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枯石烂 第四十七章

1

空气被黑暗吞噬到那无止境的无底洞里。

一张纸面孔被黑暗掩盖到看不清每一个轮廓。

平静的周围，加速的心跳。

仇雨昕透过黑暗的介质看到宫晓夕没有任何起伏的表情，长长的睫毛覆盖着浓黑的眼影，合拢的嘴有些微微颤抖。

仇雨昕和顾陈羽他们来到了宫晓夕住的地方，大家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宫晓夕还来不及去修已经坏掉的灯泡，宫晓夕看到他们带着一种悲伤的表情望着她，她还看到红着眼圈的仇雨昕。

“你妈妈她，去世了”仇雨昕压着声音说。

仇雨昕的心情很复杂，复杂到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了。

宫晓夕听到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呢？

难过？悲伤？还是麻木？

宫晓夕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更不知道以什么心情去面对。

一切来的太突然。

一切都还没有准备好。

“冉冉，我知道这个消息会让你很难过，你别憋着，我们陪你”仇雨昕又开始红着眼睛，哽咽地说着。

仇雨昕看不到黑暗中宫晓夕的表情，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宫晓夕，安静地令人害怕。

“小冉，你还有我呢”莫辰逸上前安慰着身体已经冰冷掉了的宫晓夕。

宫晓夕还是没有说话。

宫晓夕从来没有觉得不哭是件很难饿事，所以宫晓夕都习惯遇到了再伤心的事都会不哭，但这次自己饿眼眶怎么忍不住呢。

宫晓夕在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点燃了，塞进嘴里吐出烟圈，但是她发现烟怎么也压抑不住自己的眼泪呢。

仇雨昕她们都惊讶着看着抽烟的宫晓夕。

仇雨昕上前抢过她的烟，说：“你怎么能抽烟呢？”

宫晓夕推开了仇雨昕，说：“我怎么不能抽烟了”

“我知道你难过，但是你不要勇这种不好的方式来……”

“不好的方式，什么不好的方式？坏学生吗？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都是好学生祖国的未来，我不一样，我每天都是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别人唾弃，你和我比什么？”

他们借着烟头微弱的光看着宫晓夕憔悴了的脸颊，看着被化妆品抹坏了的脸颊，看着被烟酒熏染了的脸颊。

“你别这样，至少，你别抽烟啊”

“抽烟？抽烟怎么了？抽烟代表我很坏？你们这样单纯的人就是偏见太重，烟，酒，只是一种食物，让人心情发泄的食物而已，怎么你们就那么排挤呢？”

“回去看看你妈妈吧”顾陈羽平静着声音说。

其实顾陈羽却很难过，也很痛，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让这个女孩变成这样，她应该在这个美好的年纪里过着美好的生活，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开始无比怀念那个经常对着他傻笑又解不出题的宫晓夕了。

那个爱梦想的宫晓夕呢？

那个喜欢笑的宫晓夕呢？

宫晓夕的眼泪再也压制不住，狂流了出来，她擦了擦眼泪，说：“对不起，小依，对不起，我都对不起你们”

宫晓夕那天抱着仇雨昕哭的一塌糊涂，仇雨昕就那样抱着那个冰冷着的身体，闻着眼泪夹杂着烟味的气息。

顾陈羽和莫辰逸都难过到说不出话来。

他们都想把自己所拥有的幸运分一半给她。

对不起，对不起这段时光。

对不起，对不起你们的友情。

对不起，对不起自己的梦想。

对不起，对不起那个年迈的她。

2

宫晓夕随着仇雨昕他们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宫晓夕没有和他们任何一个人坐到一起，她选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

宫晓夕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回去了，好久了吧，对于那个生活了那么久的地方，自己还剩多少记忆呢。

宫晓夕就靠着车窗，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宫晓夕去到了她妈妈的墓碑，还没有完全亮开的天，宫晓夕就那样平静地站在她妈妈的墓碑钱，天渐渐下起了大雨，在莫辰逸给宫晓夕撑伞的时候，宫晓夕推开了莫辰逸，说：“你们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小冉，让我们陪你吧”

“不用了”

“我们还是陪你吧”

宫晓夕睁大了被雨睁不开的眼睛，大声地喊着：“我说了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宫晓夕这个大声的呼喊含着憋了很久的悲伤，憋了很久的难过，憋了很久的愤怒。

仇雨昕他们都被宫晓夕这个声音吓到了，莫辰逸也被吓到退后了几步。

“我说了，你们都回去”

“好好，我们走”

