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浓,巍峨宫墙深深。
落雪不知何时已显得稀了,可依旧飘飘洒洒,有若无数蝶儿交集着飞舞。
远处飞檐之下,铜制的古朴风灯散发着幽黄的微光,近处,卫嬷嬷俯身于地,一声声的控诉。
场中,只有风声和着啜泣,余者寂寂。
不管是宫女还是侍宦,都默然无声,甚至连小昭儿也停止了胡闹,只把目光投落在隆正帝的身上。
至于元春,则更是默默了,似在等待,等待那一刻的解脱。
可是。
半晌,又半晌。
只闻风声倏然,也未见隆正帝那怕说了一句话。
只见他,笔直站立,眼望着潇潇天光,背着手,一幅神游模样,对眼前所见,耳中所闻,不置可否。
仿若一切都是恍然,不落于身,不落于心,又好似,此等小事竟也烦劳牵挂,真真是英雄束手,莫可施展。
只是,皇家事,又哪有小的,一言可决人生,一言又可决人死。
“父皇,”
一心要解了元春窘迫的小昭儿见着此等尴尬,不免得脱出乐贵妃的怀抱,走上了前来,依旧是牵了隆正帝的手腕子。
“你这样不发一言,是要赐元春姐姐无罪了么,这嬷嬷忒也小提大作,依小昭儿看呀,就这样算了,岂不皆大欢喜!”
“你呀……”
隆正帝被小昭儿的话,引回了魂,宠溺的笑了笑,方说道:
“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卫嬷嬷,你既然让朕作主,那么,既然小昭公主都发了话了,不如……就此揭过也就是了!“
“赶明儿,让元尚书寻个空,给你陪个不是也便了结了,卫嬷嬷,你意下如何?“
呃!!!
卫嬷嬷一怔,抬起了头来,脸上依旧挂着泪和手指印儿,她虽然不敢说不行,可是心底下到底有些不甘。
可是再一细想,她那满腔的不甘也只好隐了,不禁心下大惧。
她作为宫里的老人了,也算是知道隆正帝的性子,这位帝王啊,看似性子温和,可却执拗的厉害。
他能这样说,已是给了台阶,恐还是照顾了奶母的名份,不然……
一时间,又心道:
“难道这个该死的丫头,原是个好命的,竟受了陛下的青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上了高枝儿!“
“不然,又何敢出手伤人?”
“害,也真是自己个晦气了,不觉间又得罪了一个新主子,看来,这皇宫大内,已是越发的让人看不透了!”
思虑至此,卫嬷嬷那还有半分的不愿,抹了把眼泪儿,说道:“奴婢……奴婢全凭陛下作主!“
“如此甚好!”
隆正帝不免得笑了,想了想,又说道:“传朕旨意,卫嬷嬷深明大义,给禁宫之中做了个好的榜样,特命尚衣局赐华服一件!”
说完便摆了摆手,示意一众宫女嬷嬷们退下。
卫嬷嬷又拜,千恩万谢。
如此这般的话,她这个巴掌倒是挨的值了,这一件华服,可是让她既找回了面儿,又得了好处。
可。
侍立一旁手里仍拿着布条子的杨秀儿,就心下有些不服气,心想着:“这都是什么事啊,竟这般轻拿轻放,不是说宫有宫规嘛?”
她又那里知道,所谓宫规,不还是皇帝一言而定。
又看着娉婷俏立的元春,心下的一口气啊,不住的往上涌,让她一时间昏了头,跳了出来说道:
“陛下,贵妃刚才说了,宫有宫规,元春无故打了卫嬷嬷,理该受罚……”
可是她话还未完,就被卫嬷嬷给打断了。
“你……也真是好大的胆子,这里那你说话的份,还不退下!“
“我……我只是心疼嬷嬷……“
“我让你说!“
卫嬷嬷走近了,拿着指甲盖,狠狠的在杨秀儿的软肉上掐了几下,好似要把元春打的那一巴掌在她身上找回来似的。
啊??
杨秀儿虽说此时是个宫女,可未入宫之时,也算是家里的小姐,哪里吃得住这个疼,不免得大叫出声。
此时。
乐贵妃也走上前来,柔声道:“这些个宫女们,平日里可是受你辖制,也真是忒没规矩,你可要仔细了!“
卫嬷嬷连连称是。
拽了依然有些不忿的杨秀儿,恭敬退后。
走了老远,卫嬷嬷才道:“你个好没眼色的,难道还看不出来么,那元春儿定是不知何是施了什么魅功,得了陛下的欢心!“
“你要死就死,也别拉着我!“
杨秀儿大怔,一时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这边。
待到宫女嬷嬷们散去,只有元春还立在当场,心下自然也是疑惑了,本以为会有雷霆之怒降落,没成想倒是春风细雨。
“谢……谢陛下宽宥!“
元春不免又再次行礼。
可也紧了心思,不知隆正帝是作何意思?
隆正帝一笑,摔先向着寿康宫走了过去,边走边道:“谁说要宽宥你了,朕可从未说过,如果朕没记错,你是贾府里的嫡女吧?“
“恰巧,朕要给太上皇请安,你也一齐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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