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梦园林 第十四章 你喜欢玩捉迷藏吗（终）

当莫翎失笑说完那段话之后，卡俄斯城堡的空气之中顿时弥散出一股诡异的气氛。

缪斯肉眼可查地怔了一下，意识到莫翎状态的不对，言语中带着几分干涩对着他说道：“哈，哈哈，莫翎，你在说什么呢？谁是思缪啊？我们之前不是商量好要一起了结卡俄斯的吗，现在就只差最后一步了，卡俄斯的能量源泉已被我破坏，现在他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了，就像你说的那样，你现在就可以终结他，结束这一切了。”莫翎没有理会缪斯那具有误导性的言辞，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渐渐收起了刚刚如疯魔般的癫狂，转而看向了手中的蕴满金色的光剑，只见莫翎目光如炬，凝视光剑良久，眼神之间异色乍起，这一抹精光昭示着他想通了某些事情，看着这把缪斯口中象征着斩破一切黑暗的终焉之剑，一个不同于先前诡异癫狂的温和微笑被莫翎挂在了脸上，此时的他，终于明白了一切。

“也罢，既然这把剑是结束一切的最终钥匙，那我就用它来打开这片天地隐藏至今的大门吧。”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也不知是为了说给谁听，莫翎用不是很大却足以让在场的第四者听到的声音念出了他的最终决定，并且在此同时，将那把令人远观便觉得不可直视的光剑刺入自己的胸膛……没有天旋地转，没有头昏脑胀，这一回，莫翎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面前仿佛有一面镜子破碎了一般，卡威尔教堂的破灭、卡俄斯城堡的战争，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都只是镜花水月，转瞬之间，灰飞烟灭。

幻境消散了……

莫翎重新回到了卡威尔大教堂内，那个之前思缪和他遇见卡俄斯的地方，这里的景致与先前莫翎所见并无太大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这里多出了两张精致的皇座,极尽奢华的座椅之上镶嵌着无数宝石珍奇，二这份华贵更能体现出座椅主人身份地位的不凡，顺着莫翎的目光朝座椅上坐着的人看去，赫然是早已变成缪斯的思缪和卡俄斯二人，看着他们的强装镇定，莫翎不由地撇撇嘴，嘲讽般戏谑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等着他们说话。看着成功破境的莫翎，最惊讶的当属缪斯(思缪)了，之前陪莫翎一路走下来的她自认为已经足够高看莫翎并也给他设下了足够难以察觉的陷阱，究竟是什么致使这个异界旅者做出那种令人匪夷所思的行为最终致使自己的幻境破灭，于是她向莫翎问道：“为什么，你最后的选择会是用那把剑刺向自己？”见问题被抛出，莫翎答道：“你问我为什么？这个问题很简单，因为我早就知道了你的计谋。”似是故意吊着人的胃口，莫翎没有直接回应缪斯所要的解释，缪斯见状没有放弃，换了个方法继续追问：“那你的记忆是什么时候回复的？”轻轻一笑，莫翎答道：“真要说记忆的话，是我最后拿到被你注满神力的那把剑后才回复记忆的。”见缪斯两番询问都没有问出个关键，卡俄斯便示意缪斯不要着急，对莫翎说：“我就开门见山了吧，莫翎，我们想知道你做出如此选择的缘由，当然，事后你所有的疑问，我们也会……”没等卡俄斯说完，莫翎便打断道：“我没有什么需要你们向我解答的，不过为了向某人表达诚意，我就将我所推测到的一切全盘告知，首先，就是推测出破除最终幻境的方法就是刺向我自己的解释，要声明的一点就是，一开始，我进入森林时记忆确实是被封存的，可当缪斯拿剑抵着我的喉咙问我还记得什么的那一刻起，我便开始怀疑我的记忆是不是被某人动过手脚，但这般有些主观的判断未免过于武断，所以我也仅仅是存疑，没有多想，可直到刚才结合你们在幻境之中演的这场算得上劣质的戏来看，我便基本上已经可以笃定之前想法的真实性了。”见缪斯张口欲言，莫翎霸道地打断：“是不是很不服气，那我想请问一下，在你说出‘所以我选择回去，你愿意跟我一起，将卡俄斯驱逐吗？’这种强行到有些别扭地标榜我们消灭卡俄斯即是是正义这句话之后，自认为我信以为真的你是不是就开始变得毛躁了呢？在我和你达成共识之后，你干脆连演都懒得演了，只是一直在向我灌输只要消灭了邪恶的卡俄斯世界就能恢复和平，我就能成为救世主这种桥段，你真的是太看低我了，甚至为了加强渲染效果在我即将能手刃卡俄斯时，你还画蛇添足地将整座城堡变成有色的，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蛊惑我尽快做出正确的选择——用手中这把标榜光明的剑斩灭被标榜为邪恶的黑暗。但我只想说，有的时候，光明，未必就代表着正义，而黑暗，未必就是滋生邪恶的温床，所以说，对于这样的我而言，你的手法，很粗糙。或许你的计谋存在着亮点，不论是一开始化身为思缪对我说的那段济世救民的煽情言辞，抑或是后来在森林中的双重幻境，这些都很好地将我迷惑，可惜，原来可以成为点睛之笔的这第三重幻境，也就是刚才我所经历的世界本身，却成为了助我识破你的最大败笔，而这，也让你和卡俄斯一直苦心经营的戏份彻底泡汤。”莫翎言罢稍微顿了顿，给这缪斯和卡俄斯消化的时间，看着脸色逐渐消沉的两人，一笑尽在不言中，见莫翎如此，缪斯满脸不甘，发问：“即便你上述所说皆无过错，那我们这般兜兜转转为的是什么？如果要囚禁你，我们犯不着这般繁琐吧。”“呵，当然犯得着咯，因为在某种存在的力量下，你们并不能真的对我怎么样，所有你们真正想要做的，应该是消除我对于乌鸦的印象吧。”语出惊人，莫翎的回答令缪斯和卡俄斯二人在“乌鸦”二字吐出时便如无人操控的提线木偶一般失了魂魄，这样看来，他们之前的一切神态、情绪、动作都好似是在某个人的控制之下演绎出来的罢了。

