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似寒冬偏寻暖阳 如何面对

十八的情况稳定下来后十四就带人将他带到了庄园，宋融也没有拒绝。

“怎么样？”

看到史密斯出来，霍萧直接迎上前。

史密斯只是露出一个思考人生的模样，原本还无奈的表情此刻突然也凝重起来。

“他这不是病吧？”史密斯反问。

霍萧不答，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开口:“说来话长，你还是先说说情况吧。”

史密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掂量着该怎么说，又像是纠结半晌后无果。

“我给他注射了镇定剂。”换了一只手提着医药箱，他低声回答道，“但是镇定剂对他的效果不大。”

霍萧:“如果加大剂量会怎么样？”

“老实说。”他说，“等于无用功。”

对于他的回答霍萧并没有多惊讶，并没有继续询问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十四。

“疗养院那边我就看着办了。”走近，他意有所指地叮嘱，“你打个电话跟阿衍说一下这边的情况。”

十四明白他的意思，连忙应下。

霍萧扯了扯衣摆，转身又对史密斯说:“走吧，我送你出去。”

礼貌地颔首，男人侧身从几个人之间走了出去，一路上都比较安静，两个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直到出了大门，霍萧才先行止了步。

“真实情况有多差？”

对于霍萧无厘头的询问，史密斯并没有感到奇怪，同样跟着停了下来，刚才他就知道霍萧有意打断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史密斯:“在我看来，还不如一直维持植物人状态。”

“严重到什么程度了？”

长叹一声，史密斯将空着的手放进大衣口袋里，认真的解释:“一种无法用科学理论解释的状态，在他的身上，我没有探到一丝生气。”

“二爷，仅凭我个人判断，他应该没有多久了。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还并没有专业设备的检测。”

霍萧预想过这种情况，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迅速。

“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透露。”

史密斯无奈地抿唇，略显为难:“这并不是我不说就看不出来的，十八先生的身体会发出信号，离结束本就不剩多久了。”

“我知道。”

霍萧有些不耐烦，好看的桃花眼里逐渐浮上了一层烦躁与焦虑，“总之，不到那一天，不要让他们知道，特别是阿衍。”

八号药剂的危害发生在眼下，而偏偏尹之夏也同样被注射了。

如果是这样，或许十八的死会成为一个起点。

——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霍舟衍随手将手机扔在桌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花园里人工栽种的风信子，若有所思。

“咣——”

隔壁房间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他拧着眉头，眸底划过错愕，下一秒则大步跑了过去。

房门大开，霍舟衍刚赶到门口就看到里面正在捡着瓷碗碎片的保姆以及站在她旁边一脸冷漠，眼神都没有波动的尹之夏。

“怎么回事？”他开口问。

见到他，保姆像是看到了救星，站起身来解释:“三爷，尹小姐该喝药了。”

都知道尹之夏有多讨厌喝药。

地面上棕色的液体撒的到处都是，视线一扫，尹之夏赤着的脚先是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几步迈到她身边，然后将她拉开，远离了碎片。

“我不是说过她的药我亲自着手吗？”霍舟衍拉着尹之夏的手，说话的语气也没有多和善，他指了指地上的碎片，临时起意便不太放心地吩咐着，“以后易碎品禁止进入这个房间。”

保姆不敢抬头，只是安静地答应了一声。

“赶紧收拾了吧。以后没事别进来。”

男人随口提醒一句，然后弯身将人抱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样子带着忐忑，他单膝跪在地上，用手轻柔的揉了揉她的脚，仔细地看了好几遍才舒了一口气。

尹之夏没有往日那般抗拒，只是顺从听话地任由着他的动作，目光收近，她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的头顶。

保姆收拾好走出房间，顺手合上了门，一转身便是正在啃着苹果的十三。

“十三先生。”她问候一声。

十三靠在栏杆上，悠哉悠哉的模样很是没心没肺，他咀嚼着果肉，目光瞟了瞟这个老实本分的佣人，笑嘻嘻地说道:“阿姨，尹小姐心情不太好，进她的房间容易被误伤，你……懂我的意思吧？”

“明白。”

保姆自觉退下，从被派到青园开始，她的职责就是给尹之夏的一日三餐服务，最初的尹之夏是温和友好的，可渐渐的，她们极少能够见到她，所以难免被她今日的神情吓了一跳。

调好了室内温度，霍舟衍又将空气净化器插上，然后往浴室的方向走去，全程都很安静，谁都没有先说一句话。

一会儿时间，男人就拿着一张毛巾走了出来，再次蹲下，握着她的脚轻轻擦拭着，温热包裹脚掌，毛巾软质感细细摩挲过脚面，一刹那就惊扰了发愣的人。

尹之夏眨了眨眼睛，缩了缩脚，低眸望着他，察觉到她的动作，霍舟衍顿了顿，目光探了过来，眉眼之间带着轻柔的笑意，如同刻意般捏了捏她的脚踝，不动声色地拉了拉。

“怎么了？”

尹之夏没有回答，只是再次收回了脚，慢慢地挪到了床的另一边，表情冷淡极了，神色里都是漠然，像是与他无话可说，试图远离。

手上一空，霍舟衍失神地抓了抓手上的湿毛巾，扶着膝盖起身，随手就把毛巾放在床头柜上。

他缓步绕过去，迟疑片刻后坐在就床边的椅子上，缓慢出声:“夏夏，如果不喜欢这里，我们离开海市，好不好？”

