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不灭匈奴何以为家 第四十四章 相见争如不见

魁星楼是个闹中取静的茶楼。长孙公玄一脚迈进厅堂，但见客人不少，生意正好。雅座在顶楼，他慢慢拾阶而上。楼梯上，一个肩头搭着毛巾手里提着大铜壶的伙计吆喝着与他擦身而过。

一切似乎就是茶楼本该的样子。但是就在这个伙计经过他身边时，长孙公玄瞄了一眼他的背影。

很重的铜壶外加人的体重，但他踩在木制的楼梯上却平稳得过分了。这个人，最少是内功高手。

长孙公玄心中一沉。暗卫？还是其他的势力？利用楼梯转角部位，他不动声色朝楼下看去。在每一个合适的观测点和攻击位置上，都是高手。

雅座是位于最高层的独立房间，长孙公玄站在门口时，感觉到房间的视觉层高与他在楼外面的判断有差距。这间房间上面，当有隐秘的阁楼。

他推开门，背对着他，凭窗站着一个衣饰高贵的女子。别无他人。“卫如，这里……”他迅速掩上门，刚想开口。

那女子回过头来，揭下面纱。长孙公玄如被雷击，怔在当场。千衣？

她穿着公主的衣服，明丽如昔。看来，她出现在这里，是卫如的安排？太过意外的碰面，长孙公玄望着令自己牵肠挂肚的女人，“是你？”

北凌！千衣张了张嘴，心里千百次的呼唤就要脱口而出，终于，还是哆嗦着唇，没有敢叫出声。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泪水盈满了双眼。

“宁千衣，你还有脸来见我？”他忽然脸色一冷。

千衣一愣，继而难堪地低下头去。是啊，她还有什么脸来见他呢？她背叛了他们的约定，他对她的恨，当在意料之中。“对不起，我……愧对将军……”

“你这个妖女，我一世英名毁在你手上，恨不能手刃你才解恨。”他突然上前一步，攫住她的手臂，目光阴冷还狠厉：“说！你蛊惑了公主？还是又得了匈奴人的指令？今天想耍什么花样？”

千衣脸色煞白，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厌弃的表情。她想过他恨她，可是实在没有想到，他已经恨她到如此地步！公主说他为她跪地乞命，她还以为情分尚在……她想错了。

看来，她已经达成了她最初的目标——恨她、忘了她。可是，死去才是万事空，即使他恨，她也感受不到了。偏偏她还活着，直面他刻骨的厌恶，她像被抽干了髓，痛得连呼吸都战栗不已。

“我来见你，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孩子。”她虚弱地说，手臂在他的手中震颤着。

“怎样？若你敢不善待我的孩子，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长孙公玄冷笑。

原来情到绝时，竟这样可怕。千衣面无人色，“我虽然罪该万死，但怀胎十月，母亲的本分我岂有不知。我死之后，更希望孩子有个好的归宿。”

“笑话，我的孩子，我不会为他考虑吗？”

千衣努力忽略他的嘲讽，坚持地说下去：“希望将军莫娶长平为妻。”

长孙公玄闻言勃然大怒，“宁千衣，你当自己是谁？是谁让你来指手画脚？”

被他的怒火包围，千衣几乎失去再待下去的勇气，“将军，我不敢，我只是来求您的。”她无望地陈述着，可怜巴巴地目光恳求地望着她，“我了解长平，她不会接纳我的孩子。孩子没有亲娘，再没有母爱，将军您忍心吗？”

她痛苦地哽咽着，他的手颤了一下，随即放开了她，面无表情快速地说：“你多虑了，孩子不会失去什么。”

千衣有些迷茫，长孙公玄已经朝门口退去，指着她冷淡而厉声道：“我就要迎娶翁主了，不要试图干扰我的生活，我也没兴趣再见到你。”

下楼的脚步声急速远去，千衣呆滞地跌坐在椅子里。那一壶好茶依旧热腾腾的，她原想替他倒上一杯，都没来得及。

阁楼上传来极细微的响声，提着铜壶的伙计又和他错身而过，长孙公玄目不斜视，出了魁光阁扬长而去。

尉迟将军大婚！这回娶的是真翁主！将军府成了汉军精锐之师——铁甲军团的狂欢之地。

红灯笼、红窗花、红绸带，欢乐的喜庆气氛中，穿梭的都是一个个魁梧彪悍持刀挎剑的男子汉，岗哨森严，一如军营。

远远的，长安的百姓都啧啧惊叹，大将军娶老婆就是和普通官爷不一样啊，瞧这雄纠纠气昂昂的阵势！

尉迟将军身披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在众多骑士的簇拥下，威风凛凛到了燕王府门口，迎出一顶大花轿。

花轿出了王府，喜娘丫鬟就全部交接换人。

燕王夫妻送到门口，看到军威耀眼，刘夫人抹着眼泪：“老爷，这是娶我的女儿还是抓我的女儿呀！”

刘选气得咬牙：“他分明是向我炫耀武力！”

刘夫人无比担忧：“他会不会对芳华好？”

刘选心烦地听着远去的喜乐，“儿大不由娘，她自己非要跳火坑，谁又拦得住！”十指痉挛地握紧，心中低咆，“长孙公玄，你强夺我的女儿，此仇必报！”

