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后 001 重见天日

辰旭再次醒来，狭窄的室内布满血腥气息，也分不清是来自周围还是他自己体内。辰旭揉了揉完好无缺的脖子，整个人茫然的爬起。

怪物已经不见踪迹，房间内除了开始发黑的血渍没有其他能引人注意的地方。

辰旭下意识摸了下自己肚皮，一股奇异的饱胀感充斥其中。就好像他刚刚暴饮暴食了一顿。

透过墙面宽大的电子屏，辰旭看到自己身上残破不堪的科研服。被血染透的衣料下，是恢复如初的强健肌肉，光润的肌肤甚至找不到哪怕一寸伤痕。

有一个很怪异的念头在脑海里一直闪现，仔细想想又觉得实在荒诞。

我……把它吃了？

是不是哪里搞反了？

辰旭睁大眼瞳看着电子屏里的自己，在警报灯执着的一红一暗下，那张脸看上去没有丝毫残缺。

抬起右手，辰旭仔细看着手掌上刀刻般的纹理。这只右手……算是回归？还是吞噬？他分不清。但隐约间他似乎有所感悟——自己更加完整了。没有任何参照，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实力是不是也有所增长，但这种从所未有过的“补全感”，确实让他整个人感觉莫明的充实。

随着脑中臆想，一层薄薄的粘膜不自觉从双手十指间生长出来，慢慢从皮肤上一点一点蜕变。进展得那么自然，在辰旭奇异的目光下，张开的十指被一层黏膜连接到一起。

这是之前在怪物手掌上看到过的掌蹼！

“啪嗒”一声。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辰旭整个人成功如壁虎般紧紧贴在了墙上，就好像之前那怪物的姿势一样。随着四肢灵活的划动，他在四面墙上来回游移，如履平地，活脱脱一条人形壁虎。这种感觉非常奇特，辰旭最后干脆停在天花板上，整个人只用一双脚掌牢牢吸附在房顶，毫不费力的从上面倒挂下来，这感觉有点客串蝙蝠的意思。在他动念之下，双手上的黏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直到手掌完全恢复正常，再看不见一丝异样。

辰旭陷入沉默中。

真的吃掉了！

虽然没有任何道理，也没有任何证据来佐证这个推断，但他全身细胞都在隐晦的告诉他——

真的吃掉了！

再次注视自己的右手，辰旭心头难以平静。这种游弋在墙壁和房顶的非人感是那么强烈，以至于他已经无法确定，现在的他……到底算是人，还是怪物？

辰旭孤零零倒悬在幽暗狭窄的房间里，久久没有动。

……

转眼间，一周时间过去了。

辰旭双脚终于踏上芬芳的泥土地。深呼吸一口气，清晨森林里那略带湿润的清香钻入鼻尖，整个人顿时感到心旷神怡。

他终于出来了！

他自由了！

告别一扇扇幽暗压抑的合金闸口，走出一道道钢铁堆砌的金属长廊，远离那永无休止的红色警报，也告别了那张带给他无尽噩梦的苍白手术台……此时此刻，他终于走出这座阴郁压抑的研究基地，重见天日！

“啊——啊——啊——”

“我辰旭——回来了——”

畅快的长啸回荡在整座森林，沙沙树影下惊起三三两两的飞鸟。

一周时间，辰旭独自在幽深的黑暗基地里探索。长久的孤独与压抑，眼前没完没了的红暗交替，让他有时恨不得再遇到一只怪物才好。不过被砍掉的右手终归只有一只而已，辰旭没有再遇到任何活物。

这一路从地底深处层层爬上地面，就好像越过地狱里一层层阶梯。基地里多数设施早已无法使用，甚至很多舱室和通道都损坏得相当严重，堵塞、阻滞随处可见。很多地方都需要长时间的挖掘才能通行。在此期间，辰旭也逐渐开始了解自己身体上的某些新功能。除了手掌和脚掌上能生出粘附墙壁的掌蹼外，他的指骨也能在必要的时候从指甲处突破，生长出来，变成将近十公分长镰刀状的长爪，坚硬而不失锋锐。正是靠这一双怪物般的手爪，辰旭才能从地底顺利把自己刨出来，不至于活埋地底。

一路的艰辛无需赘述。能从地底千米爬上地面，已是无比的幸运。唯一可惜的，是在这偌大实验基地里，并没有找到更多有用的装备。

一大背包的罐头和水，还有科研服，连同之前报废的和目前穿在身上的，满共四件完好和一件破损。除了这些之外，辰旭最大的收获就是一双自带增压加速功能的合金战靴了。这东西是在挖掘一处乱石堆时发现的，很像他以前曾经接触过的外骨骼作战套组。把一整套外骨骼的脚踝以下部分拆卸下来的话，和这双合金靴的模样非常相似。不过就性能而言，这双靴子无疑要优秀许多。厚实的质感，沉沉的分量，以及完备的内循环系统，并且具有相当水准的抗压减震和增压加速效果。让辰旭爱不释“脚”。当然，对于辰旭来说，这双靴子内所蕴涵的技术水准，也是几近科幻级别的。穿上它，即使从百米高空跳下，相信只要落地姿势正确，就算是普通人也不会受伤。

跺跺脚，辰旭放眼基地大门外一条通往丛林深处的宽阔路面，心情说不出的舒畅。这条路一直从外延伸入基地内，应该是用来运输物资的。平整的路面上，不少地方已经被绿色植被铺满，这条路俨然也荒废了多年。

仔细想想，能从荒废如此之久的基地里活着走出，油然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充塞心田。

回头最后看了基地一眼，辰旭朝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耸耸肩头半人高的战术背包，向前大步跨去，再不回头。

大路的尽头，是一座宽广的停机坪。平坦的台面上，入眼依旧满是青苔。停机坪非常空旷，没有给辰旭留下任何东西。就连报废的飞机零件都捡不到一个。

越过这座宽敞的停机坪，前方再无路可走。四周全是千篇一律的原始丛林。

辰旭知道，一旦走入丛林深处，没有地图和指南针，很容易被周围相似的景象彻底迷失方向。不过这些问题难不住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他并不清楚自己身处何地。当初被转移到这里，全程都是昏迷状态。不过就以四周的热带植被为参考，不难推断这里是赤道附近，雨林地带。

以他所在的联邦势力，这座基地就算修建得再偏远、再隐秘，也脱不出南亚版块的范围。也就是说，只要一直朝着太阳的方向往东，走出丛林，应该就是南洲了。距离他那恶名昭彰的家乡南明镇，并不算远。

对于家乡，出来这么长时间，辰旭其实没有多少怀念。在这个世界上，他也没有什么亲人。唯一值得挂念的，就是那几个在战场上与他出生入死的战友了。

当时还活着的，也就剩下坦克、老罗、布尔什、小尸、乔……还有辣子。想起辣子，辰旭不由想起她那比名字还要火辣的身材。不得不说，这女人在床上比在战场上还要野，除了辰旭，恐怕也没几个男人能降得住。辰旭嘴角不由勾起笑意。

“伙伴们，希望你们都还活着……”

辰旭虚眯着眼前越升越高的太阳，动身踏上久违的归途。

既然他活了下来，有些事情就该好好清算。

有些人，不能什么都做了，却不付出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