他们答应了宫晓夕让她一个人呆着，宫晓夕不肯撑伞，让雨淋着，他们没有办法，只好先回去。

莫辰逸不肯离开，而且躲在远处看着宫晓夕，他怕她会出事。

宫晓夕就那些被雨淋着，静静看着墓碑上面她妈妈笑着的照片。

她好久没见过她妈妈这样的笑容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爱她。

她还没来得及去证明自己。

她还没来的去好好看看她。

宫晓夕突然跪了下去，哭的撕心裂肺，宫晓夕把所有的难过都发泄了出来，她已经分不清那个是眼泪还是雨水了，它一点一滴地拍打在自己的脸上，打的她生疼，疼到麻木。

莫辰逸看着这样的宫晓夕，心里也跟着难过了起来，跟着宫晓夕哭了起来。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不知道雨下了多久。

不知道哭了多久。

宫晓夕渐渐发觉自己的意识浅了起来，慢慢失去了意识，晕倒在墓碑前。

莫辰逸马上跑了过去，抱着宫晓夕冲向医院。

那些被记忆冲刷的泪水，埋葬在这高大的墓碑前。

其实，再大的雨，也会有天晴的那一天。

其实，再大过不去的事也会过去的。

3

宫晓夕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了，她睁开了沉重的眼睛，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光，白色的床。

宫晓夕揉啊揉太阳穴，看空荡荡的病房，在她坐起来的时候仇雨昕从外面进了去，扶着宫晓夕，说：“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啊？”

“嗯好多了”

“你都昏迷了两天了，那天着了凉，挺严重的”

宫晓夕突然回想起那天，想起那天伤心到绝望的那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天发泄完之后，心里没那么难受了，舒坦了很多。

“哦”

“冉冉，你？”

“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那天发泄出来好多了”

“那就好”仇雨昕发出了舒心的笑。

“我没那么脆弱啦，没事”

“你真的没事吗？”

“嗯”

“有烟吗？”

仇雨昕沉默了一会，低下了头，看着没有血色苍白的宫晓夕，说:“冉冉，你能不能戒烟？”

宫晓夕吸了一口气，长叹了一会，说:“我还是那个我”

仇雨昕点了点头，说:“我去给你买”

宫晓夕在仇雨昕起身要出去的时候拉住了她的手，说:“我现在也不是非要抽不可，陪我聊聊天吧”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到处流浪呗”

“你不想停下来吗？找个工作，或者读个专业什么的”

“小依你知道吗，没有一个真正是愿意漂泊的”

宫晓夕看仇雨昕没有回复，笑着说:“你呢，你和顾陈羽要考什么大学？”

仇雨昕咬了咬嘴唇，说:“我们打算出国留学”

宫晓夕怔住了脸，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心痛了，说:“挺好的，以后有钱了别忘了罩着我啊哈哈哈”宫晓夕假装笑着，压制着已经难过至极的心情。

“我去给你买点水果吧”

宫晓夕又看着空荡荡的病房，又看着没有吊完的点滴，却不知道此时该去想些什么了。

顾陈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看了宫晓夕一眼，坐到了床边。

顾陈羽看着此时虚弱的宫晓夕，强忍的笑着，说:“你，还好吧？”

宫晓夕看到顾陈羽，勉强地笑着，说:“挺好的”

“嗯”

“你话怎么还是那么少？”

“你，过的还好吗？”

“哪有人真正过的好，说自己过的好的都是装的”

“你还坚持音乐吗？”

“我有那个资格吗？我是一个贫乏的人，我没有那么多的艺术高尚，现在的我，能吃下一顿饭就不错了”

顾陈羽不喜欢宫晓夕现在讲话带刺的语气，他只能说，时间是残酷的。

顾陈羽沉默了许久。

时间也沉默了许久。

仇雨昕呆呆地站在了门口，没有出声，就那样看着顾陈羽静静地看着宫晓夕。

仇雨昕后来转身离开了。

4

“我们这几天就出国吧，你妈妈7说办好签证了”

“这几天？小冉不是还住院呢吗？”

“她快恢复了，而且你妈妈说这几天要过去办手续了”

“这……”

“陈羽，我是她的好朋友我清楚她，况且她现在在老家，我妈妈会去照顾她的，但是手续不能耽误啊”

“好吧”

仇雨昕知道这样也许会对不起宫晓夕，但是对于仇雨昕来说，她不想让顾陈羽继续喜欢她，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自私了。

但是仇雨昕觉得，自己这样也没有错。

大家迟早会分开的。

仇雨昕突然揪着自己的耳朵，说：“你一定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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