不想发生这样的事，可是既然发生了，我们谁都没有办法去改变，所以小冉，我们想开一点”

宫晓夕就那样躲在了莫辰逸的怀抱里，泪水拍打着莫辰逸的手心。

整个病房弥漫着黑暗的叹息，似乎在宣布着生命的倒计时，斑驳着不堪的心。

白色的布掺杂着黑暗的光，摇晃着苍白的病床，冰冷地液体一点一滴地进入顾陈羽的身体，追逐着血液。

顾陈羽就那样被冰冷地液体围绕着。

宫晓夕觉得很对不起顾陈羽，但又无法放开莫辰逸，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一直在想，如果当初她没有离开，顾陈羽也许就不会这样，顾陈羽就那样躺在这张病床上，躺了那么久，他得多孤单啊，宫晓夕越想越难过，她不知道怎么办，她也没有想到自己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宫晓夕一直紧紧握着他冰冷的手，她能希望，顾陈羽再次睁开眼睛看着她，和以前一样，就算还是那样面无表情也没有关系。

宫晓夕和莫辰逸就那样在顾陈羽的病床前，呆了一个晚上。

夜晚的月光温和地射了进来，射在了顾陈羽的手上，顾陈羽的手指突然，闪动了几下。

3

宫晓夕最后还是和莫辰逸继续在一起。

仇雨昕也进入了婚后生活。

顾陈羽像是慢慢淡出他们的生活里一样，但是顾陈羽实则，已经活在了人们的心里，

顾陈羽在仇雨昕的记忆里，是一个非存在又是一个可以不存在的人，她曾经想过，他能和自己在一起，那该有多好，到后来真的在一起了，又发现，原来，她不是非拥有他不可，顾陈羽对于仇雨昕，是一个支架的存在，是他支撑着她度过了那漫长的三年，虽然他从来没有爱过自己，但也是因为她，她才有动力走过那些年。

顾陈羽在宫晓夕的记忆里，是一个模糊的人，爱过，恨过，埋怨过，他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人，又是一个近在咫尺的人，拥有不了，你会难过，但是你拥有了，你也会难过。你看到他冷淡的样子，你会生气，看到他笑的样子，你也会开心，他好像就是她的情绪，没有人会不在乎自己的情绪，但是后来你会发现，他始终适合待在回忆里，他是只能活在回忆里的人。

顾陈羽在莫辰逸的回忆里，是一个另一个影子的存在。童年的时候没有他，会孤单，长大后没有他，你也会孤单，你会怀念和他打篮球的时光，一起打闹的时光，一起坐在草地里长谈的时光，但是后面你发现，他不在的时候，你会怀念他，但是突然发现他有可能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的时候，你会害怕，害怕他再也不在了，因为失去了影子，那会怎么样呢？没有影子，就说明没有光，没有光，那和一驱壳有什么分别呢？

时光运转，陌路相逢。

我们在起点相遇，又在途中失散。

还好，我们终于在这个熟悉的城市里聚合，无论我们身处何方，我们始终会回归到这里，我们最初相遇的地方。

多年以后，我们都会怀念那个18岁的自己，最美年纪的自己，那时候，人们抬头看着天空，看着那个悠白的云朵，看着那飞翔的鸟儿，就好像，回到了18岁，最美的青春里。

4

宫晓夕偶尔会去看看顾陈羽。

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他都那样静静地躺着，不说话，也没有表情，宫晓夕就那样盯着他看，他紧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盖住他的双眼，他还是那么清秀，宫晓夕有时候会在想，是不是他的梦太美好了，让他沉睡到无法清醒呢？

宫晓夕慢慢不在期盼他会醒过来，醒过来，面对的还是难过，至少沉睡为梦里，会比较开心吧。

宫晓夕希望，他的梦，是美好的，那些年，他们都过的太累了。

只是，他休息了那么久，就不想再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吗？

再看一看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