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似寒冬偏寻暖阳 第八十八章 车祸

阳光透进来时，床上的人也醒了。

楚漓缓缓的眨着眼睛，很安静，身旁的男人睡得并不稳，眉间的忧愁很重，眉心紧皱，褶皱极深，形成了三条沟壑。

情不自禁间，她想要伸手抚平那个川字，却发现自己的右手被他牢牢握在手心，只要她稍微动一下，他的双眉就皱得更紧，楚漓愣愣的盯着中指上那颗钻戒，耳边好像响起了莫城嘶哑的声音。

“阿城......”

女声极低，也放得极轻，既不想吵醒他，又深怕他醒来时自己又会控制不住的产生幻觉。

她想跟他说会儿话，哪怕是就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她想告诉他，想告诉他。

“放手吧.”

男人的睫毛微动，手上的力更大了，在她以为他没醒的时候，他却突然轻轻应了一声。

“不好......”

这一声尾音拖得很长，莫城直接将她拉进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嘴角含着笑意，他似乎是在刻意避着什么。

楚漓将脸埋在他胸前，左手抓着他腰上的衣服，她抿了抿唇，想了许久，最终什么都没说。

莫城睁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一处，不再说话，他知道她说的放手什么意思，所以只能装作不懂。

阿漓醒了。

尹之夏看着“醒”这个字，刹那间就明白了其中意思。

楚西城几乎是以最大车速往郊区而来，这一片极其适合养老和养病。

站在门口，他透过玻璃门看着房间里人，迟迟不敢进去。

“哥。”

楚漓坐在床边，等了一会儿，终于主动唤了一声。她起身站着，身上的白色长裙随着动作飘着。

现在回想起来，她这样叫他的次数少之又少。

楚西城舒心的笑了，走进去，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又停下，上下仔细打量着，抿了抿唇，咧嘴笑开。

“行！还是我亲妹儿！”

他的笑容似乎还是那么大大咧咧，可楚漓却总感觉有什么地方变了。

楚漓没有回答，直接伸手抱住了他。

“哥。”她说，“与你无关，与任何人都无关。”

莫城说，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楚西城才会来看她，才敢来看她。

这一句话就让楚西城瞬间破防，这一刻，男人的眼泪滑落脸颊，他用尽全力回抱她，全身的颤抖让楚漓觉得意外。

她和楚西城从小吵到大，但却比任何人都要在意对方。

“现在他的心里也算是过得去一些了。”

十三松了一口气，话语中满是欣慰，他双手环在胸前，笑着看向尹之夏，“尹小姐，您也可算是能放心些了吧？”

尹之夏不回答，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

十三吐了吐舌头，眼睛瞟向十四，却收到一记警告的眼神，十三耸了耸肩，将手指伸到嘴边，指尖轻轻捏着，想拉拉链一样从嘴边划过。

“方先生什么时候回来的？”

莫城看着同样沉默的方约，问得多少有些不上心。

方约回过神来，点头示意，回答道：“昨天。”

“Gene。”楚漓从房间里出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方约应声从椅子上站起，温润一笑。

“阿漓。”方约没有说太多话，只是这样对上她的眼睛，温和的说，“好久不见。”

“尹小姐！”

瞿照影的声音响亮，身着花衬衫的男人嬉笑着从外面进来，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骚里骚气，

“到时间该出发了！”

男人站姿随意，单手插进裤兜，金色碎发在阳光照射之下越发显眼。

楚漓后退几步，咽了咽唾沫，有些躲闪似的不去看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时刻关注她状态的莫城眼尖的发现，赶忙上去扶住她，眼底是担忧。

“怎么了？”

他小声的询问，而后随着她的目光看向瞿照影，突然意识到她似乎不认识他，自然后人想到原因。

“幺小姐，你们先去吧，我一会儿去找你们。”

“不用了。”尹之夏理了理身上的女士西装，微微一笑，“我说了，你可以放心的陪着阿漓姐。”

莫城是尹之夏在郭氏的嘴巴，从始至终都是莫城拿着私章去参加郭氏的各种会议与活动，今天是郭氏内部会议，自然需要大股东出面。

“幺小姐，你不便出面。.”

“我没事。”楚漓站正，将鬓边碎发勾在耳后，语气和缓，“之夏，阿城本就习惯了，小心他会多想。”

“这就护上了？”尹之夏扶额，不自觉的想打趣。

“咳！”莫城握着拳头轻咳一声，耳尖不自然的泛着红，他扶着她的肩，低下头想要说什么。

“放心吧。”楚漓抢先说着，然后凑近他耳边轻声说，“早点回来。”

“好。”

这座房子是赵清言的，从未住过，这边空气清新，原本就是打算空了来住几天，却直接送给莫城了。

楚漓坐在房间里愣愣的看着手上的戒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扣扣”

玻璃门被敲响。

抬头的那一瞬间，那张熟悉的笑脸让楚漓全身都开始发抖，心中一种无名的恐惧又猛然揪住了她的心，她脸色惨白，双目瞪得很大。

窗外的雨飘着，莫城时不时看向手机，发出去的信息都像是石沉大海，没有回复。

窗外的雨依旧很大，落地的频率加速，也逐渐模糊了人的视线，雨水重重的敲击着落地窗，透明的液体拍打着玻璃留下了一层层水迹。

这间办公室还是那么静，只依稀听得到狠狠的呼吸声和墙上挂钟的声响。

“咣——”

