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意的谎话 第六十六章：爱情的沼泽

宋单传五点多一点的时候就出现了，他看见了小冷还在屋里便在门口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当他发现送给我的眼神我都没看见后便悻悻地走了。

晚会的现场就设在办公室里，几张办公桌抽屉朝里往墙上一靠场地便出来了。至于装饰那更简单了，在墙上订了几个钉子，挂了一圈彩灯就已完事。标语没有，说说说就行。

可儿是天一擦黑的时候来的，和她一起来还有冷若晴。

“你们怎么也来了？”

“怎么？不欢迎啊？”也许是我脸上的表情意外大于惊喜，话一出口就惹得可儿口吐不快。

“哪里，哪里。”我赶紧满脸陪笑地说道：“我是不知道少东家要来，要是我早知道你要来的话，我这功夫早在厂门口恭候你的大驾光临了。”

可儿忍着笑扳起脸问道：“我说刘星，你才到厂里几天，我怎么觉得你和在我家的时候变化这么大呢？”

我弯下腰装出毕恭毕敬的样子说：“回少东家话，在你家的时候我是客人，可在你家的厂里我是工人，随着身份的不同，我当然得有适当的变化。”

“回少东家的话”

“回你个头。”她终于忍不住了，一拳打在我的肩膀上后“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我没有笑，而是抬起手指着她认真地说：“可柔，你的嘴。”

“我的嘴怎么了？”她一下子止住了笑，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后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我。

“我是说你刚才笑的时候嘴张得太大了。”我说完后“哈哈”地大笑起来，就连刚才冷眼旁观的小冷和冷若晴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们与可儿不同的是她们在笑的同时也把嘴捂了起来。

“刘星，我”

看到可儿挥舞着十指扑上来，无处可逃的我一下子扑到床上，然后扯过杯子把头蒙了起来。没想到她并没有因此我如此防御而罢手，而是双手改道攻击我的双肋，我瞬间崩溃宣布投降。可是这臭丫头对我一点也不讲优待俘虏的政策，直到把我折磨成刺猬的形状，她才得意地收回自己的魔爪。

办公室挤满了人，多的不但把靠墙放着的板凳上坐满了，而且就连办公桌也没闲着。他们有的嗑着瓜子，有的吃着糖块，有的挤到一块叽叽喳喳说着什么。我知道今晚来的人大多数是冲着那奖品——保温杯来的，那保温杯值七块多钱，差不多是女工的一天工资。如果不是这个条件诱惑着，别说当地的那些职工，就是在厂里住的这些外来的职工也不会来几个。

温姨和封会计坐在老板椅上，她们的面前放着一个大纸箱。可儿抱着我的吉他走到温姨的旁边依偎着坐了下来，她的样子就像一个乖乖的乖乖女。

正在和工人挤在一起的冷哥走了出来，只见他咳嗽了几声，窃窃私语之声立时消失。

“今天是正月十五，也就是元宵节今天咱们聚一聚，一个人演一个节目。咱们今天不分优劣，不排名次，只要你敢唱，我就敢奖。下面我们就用热烈的掌声请出我们的仓库保管员，他将为我们弹着吉他演唱一首《小芳》。”

小冷为我搬过一把椅子，可儿给我递过吉他。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辫子粗又长”

我在自己的歌声中慢慢地迷失了自己的同时田芳的影子在我的眼前渐渐地清晰，清晰的就像她就站在我的眼前。

当一片掌声和一阵喝彩声响起来的时候，我清醒了，站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时我才忽然明白小冷说的那句田芳的影子跟着我的那句话中的意思，这时我才知道田芳的影子被我锁在心里，而她送给我的这把吉他就是那把锁的钥匙，没有它的时候我是不会去碰那把锁，可是有了它我又不得不把它打开。

“再唱一个。”先是小冷起哄，再是可儿和小冷跟着，紧跟着变成了整屋人的呐喊。

我举起了双手，屋里立时安静下来。

“既然大家愿意听我唱歌，那我就给你们清唱一首我不久前写的歌，希望大家喜欢。”说完后我从口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道具——墨镜戴上。

心中没有要去的方向/脚下的脚步还是写着流浪/我曾想象有一座城市它会实现我的幻想/可如今它已在我的背后成为过往/眼上的墨镜是为了挡住别人的目光/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心中的痛苦和眼里的忧伤/你不要问我曾经到过什么地方/也不要问我还要去向何方/我只知道远方的母亲已经白发苍苍/却不知道她是站在城市的街头还是站在乡村的村口将我盼望/我想找到她却总找不对方向/也许我们早已擦肩而过/相聚的距离早已越拉越长/我是一个寻找母亲的孩子/一路漂泊注定要经受苦难挫折/爱我的和我爱的姑娘/请原谅我的无情冷漠/我不想让我的自私耽误了你应该得到的幸福快乐/我今生的苦我只想自己品尝/自己吞下

最后那几句是我临时加上去的，虽然我是在对一个人说，但是我知道有好几个人明白其中的意思。

我流泪了，可我控制住了情绪。就在我鞠完躬直起身时我发现可儿把脸埋在温姨的怀里，而温姨用胳膊紧紧地搂着她，手在她身上轻轻地拍着，以示安慰。

掌声响起来了，虽然有点晚，但是很热烈。

我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大声说道：“我的歌唱完了，下面就看你们的了。刚才咱们厂长也说了，咱们今晚的表演不分优劣，不排名次，但是比的是胆量，只要是你上来，哪怕是唱上一句，奖品就是你的。现在我把这个位置让出来，你们谁来？”