床上坐着的人还是没动，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眼睛里的专注难以作假，可正是这样旁若无人般的发呆却让霍舟衍更加担心。

一次短暂性失明已经过了，如果次数多了起来……

霍舟衍心慌起来，他抿着唇，站到她身边，上身前倾，伸手想去摸她，可迟迟不敢，尹之夏对他的排斥愈加强烈，甚至是，或许他的一个动作都能刺激到她。

“夏夏？”他轻轻地唤她。

这时，尹之夏突然就抬起了头，认真地与他直视，一字一句地反问:“你想娶我吗？”

霍舟衍睁大了双眼，不禁怀疑自己的听力。

很突然，也很直接，可是却没有丝毫情感，如同机器，冰冷极了。

“什么？”他怔住了。

“霍舟衍。”尹之夏却十分冷静的看向他，清醒地重复道，“你想娶我吗？”

那一刻，霍舟衍确实是愣住了。

他分明从她的眼中看出了许多东西，分明看穿了她的意图，可仍旧，还是无法拒绝这个问题。

他温柔地笑了，终于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坚定的回答满是心甘情愿。

“想啊。”

做梦都想。

可是，却也仅仅只是想了。

她的试探哪怕只是随心，他都能忐忑好久。

他的答案似乎在预料之中罢了，尹之夏仰了脸，长发落于床面，碎发轻拂过耳，而后落在一旁，将她的脸完整的露了出来，清晰的下颌线更加明显，连鼻尖的弧线都像是染了眸光，越发清冷。

她微微的笑着，歪着脑袋抬手摸向他的脸，在男人惊愕的注视下，指尖勾勒着他的五官，从唇线往上，顺着鼻尖的线条游走，最后停在了那块细小的疤痕上。

“如果代价是死亡呢？”

她弯了弯眼睛，声音里透露蛊惑，“你也愿意吗？”

房间里陷入了沉寂。

霍舟衍抓住他的手，指间扣住她的掌心，眼里是无比的严肃与深情。

“甘之如饴。”

唇角下压，尹之夏忽然就说不出话了，她看着他，眼底满是纠结的伤感。

她慌乱的收回了手，拉开了与他的距离，就像是落荒而逃，略显狼狈。

霍舟衍从不掩饰对她的任何想法，只要她问，他就如实回答，他的爱，就是这么简单。

她低下头，偏开脸去，鬓旁的碎发再次盖下，似有若无地掩住了神情。

“究竟是为什么……让你这么喜欢我啊……”

她似在觉得可笑至极，明明曾感到救赎的人是自己，偏偏他陷得比她还深。

“因为是你，所以喜欢。”

霍舟衍脸色疲惫，可依旧在笑，连五官都柔和虚弱不少。

“哧…”

尹之夏觉得的确是好笑，她红着眼睛猛的抬头，倔强极了，“因为我是尹之夏？还是因为…我姓尹？”

声音到最后几乎哽咽了，霍珉的话一次次在耳边回响，她的猜测成倍增加。

“不是这样的。”霍舟衍摇了摇头，肯定地给出一个答案，“你只是你，仅仅因为，你是你。”

“我对你的念想，从来都与你的名字、你的姓氏毫无关联，如果拥有你一定需要一个原因，那我唯一的目的，只是你。”

不是因为你是尹之夏，而是恰好尹之夏是你。

一如幼时被爷爷的故事洗脑那样，这样的话语就跟童话里的糖果那样甜美，但是，被童话故事催眠的是公主，可惜，尹之夏从来就不想做公主。

“那七号药剂呢？”

她终于还是问出口了。

霍舟衍恐惧这一刻，紧张的捏了捏手指，这件事一直是他心里的阴影，不想回忆，更想要忘记，可她每一次犯病都如同在给这段记忆重新描摹一遍，让他觉得窒息。

尹之夏质问般的神色过度无情，眼神里的每一次变化，眼眸的任何一次波动，都能够扰乱他的心，让他无法开口。

“夏夏……”

声音的嘶哑过于迅速，他硬生生地咬破了舌尖，却是强忍着疼痛与嘴里满溢的血腥味，他多想坚定地否认，可最难的，就是欺骗与谎言。

他没有给出任何答案，可这样的沉默同样让她的心逐渐冰冷了。

从被送进实验室开始，她就从未停止过药物注射，记忆里，她注射的第一支药是五号药剂，然后是六号，但这些都是她有印象的注射，唯有注射七号药剂的过程，直到现在她都无法记起，甚至已经忘记是何时注射了。

所以，当霍珉提及这件事的时候，她才会产生怀疑。

她或许是不知好歹了，总是抓住这一点不放，可是，一段感情，最计较的便是对与错，孰是孰非，她更加不可能将感动当作一切过错的抵消。

“所以，霍舟衍，你让我如何……冷静的，面对你呢？”

她看着他的眼睛，眼角的泪水滑落，勾勒至颧骨便坠下，毫无留恋，就如同留下一个痕迹，便是存在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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