一个杯子落地，白色的新瓷片上还泛着茶水，嫩绿色的新叶撒了满杯，全部都沾在了碎瓷片上，仿佛是掐着准点，赵清言推门，入眼的便是何司绪的怒意满面，她穿着一套束腰的女士西装，外面简单披了一件卡其色的大衣，长发全部松松的绾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面容上有一丝丝疲倦，她不动声色的合上门，走到窗边拉上窗棂，赵清言站到他面前，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清言……”何司绪的声音嘶哑，眼底下的青影越发深重，看到眼前的女子，他终于抬起了头，他伸出长臂，顺势将女人拥入怀中，鼻尖紧凑着她的头发，熟悉的味道刹那间就萦绕鼻腔，他近乎在乞求，“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

赵清言面无表情地推开他的触碰，从手里那黑色皮包中取出一份合约递到他面前，目无波澜的说：“离婚协议我签了，我的东西我会亲自拿回。”

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的举动，何司绪的脸上却没有愧疚，他捏着她的肩膀，说：“清言，我和她们都是交易，我爱的始终是你，你不明白吗？”

“交易吗？那你告诉我，这算是什么交易。”赵清言嘲讽似的开口，话语之中满是讽刺，男女之间的“坦诚相待”，她想过他会用到的所有借口，真的没想到，他会用交易来形容。

女人再次退开几步，语气平平，“三年前结婚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不介意一只偷腥的猫，但不要拿到我的面前来，若是我对你连耐心都没有了，就不会轻易放过你！”

说话时，眼前就浮现出他与其他人缠绵的样子，胃里一阵翻涌，赵清言脸色瞬间惨白，她强忍着不适，直接把离婚协议书扔在办公桌上，眼角微微上台，好看的眉皱的更紧，她说：“按照协议，是你违约了，麻烦你把违约金准备好，属于我的，即便是扔，也不会给你！”

她刚入行时，何司绪不是她带的第一个艺人，后来他越来越红，她手上的艺人也越来越多，可整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何司绪喜欢她，即便是红了也没有与她解约。

后来，她确实是为了何司绪跟其他人解了约。

“赵清言，你太过了……”何司绪直接叫她全名，眼里露出了怒火，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狼狈，“七年，我爱了你七年啊！”

“我不缺你的爱！”赵清言性子冷，就像是一块冰，永远也融不化，她看着他，顿了一下，说，“何司绪，你最爱的一直都是你自己！”

与此同时，她包里的手机响了，但她没有立即接起，而是冷笑一声。

“忘了告诉你，我会发微博说明我们离婚的真相，解约后，我们就没有关系了。你这种人，不配成为公众人物！”扔出一大叠照片，全是与何司绪的私生活有关，赵清言掸了掸衣袖，抬头，转身，推门离开时，她觉得突然就放松了。

何司绪浑身无力，他翻看着那些照片，指尖是凉意，目光里隐隐有不舍，一层白色涟漪还是湿了眼眶，另一只手在手机屏幕上缓慢打着字，没一会儿就发送成功，短短的一句话只有三个字

——动手吧。

透明的液体顺着两腮轮廓滑落，聚集在下巴处，稳当的滴在木制办公桌上。

清言，为什么要逼我……

何司绪喜欢了赵清言七年，从最初的一见钟情，到轰轰烈烈的追求，直到三年多以前他获奖的那天，才向她求婚。

他永远记得，她站在台下，他走下去，单膝下跪，赵清言俯视着面前的他，如同归来的女王俯瞰众生，孤傲冷艳，周围的一切于她面前逊了色。很久，她才接过他手里的戒指，轻声说：“那就嫁吧。”

那一刻，他以为是自己终于感动了她，可没想到一切都只不过是她想要演的一场戏，只是他恰好成为了配合她演出的人。

他知道，赵清言心里藏着一个人，所以他以为她愿意嫁给他是因为终于接受了她，可是，从那个人那里听到的那番话，让他产生了恨意。

她可以不爱他，可万万不该，利用他。

他很累，爱着赵清言那样高傲的女人。

想了许久，何司绪提笔在协议上签了字，笔迹潦草。

抬眼看向窗外，大雨依旧没有半分停歇之意，脸上泪痕已干，他挑唇讥笑。

清言，再见了。

“牧衍，找我有事吗？好，那我去找你。”赵清言左手握着方向盘，白皙修长的手指习惯性的打着节拍，轻轻敲击，她挂了电话，随手取下耳机，眼神专注的开着车，大雨磅礴，几乎挡住了视线，但她车技不赖，即使前方的路很模糊，她也不以为然。

玛莎拉蒂穿梭雨中，速度逐渐加快，只留下一道鲜红的车影。十字路口，突然冲出来一辆看不清车牌的轿车，速度很快，直直地向她撞上来，赵清言蹙眉，冷静的打转方向盘朝着另一个方向开去，侥幸躲过一次撞击，她再次发动引擎，红色的车一瞬间就飞奔而去，那辆黑色的车还没来得及跟上来。

她透过镜子去看后面的动静，然后伸手去掏手机，目光投前，分神去翻找牧衍的号码拨了过去。

手机里的彩铃是她最喜欢的英文歌，此刻却让她异常烦躁，她拨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有人接，前方一道刺眼的白光袭来，赵清言迅速的转动方向盘，手机滑落。

红色的玛莎拉蒂撞击在护栏上，那辆车却不休不饶的直接开过来，红色的车身翻倒，车内的人满身是血。

暮色更深，突然，手机响起，一首简单的钢琴曲在寂静的夜里一直循环。

沾上了水珠的屏幕上是小小的“牧衍”二字。

全身冰凉，雨水一下又一下的洒在她的脸上，鲜血混合在雨水中，赵清言用最后的力气去拿不远处的手机，却始终没有摸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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