看到一个平时爱说爱笑的女工被别人推了出来，我赶紧退场来到小冷和冷若晴的身边。

“给。”小冷将一块早已拿在手中的手绢塞到我手里。

“姐，用不着了，我的泪已经干了。”

那个女工唱的是吕剧《小姑贤》的选段，也许她是第一个上场的缘故，才开始她有点怯场，可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就在她唱完的那一刻，我和小冷带着头边叫好边鼓起掌来。

“慧兰，过来，过来。”冷姨站起来笑着招呼着。

头，开好了，后面的就好说了。一看到那个叫慧兰的女工领到了奖品，那些观望的工人便不再等待，他们前呼后拥地开始了表演。水平不评，好孬不说，重的是参与，图的是热闹。

我的情绪在这个时候慢慢地平稳了下来，一切也恢复了正常，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想起了那个在压力车间供料的男孩，崔恩浩。我开始在人群中找他，可他没在。也许他还在上班，这是我给自己的解释。

“你找谁？”小冷在问。

“崔恩浩。”

“你找他干什么？”

我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突然想要找他干什么？就是现在特别想看到他。”

“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说说是什么？”

“因为你觉得他和你同病相怜，才在这人多且有快乐的场合忽然想起了他。”

我觉得小冷的分析很有道理，于是在点头认同的同时送给了她一个非常开心的笑脸。

崔恩浩来了，从他身上的衣服可以看出他没有上班。他站在门口，表情冷漠，眼神呆滞。

“崔恩浩，来一个。”不知是谁吆喝了一声。

崔恩浩好像没有心理准备，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我不行。”他摆着手诺诺地说道。

“什么不行？你在宿舍里不是唱得挺好的吗？你就来你最拿手的刘德华的那首《忘情水》。”一个工人跑过去把他拉到中央。

“那我就给大家唱一首刘德华的《忘情水》。”他低着头，说话的时候两眼看着地面。

曾经年少好追梦

一心只想往前飞

行遍千山和万水

一路走来不能回

刘德华的这首歌，是我熟悉的，更是我喜欢的。只不过现实中的我并没有喝到一滴忘情水，而是听到别人在我背后的闲言碎语后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已经有往他们说的那种地步发展趋向，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的我为了为了自己不会出现他们所说的那种结果，于是开始了拯救自己的艰难挣扎。后来在自己的努力和别人无意的帮助下我慢慢地走出了伤悲，看看他现在我以前的样子，我庆幸我是幸运的。可他，现在还沉浸在过去的伤悲中，虽然他也在盼望像歌里唱的那样，有人给他一杯忘情水，换他一夜不流泪，但是他已经无法操纵自己的思维，他的心在过去，他的人在梦中，他的脑海里全是那个让他痛苦的人，唯独没有自己，现在指望他自己解救自己，难啊！

他的音色很好，唱得也不错，有很多人跟着他轻轻地哼唱起来。我没有参加其中，因为我的脑袋此时已经开了小差，所有的嘈杂之音随之被我拒之耳外，没有睡着，像是梦中。

胳膊一疼，我清醒过来，是小冷在拧我。

“你在想什么呢？我和你说话你都听不见。”

“我在想一首歌词。”

“想好了吗？等会儿你唱给我听听。”

“本来快想好了，可你一拧我，忘了。”

“那你抓紧回去，也许还能接上茬。”

“这不可能，回不去的。”看着她脸上那和实际年龄不相符的天真我有点哭笑不得。

崔恩浩唱完了，就在人们热烈的掌声落下的时候小冷趁我不注意时一把我推了上去。

人们一看到我上场就立刻欢呼起来，从他们的叫喊声来看我知道自己不唱一首就退场的话肯定是不行的。

“金童，再来一首你自己写的歌。”说话的是封会计，她的提议立刻受到全场的响应。

“好的，既然大家喜欢我自己写的歌，那我就现场即兴给大家来一首，这首歌的歌词说的都是我自己的观点，如果你不认同，那就请你多多见谅。”

相逢就是擦肩而过/相爱却是互相选择/你别以为只要真心付出爱情就会开花结果/却不相信轻轻微风也会将花吹落/失过恋的人都说痴情的人是个傻瓜/可开始谁不是相信自己的感觉却不相信别人的话/心都给了她自己装不下/她走了你还相信她还是以前的她/失望了绝望了却在自责/伤了的碎了的心还在为她解脱/你却不知道颓废的思念会让你慢慢迷失自我/无情的人不会落泪/有情的人却会在哭/没有缘分的爱情只能是这样的结局/她绝情的解脱/你痴情的陷落/傻傻的你却不愿逃出这失恋的沼泽/呆呆地站在呢里/任凭它慢慢地将你吞没

我又一次在热烈的掌声中退场。

“刚才的歌是为崔恩浩唱的吧？”小冷说话的声音很低，我不得不把脑袋歪了歪让耳朵凑了上去。

“是的。”我也小声答应道。

“那你为什么为他写歌？”

“因为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太像我才离家出走时的样子了，我有点替他担心。”

“所以你想帮他。”

“忙我是帮不上了，我只不过提醒他一下，让他自己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精神状况。”

“你说他有精神病？”小冷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圆圆地看着我。

“现在还没有，只不过以后就得看”就在这时突然打断了小冷我的话小声说道：“金童，崔恩浩在看你。”

我朝崔恩浩所在的地方看去，正巧和他看过来的眼神相逢，我们几乎同时用微笑打了一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