定远阁中，大门紧闭。

身着红色新郎喜袍的男子一脸憋屈，一双手左放也不是，右放也不是，紧张而尴尬地搓着：“老大，这……这合适么？”

“合适！”长孙公玄帮他扣好腰带，再将跟随自己多年的皮面具扔到他手里，“我已经向陛下请了婚假，这摊子交给你，别给我演砸了！”

“老大，你让我冲锋陷阵可以，替别人做新郎，我……我没经验哪。”王轩一脸苦相，犯愁地看着一身华服。

“慌什么，外面都是自家弟兄，去拜堂吧。”长孙公玄拍拍他的肩膀，不怀好意地笑笑，“有我三千将士替你作证娶妻，生米熟不熟迟早成了饭，长平翁主姿色又不差，兄弟，你不吃亏。”

王轩红了脸，急忙辩解：“老大，我可不是那种故意要占人家姑娘便宜的人！”

长孙公玄耸耸肩：“你的媳妇，随便你。”

“我们这样对芳华姑娘……不太厚道吧？她会伤心的。”王轩小声道。

长孙公玄脸一板，冷哼道：“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厚道人。初一不是我做的，他刘选送来的就是假女儿，我不过奉陪十五，还他一报罢了。”越说脸色越阴沉，切齿道，“他们对千千做下的，我要全讨回来。”

王轩看得一凛，想起将军妻儿分离的痛苦，肃然道：“老大放心，属下牢记使命。”

长孙公玄点点头，沉声道：“戏随你怎么唱，若能通过她弄到燕王的证据，你就立功了。”

“是，愿为将军效死！”

黑白棋局，两个美丽的女子正临窗对弈，一室馨香，仿佛岁月静好。

执黑棋的女子落下一子。执白棋的女子看了看，翘起嘴角：“宁千衣，你到底有没有认真下？你走这里，是败局哦。”

千衣愣了愣，从心不在焉中回过神，重新审视棋盘，羞惭道：“公主慧眼，是婢子输了。”

“算了，饶你一子，重下。”卫如拈起黑棋递回她手中。

千衣惶恐地点点头，打算重新落子。可是，外面又传来喜庆的锣鼓声，千衣手指一颤，棋子竟滑落。

“真是讨厌，让人耳根子不清净！”卫如也听到了声音，心烦地皱皱眉，“宁千衣，你就不能不听吗？”

“我……没听。”千衣吸气。努力想把神思集中到棋局上，却茫茫然一片。

眼前是无边无际温暖的水，他在水里抱着她耳语：“千衣，我向你宣誓我的忠诚，有了你，就只有你，永不背叛。你愿意相信我吗？”

卫如叹了口气，“算了，不下了。我看你也没心思，瞧你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她站起身，把千衣从椅子里拉起来，“过来，让我看看宝宝。”

卫如解开她的衣襟，小心翼翼地查看她的小腹，突然，她惊喜地叫起来：“喂喂，我看出来耶！你的肚子，鼓起来了呢！”

千衣一怔，卫如激动地把她拉到铜镜前侧过身子，“你自己看，是不是？”千衣望着镜中的自己，果然，隆起的小腹似乎在骄傲地宣告什么。

千衣也被自己显现的孕态震动了，眼眶一热，情不自禁轻抚：“天哪，宝宝……”

卫如握住她的肩，笑道：“他娶他的媳妇，你专心生你的娃，没准车到山前必有路呢。别恨那变心的男人了。”

“公主，我不恨他。”千衣低声道。

“不恨？骗人。”卫如讽刺地笑道，“他今晚跟别的女人洞房花烛，你会不恨？”

“只要他觉得幸福，我不恨的。”

“为什么？”

“因为我……爱他吧，所以恨不起来，只是……有点难过。”千衣苦涩地笑笑，“我听公主的话，也不难过了，为了孩子。”

卫如深深地看着她：“你能这样想，是孩子的福气。”又道，“你肚子显了，我会吩咐冯媪，以后重活不许你做了，免得磕了碰了。”

“公主……”

卫如目光热烈：“太奇妙了，我要天天看，宝宝怎么一点点长大！”

传来笃笃的敲门声，冯媪闪身进屋，对卫如耳语：“四海帮裘帮主来了。”卫如立刻示意千衣退下。

卫如进入前厅，等候的中年男子禀告道：“公主，小人已查实，那日魁星楼跑堂的都是新面孔。”

“是朝廷的人吗？”

“不是。”

“那是燕王的人？”

“也不是。”裘帮主道，“长安城中的高手，无论为谁家效力，四海帮都能打听到。但是，这批人……”

“吞吞吐吐，他们到底是谁？”卫如疑惑而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四海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居然查不出几个人的来历？”

“启禀公主……本帮尽了全力，直到今天，尚未查明。在下怀疑，他们恐非江湖人士。”

“魁星楼的老板呢？他应该有线索。”

“他死了。死人是无法开口的。”

卫如一凛，陷入了沉思。魁星楼的神秘力量，表哥有否察觉？不是朝廷、不是燕王，谁还对如今的局面感兴趣？甚至，不惜动杀机？

“裘帮主，”卫如下令，“调集高手，加强我府安保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