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留白 第一百二十七章 乱点鸳鸯谱

自知没喝多少酒，丰悦的双脚却轻飘飘的。被余凤琴母子殷勤地送上车，叫了个代驾，便迷迷糊糊的返回了住所。

恍然明白，这一两年来的变故皆因这“南山公司”而起。再次听到“雷明宇”三个字，依旧会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她背井离乡逃出了一生的阴影，终于有一天会在故事之外再度相遇。被命运之神无情的逼迫着，不知道终点会在哪里？

凌晨时分，庞飞接到电话，第一时间赶到了丰悦家。

一切就像回到了两人的初遇，她瑟缩着抱紧双膝，几乎没有说话的力气。那晚他恰巧在门诊值班，替她做了检查，查不到丝毫的病因，初步认定是心理问题。

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违背职业道德的——整晚攥着病人的手，任她枕在膝头。他不知道该怎样才能使她平静下来，却固执的不肯使用镇静剂，好在她终于睡着了。将她送到病房之后，他一遍一遍地翻看着她的病例……

“小心……”他依旧牵着她的手，搀扶着虚软的身体缓缓步下楼梯，“血压160，脉搏110，不要乱用力，我撑着你。”

“喘不上气，舌根发硬。”头晕目眩，讲话有些不利落。

“闭上眼睛，能睡就睡。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理会。”将对方安置在后座上，系好安全带，迅速发动了轿车。

“已经很多年没这么难受过了……”情绪失控，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为了‘他’？”出于直觉，第一时间想到那个“小朋友”。

“我……可能要离开了……”紧闭着双眼，不敢看天窗上匀速闪过的街灯。

“去哪儿？”不由猜想两个人可能已经分手了。

“找个没人认得我的地方，重头开始……”

余凤琴招呼胡馨馨帮忙将脚步踉跄的儿子架上了停在门前的商务七座。叶落槐头晕目眩，倒在椅子上就不省人事了。做个了美梦，许是因为老妈无意间的一句话，如果他的女朋友能赶上她一半，她老人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心心……心心……”宿醉中急切地唤着她，摆好了蜡烛，捧着大把鲜花，恍惚听见有人说她不在了。

余凤琴竖着耳朵凑上前去细听，余光掠过胡馨馨爬满红霞的羞怯笑脸。短暂对视，会心一笑，这两个小家伙啊，什么时候处上对象了？也不告诉她。转头拍了拍他胡伯伯，眯眼笑道，“听见了？往后咱们可就是儿女亲家了。”

老胡笑成了一朵花，含蓄的回应道，“看馨馨的意思吧，只要孩子们愿意，我是没意见的。”

胡馨馨掩饰不住浮上脸颊的娇笑，假意抱怨道，“哎呀，爸爸！落槐哥哥喝醉了，您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呀？”

“想你呀！”余凤琴对胡馨馨一百个满意，俩孩子一起长大，打小就是一对金童玉女。

“说不定生我的气，在心里狠狠骂我呢。”心里明知道不是，就凭他说梦话时小心翼翼的口气。温柔得像阳光下的一片海，那么深情，清澈见底。

“哈哈，明早我替你问问他，是不是做梦娶媳妇的呢。”看了看昏睡不醒的儿子，再度转向老胡，“两个孩子要是没意见，你就趁早把人领走，当个养老女婿。反正他也没个安稳地方，总搁在外面我也不放心。”

“好了余阿姨，您就别拿我说笑了！等他醒了再说吧，说不定落槐哥哥已经喜欢上别人了呢。”

“谁呀？”莫名想到丰悦，心里惴惴的。那女的太吸引人了，她要是个男的也忍不住会动心。

“那个乔娅娅啊，他们俩吃饭都在一个饭盒里。”

“你说那个女服务员？”满心嫌弃，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哎呦，不可能，不可能……”

应某位达官显贵的邀请，预约了通宵麻局，余凤琴叫司机直接把车开到了胡家。小区属于大院自建房，外表其貌不扬，临湖小高层的住房面积平均在二百平米以上。胡馨馨家显然要更大一点，上下两层的楼中楼，一梯一户直接入户，为个人隐私提供了可靠的保障。

眼下五花八门的别墅，只要有钱可以随便住，这所房子若非跟正苗荭只能是痴心妄想。用他胡伯伯的话说，住别墅不合身份，不能只顾着个人享受，要投入更多的精力为老百姓谋福利。

下了车，叶落槐一路推辞，请求司机把他送回公寓。余凤琴却不应允，担心他喝醉了酒没人照顾，死活不肯放他一个人回去。又说到了他胡伯伯家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顺便认认门，往后逢年过节少不了要登门拜访。

胡馨馨爽利的步上前来，挽起叶某人的胳膊，大咧咧地说道，“走吧！有你睡的地方。老人家打起牌来就顾不上咱们了。你醒醒酒，咱俩刚好说说话。”

“呃……”半推半就来到了胡家，被胡馨馨带到了装饰简朴的书房。窗边陈设着一张五六十年代那种带有三只抽屉的老式办公桌，胡馨馨说这是他爸教书的时候用的，日久年深有了感情，就托人从学院搬回来了。

叶落槐恍惚记得这张书桌，早年就在他爸对面，除了压在玻璃板下的绿毡垫、照片和课程表，其余都跟他老爸的一模一样。

倒在同样熟悉的硬板儿床上和衣而卧，学院老宿舍里的标配，镶在老式相框里的多半是胡馨馨她爷爷留下来的珍贵照片，很多只有在历史纪录片里才能看到的面孔，多半是来视檫工作时合拍的一些生活照。胡馨馨说，她爷爷的仕途坎坷，换个心思活泛的早就混到位置了，老头儿脾气太倔，动不动就跟上司对着干，升迁无门，苦活儿累活儿都派给他了。时不时还教育她爸，要实事求是，要敢于挑重担子！

叶落槐被胡馨馨声情并茂的模仿逗得哼然发笑，醉眼半眯，懒散地仰望着她。

“你总看着我干嘛？”胡馨馨被他迷离的目光盯得不自在，娇声抱怨道。

摇了摇头，索性闭起双眼，“那就不看了。晚安，先睡了。”喝多了，两眼发直，连讲话都慢了半拍，由不得他。

“这就睡了？”好容易凑在一起，难免有些失望。心里明白余阿姨是有意撮合他们俩，诚心给他们制造机会。她要是把握不住，可就辜负老人家的良苦用心了。

“嗯，困了。”

“去客房睡吧？”

迷迷糊糊地摇了摇头。

“算了，我去帮你拿床新被子，把我爸那套破军被给他搁一边去。”说着话抽出被他当作枕头的军被，只剩下一个铺着兰花枕巾的老式荞麦皮枕头。

持续断片，感觉自己一直在摇头。不知什么时候盖上了被子，不知怎么入睡的，意识一片混沌，连个梦都没有……

恍惚觉得一片叶子飘落在唇上，似乎刚下过雨，又湿又凉。大概是喝了太多酒的原因，感觉特别口渴。仿佛独行在迷雾深林里，仰望着坠下枝头的露珠。

被一丝凉意惊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用尽所有的力气依旧抬不起眼皮。双手胡乱推拒，终于吃力地躲远了，囫囵地抱怨道，“别闹……别闹……我喝醉了……”

虽然睁不开眼，心里却很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亲他的不是丰悦，可能是胡豆，或者，别的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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