“唱一唱，嘴不张，乌鸦叼走甜米棒”

“唱一唱，把嘴张，布谷鸟来五谷放”

“真是久违了啊，思缪，好久不见。”莫翎一边听着空中再次响起的童谣，一边对着两个皇座之后的教堂深处说道。“你还记得我啊，莫翎，真是没想到，我还以为你已经认为我是个女扮男装的变态了呢。”莫翎闻言不由失笑：“你可本来就是一个变态啊，心理变态。不过说实话，这首童谣如果往你给的颂神歌那一环去推导，多半认为要摧毁卡威尔大教堂之类的，真是很高明的误导。”思缪仍是穿着那身破旧衣服，说道：“你这不是在变相自夸？你最终还不是没着了我的道，意识到了这个张嘴的意思是说出这个世界的真相。”“哈，所以说，这个世界就是你的内心吧，之所以灰色是永远的主格调，完全是由于你的遭遇没错吧，我想这一点应该和你作为思缪小乞丐跟我所描述的八九不离十，只不过换了个背景。至于作为受害者的你选择的是摧毁自己内心所有的美好与幻想（色彩）来换取现实与生存，而这，变相导致了你的心理变态，所以你会构筑出这样的一个无色城堡和有色森林的幻境世界，与现实无关的森林即便是有色，也仅仅能作为对于现实中无法获得色彩的消遣，你在黑白城堡里所等待的，是真正现实中永远不可能等到的救赎。”良久，听着莫翎说话的思缪勉力地笑笑：“是，在我创造出这里时起，就没有打算能够感受到世界的色彩了，所有不管此时现实生活中的我是什么样的，我都只愿意将自己封闭，囚禁于这座只有两个地方的孤岛，沉浸在臆想之中，因为我从来不奢望有人会理解，却也矛盾地不希望有人来踏足这里，我的世界。”莫翎沉默了，久久无言，就在刚才他还以为自己是给思缪带来心灵五谷的布谷鸟，与之相对的，作为乌鸦的思缪可以得到解脱，可现在的情况却无一不在告知莫翎他错了，因为他从始至终推理的目的全然在于解开谜底，他莫翎或许是一个很好的探索者，或许他对于完成需要推理任务的确十分在行，但是作为一个解迷者来说他是不称职的，他只是完成了解开谜底的步骤，而忘记了解迷并不是为了解迷而解迷，解迷是为了真相大白之后作为知情者所需的作为。

“成功达成目标，传送即将开始，请走至白光范围内。”莫翎沉思间，只听刺耳的机械合成音久违地响起，这一次，并不是头晕目眩强制传送的操作，不过不清楚传送持续时间的莫翎还是选择第一时间进入白光范围内，首先进入眼帘的便是让莫翎熟悉又陌生的菱形光屏，这一切的开端都是由于这个不知名的东西，想来只要再触摸一下这个光屏，便会像来时一样被传送回去吧。莫翎这样想着，却没有回头向思缪看去，时间真的很仓促，如若不是自己仅想着怎么快速将自己所推理出的答案说出来，如果不是自己想当然地先入为主认为作为布谷的自己只要说出这个世界的真相便可万事大吉，自己便不会失去抚平思缪内心伤疤的机会，毕竟思缪的心灵伤疤，可是在自己叙述世界真相时，被一点点亲手撕开来的，莫翎自认不是烂好人，但是由于自己的疏忽导致原来还对救赎内心抱持着渺茫希望的思缪失去了最后的光芒，莫翎接受不了，所以愧疚，是现如今莫翎对于思缪唯一的情绪，哪怕是思缪不久前才为了隐藏自己的伤疤而对自己施加幻术。

当莫翎的手触及菱形光屏的一刹那，这片天地开始分崩离析，莫翎的身影如同他来是一样化为一道白光消散，随之一起消散的还有在莫翎被传送前思缪对即将离开的他说的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绝响的这一系列便暂时告一段落了，虽然过程来来回回断稿之类的写了挺久，也感觉自己有时阐述不太简洁，有些笔力的轻重点没能把握好，但终究还是完结了这一小段，是非功过暂不考虑，努力写好下面的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