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府邸,寂静无声。
前来看戏的文武百官,呆呆的看着戏台之上,那个孩童和画着张飞花脸的李元吉。
他们怎么想也没想到,还能这么要账。
这和杀人诛心有什么区别?
要账也就罢了。
你还诛心?
文武百官目光怪异的看着脸色铁青的裴寂,此时最难受的莫过于他了啊。
而此时,戏台上,李承乾大声说完,扮演大花脸张飞的李元吉,也跟着唱道:
“哇呀呀呀,不可能也!唐朝裴丞相,位尊尚书左仆射,百官之首,位极人臣,怎可能会躲债去了(liao)?他为什么不还钱?”
李承乾眨眼道:“对,他为什么不还钱?”
李元吉大喝:“为什么不还钱?”
李承乾附和道:“为什么不还钱!”
李元吉看了他一眼,然后指着坐在台下第一排的裴寂,大声道:“管事的你若不问,就叫我张飞张翼德来问一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还钱啊?!”
“停停停,别唱了!”
裴寂脸色由铁青转紫色,又由紫脸变得涨红,猛地站起身冲着台上大声吼道。
他妈的,你们催魂呢!
李承乾嗓音稚嫩道:“裴魏公,我们还没唱完呢。”
还唱个屁!
要是再唱下去,老夫还怎么在朝堂上混!
裴寂目光赤红的瞪视着李承乾,急的上气不接下气,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李承乾竟然会利用戏台子来逼他还账。
感受着文武百官投来的古怪目光,裴寂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隙钻进去,本来还想着利用这个戏台,让李承乾和那三位殿下丢脸,给他们一个难堪。
原来,小丑竟然是自己。
最难看的,最丢脸的,是他裴寂!
一旁,封德彝、萧瑀、陈叔达看得心惊胆战。
开始还指望着裴寂能咬紧牙关,代表他们绝不还钱,现在看他的样子,他恨不得现在就让李承乾和李元吉下台,带着钱走人。
三个老头面面相觑。
换作是自己,也遭不住这样折腾啊。
今天李承乾编这样一个戏曲登台来催账,他们甚至能想到,如果再不还钱,来日长安城内各个酒楼之中,都会涌现出这样的戏曲。
现在只是在文武百官面前丢人。
到时候,丢人恐怕就要丢到整个长安城,成为长安数十万百姓在饭后之余的笑谈。
裴寂此时反应过来,也想到这一点,脸色难看至极,最终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转身冲着在场的文武百官拱手道:
“诸位同僚,今天老夫就不留你们了,改日咱们再补上。”
文武百官们赶忙站起身拱手回礼,随即一言不发的朝着门外走去。
他们都明白,看谁的笑话也不能看百官之首的笑话,再逗留下去,难免会受到牵连。
不过这出戏够新鲜的啊。
想到刚才李承乾那一嗓子“躲债去了”,还有后面李元吉指着裴寂连问“为什么不还钱”,文武百官就忍不住想笑,一边强忍着笑容,一边又暗暗咂舌,秦王府长公子李承乾,真是六岁的孩童?
别是百年老狐狸幻化出来的吧。
毕竟六岁的孩童,能想出这样的招?
还是说,他背后有高人指点?
心里一边思忖,百官们一边思索着回去后得赶紧把钱还了,万一因为拖欠欠款,而被李承乾带着那三位殿下前来府上催账,那就该他们难受了。
很快,魏国公府邸。
只剩下李承乾、李家哥仨,和四位国公。
裴寂叹口气,痛心疾首道:“殿下,有话好好说,何必如此啊。”
李承乾瞅着他,你要是能好好说的话,费这么大劲儿干什么,语气懒洋洋道:“裴魏公,咱先不说别的,你打算怎么办?这曲儿还没唱完,我们也还没唱够呢。”
还唱个屁,裴寂暗骂了一声,事情到了这一步,要是再不还钱,还怎么当这个百官之首的尚书左仆射。
“老夫还钱。”
庭院内,裴寂带着悲愤的声音响彻而起。
李承乾满意的点了点头,望向封德彝、萧瑀、陈叔达,眨着眼睛道:“那你们呢?”
三个老头纷纷点头:“还,肯定还。”
李承乾上下打量着他们,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支笔,以及四张洁净白纸,扬起小脸笑容和善道:“口说无凭啊四位国公,咱们要不要落款写上点,也好做个凭证?”
“……”
四个老头一脸懵逼看着他,你这来的时候准备的够充足的呀。
封德彝忽然一笑,拍了拍手掌:“进来吧。”
门外忽然走进来十几个仆役,抬着一个个箱子走了过来。
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中,封德彝打开其中一个木箱,让箱子中的金饼映入众人眼帘,开口道:
“其实老夫早已有还钱的打算,只是碍于之前不好开口,这些都是老夫在武德四年借出的钱,统共有二十万贯,还请几位殿下数一数,确认无误以后,烦请带回去。”
裴寂:“……”
萧瑀:“……”
陈叔达:“……”
三个老头没好气瞪着他,刚才还在想着李承乾准备的充分,没想到这个老小子准备的比李承乾还充分,钱都全带来了。
封德彝假装没有看到他们的怒然目光,心中一阵庆幸,幸好老夫有备无患,不然今天还真就搁这了。
为官这么些年,封德彝从来没有被人抓住过把柄,靠的就是有两手准备。
如果这次裴寂能挡得住那三位殿下催账,他也可以跟着不还,这一次带来的钱绝对不会拿出来让旁人瞧见。
一旦裴寂挡不住,那这些钱就是他的一个台阶,可以全身而退。
而此时,站在李承乾身后,李建成、李二、李元吉目光灼灼望着李承乾,脸上大写的服气。
他昨天说过,没有去密国公府要钱,是因为密国公封德彝懂得趋利避害,只要让裴寂还了钱,他就一定会还。
什么事,都被这小子给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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