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纲物语 Chapter07 幻

这群猪狗造的孽与他无关，毕竟赛博义体设计的初衷就是完全免疫生化与生物攻击；这场浩劫虽然对于本地人来说是灭顶之灾，但他只要袖手旁观就好。走出了阴暗的地堡，外面下午的阳光依旧。目前还未知这个病毒有没有传播出去，但是一把火烧干净地堡的陈宇已经做了自己不该做的。太过于干涉这个世界的进程也不好。

在陈宇心中，无论如何，自己都是一个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异乡人。因此，不应对这个世界做出过多影响。被捕时没有反抗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他想，完全可以在不损耗任何部件的情况下逃离；他给自己的定义只是在自己安全受影响时才出手，至于这个让人云里雾里的世界，与他何干？

在一条条黄土楞上走着，干裂的土地反而给了他一些陌生的亲切感。即使身为2022年出生的他从来没有见过真正意义上的农民与耕作，但作为中国人内心深处根植的农耕文明还是让他倍感怀念。即使路上有一道道不祥的墨迹，也没法使他的心情完全坏下来。

在路上出现这东西，一般意义上可以肯定有受体逸出；受体逸出，病毒也相当大可能性会散播。

这不是他的错，他尽力不去干涉，甚至还略微将事态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如果不是他，一样会有其他俘虏被押去当做这个H9的实验受体，到时候可能无法控制自己的受体会直接逸出，散播到外面也不一定。

虽然现在，结果也是大差不差就是了。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意识主动将他带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地方。回过神来，陈宇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了孙家兄弟的窑洞前。孙家兄弟大概是出去耕作了，窑里没有人的气息。他看门只是掩着，便推开，打算进去给这淳朴的兄弟俩留下点生活必需品，也让这俩兄弟享受一下肥皂与纸巾，顺便再将地堡里找到的一些伪政府的货币送给他们。然而，进去的一瞬，在义眼刚适应弱光的环境时，他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

戏剧性的，他不禁也感叹了一下设计带有叹气功能的义体的设计者真是事无巨细。

再次抬头，窑里的景象有些让他动摇。但这又有何补呢？都一样，他亦对此无能为力。但是还是有些遗憾，既为了自己，也为了他们。

窑里，三具尸体。不，严格意义上来说，三团原质。

这是陈宇的光谱分析仪取的名字。因为分析仪显示，在无氧条件下2300摄氏度下加热10分钟会坍缩成另一种物质，名为分质，也是光谱仪取的名字。分质比原质更黑，更脆，更硬，密度也更大。有趣的是，虽然分质与原质都能传播H9——这里先暂且称其为…浩劫？总而言之，分质与原质都能传播这种病毒，但分质可以存储大量能量，原质的作用除了燃烧之外什么用也没有。原质就像是硬化的橡胶，类似家用轿车轮胎，不过还要硬一点；而分质就像是铅笔芯那种混合石墨，但没那么容易磨损——相对于石墨来说；总体还是很容易磨损的。

至于如何激发分质的能量呢？目前只给出了一种解。施加少量力来使分质本体粉尘化，然后通电。不是电打火，单纯的通电；光谱仪明确了这一点，然后接着表示这种方法能源利用率只有20%左右。与燃烧不同，氧气不参与反应。

不过这些目前还局限于理论，现在没有时间也没有设备来提纯并制造。心里莫名泛上了一股烦躁，未知吗……不知道这些浩劫蔓延到了哪里，最终也不知道这个文明何去何从。

前方不远处就是太原，现在应该是被占领的状态。反正自己不拘于这一种形态，那么便换一个对于那些神经衰弱的士兵更容易接受的样子。什么样子呢……老者？女人？孩童？

暂且先以正常人无法做到的高速跋涉着，向着那个方向，太原市。快要接近了，还剩下3km；放慢了速度，找到了个偏僻的角落，闭上义眼。身上的皮肤开始收缩，皮下的金属结构显现。只有这时候，陈宇才真正与这个世界区分开来。身为当事者，这种割裂感无法弥补。精细的桁架与铝合金制的支架翻飞，这时才体现了阿尔泰尔的究极艺术；走线丝毫没有被影响的迹象，只是反复地，机械地，却又令人着迷地一次次重构。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将刚整备好的右手食指押上了嘴唇，那么，源宵月，或者说陈澪，就这么有些违和地站在了与她的美丽毫不相称的简陋建筑前。

城楼下方的城门上，古老的字迹依稀可辩：晋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