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川行 第三十三章 风月集

夫人给唐知川安排明天去神符学院报道，期间她进行了怎样的交涉，唐知川无从而知。

他唯一担心的是高蒙那边怎么样了，不知道杨薇那小丫头是否还好，有没有从父母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她和婶婶的关系怎么样了，之前唐知川察觉到一丝她们的不合，在争斗中险些爆发……

唐知川就是这样，看起来木木的一个人，唯独对于亲近的人，老是多想。

当然，他偶尔也会想起老大哥姜衡和赵英那小子，老大哥本事大，可毕竟为了自己断了一条手臂；赵英那小子就更别说了，胆子小而且还倔，容易走进死胡同出不来，唐知川还真怕他觉得自己做了逃兵，一心求死……

唐知川今天准备出去转转，国公府的生活他还是过不惯。

体贴的侍女晴儿总是抢着帮唐知川做所有的细微事情，就差喂他吃饭了，唐知川有的推脱了，有的推不掉，比如洗衣服。

那次晴儿差点哭出来了，她说就连这种事情小公爷都要替她做的话，她就成了不称职的下人。

唐知川无奈，只能答应。

他本来只是想找个人带个路的，可夫人却给他钦点了一个，并告诉他这将是他的读伴。

少年立在唐知川面前给唐知川行礼的时候，唐知川愣住了。

这少年可真是眉清目秀，甚至过犹不及，他不开口，唐知川甚至要以为这是个女孩子，皮肤白皙不说，扭扭捏捏，一副小女儿的姿态。

“见过小公爷。”少年给唐知川行礼。

“呃……”唐知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夫人居然转身就走了，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你叫什么名字？”

“林湘。”这小子说话也细声细气的。

唐知川有些无奈，名字咋也像个女孩似的，也不知夫人为何会给自己找这么个读伴来。

“你是林家的？”唐知川突然来了这么个一句。

林湘点了点头，发现唐知川在仔细端详他，小脸猛得蹿红了。

唐知川若有所思，哪怕他来国公府才几天，便已经了解到夫人的一些故事。

夫人姓林单名一个素，出生于京城一个小有名气的家族，林家曾是开国的勋贵，虽然到了夫人这一代几乎已经没什么势力了，只有其家主有个侯爵的爵位，但夫人身为嫡女却嫁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唐慎，这在当时据说受到了不小的阻力。

可后来，唐慎武功盖世，军功卓著，被封为镇国公，林家也因此兴盛了一段时间。

再后来，镇国公唐慎被迫出走，唯独剩下一个林素守着一个摇摇欲坠的镇国公府，人们都认为镇国公府快完了，可林素不知用了怎样的手段，让国公府非但屹立不倒，更是让她这镇国公夫人的名号如今更是在京城举重若轻。

至于她究竟如何做到的，唐知川没能打听到，他只知道，他的这位母亲，绝不是个简单之人。

而林家也沾了些林素的光，虽然林素并未发话，可夫人的人甚至不是夫人的人，都在朝堂上对林家之人多有提携。

眼前这少年，估摸着是林家的某个偏房，夫人应该知道唐知川对身份低微之人颇有关怀，才安排其在唐知川身边做伴读的。

“那个，你带我出去转转？”唐知川思绪早已不知道飞到哪了，看这个少年在自己面前发愣，他甚至担心这小子不会没出过门吧？

唐知川显然多虑了，林湘点了点头，不过他一直缩着脖子，好像有些惧怕他。

“小公爷，想去什么地方转？”

“咳咳，我去哪转都行。”唐知川还是有点不习惯他这说话细声细气的姿态。

两人就这么出了国公府，唐知川让林湘走在前头，林湘不肯，说要尊卑有序，唐知川说我又不认识路，最后两人都妥协了一点，两人并排走。

京城的街市极为繁华，白天东市琳琅满目，夜晚灯红酒绿。

唐知川不由得生出些错觉，这大奉京城与辽东边关所处的是否真是同一国家同一时代。

“小公爷，这是书市，我经常来这逛的。”

两人起初买了些小吃，不过林湘挑的都是些甜食，吃惯了辽东菜的唐知川有些不习惯，唯独对糖葫芦情有独钟。

林湘见他对小吃无感，便试探性地问问他愿不愿意去书市，林湘自幼爱读杂书，书市的每一个贩子基本都认识他。

若是这小公爷不愿，林湘便只好带他去喝花酒了。

没想到唐知川平淡地点了点头，看着瞪大眼睛的林湘，有些无辜。

林湘有些惊讶，本来看这小公爷天天板着个脸，以为他定是个不好相处之人。可半天相处下来，林湘发现，无论他介绍的京城风土唐知川喜欢与否，都会静下来认真听他说，没有半点轻蔑与不屑，这让林湘受宠若惊。

“小公爷，其实你没必要全听我的。”

“你是本地之人，你了解的比我多，既然夫人让你带我逛京城，我便跟你就是了。”

林湘只觉得他看似不近人情的脸上仿佛多了一丝温和。

眼前便是书市了，书贩子们看见林湘进来，纷纷打招呼：“林公子啊，两天没来了吧，我这边又新上了几本风月情的续本，林公子要不要看看啊！”

“林公子，您要的禁书抄本我弄到了，托了我二舅去江南买来的，您快看看！”

……

林湘有些后悔带小公爷来这了，本来他是准备带唐知川看看什么诗集文集的，可这些书贩子一开口就暴露了他的兴趣，林湘只好假装不认识，混在人群中逃遁而去，可书贩子们还在后面追着喊林公子。

“那个，我可以看看吗？”

那个卖风月集的书贩子没有上去追，前两个月他腿刚受过伤，只能焦躁地站在原地喊，突然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站在了他的面前。

“公子，对我这风月集也感兴趣？”书贩子突然觉得生意来了。

“呃，请问这风月集是讲什么的？”

“公子随便翻，随便翻！”书贩子苍老的双眼笑得眯成了缝，唐知川一本正经地翻看手中的风月集。

瞬间，木讷少年的表情的精彩程度不亚于他看见天机炮发射以及吴梓的开天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