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 第九十章 此情难消

九十幽冥坛囚室。每天千凝都会偷偷溜过来看她。这种非人的待遇下，她竟还能苟延残喘这么多天，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皮肤因为长期浸泡在水中而开始浮肿，凌乱干枯的头发沾着她的血水，还有虐待她的女奴不知是故意还是有心倒在她头发上的蜂蜜，引来蚂蚁的撕咬。“姐......”千凝支走了囚室内所有的女奴，她开口叫的却是好久不曾听见的称呼。“哭什么？”流萤强打起精神，而昨晚留下的伤痕又使她的脸一阵扭曲。“你知道吗？我听见你叫我姐有多高兴，可......是，”长期虐待使她说话都变得费力，“以后不要再叫了，被坛主听见，会连累你的。”她不得不停下来喘着气。“姐。”千凝伸手擦干眼泪，“我不可以再让你受这种折磨，所以......”她话音未落，匕首正中流萤前胸。流萤因惊愕而张开的嘴巴逐渐闭上，她的头重重地垂在胸前，只剩嘴角残留的一抹笑容。“姐......”千凝扶正她的身子，“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说完，她解开绞架的绳索，怜凝便沉入池底，一群食人鱼蜂拥而上。千凝转身走了出去。洛阳城。从树林中回来已有二十来天的光景了，伽兰也逐渐恢复了知觉。“公子，只要再服用完三天的药，你便可彻底痊愈了。”阿夏从门外端着一盆水走进屋中，见伽兰站在窗边，便笑着说。“碧落呢？”伽兰没有回头，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小姐她......很好，”阿夏低着头拧干脸盆中的毛巾，“为什么每次问你都是这个答案。你们告诉我流萤和嫣儿被紫薇阁抓了，我信，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碧落在哪里？还是她已经......”伽兰转过身，走近阿夏。“不是的，其实我几天前才见过她的，是她不想见你的。”阿夏边挂毛巾边信口瞎掰。“那么她在哪儿？我不去找她，只想知道她住在哪儿？”伽兰又走近几步，声音微微有些提高。“龙门客栈。”情急之下，阿夏只好说出他脑中唯一的一个有印象的客栈名字。伽兰来不及说话，转身冲出屋外。“公子，小姐不会见你的。”阿夏在他身后大喊，接着也追了出去。“掌柜的，我找人。”伽兰一进门就嚷嚷。“公子要找谁？”“燕碧落。”江任皓的心怦怦直跳，“对不起，我们店中没有这号人。”掌柜翻了翻住店记录，查无此人。“怎么会？你看错了吧。”伽兰不信，硬是抢过账册亲自查询。两人正在争执之际，“公子。”阿夏气喘吁吁地跑进店中。“你来的正好，”伽兰一把扯过她，“告诉她，我要找燕碧落。”“啊？”阿夏磨蹭了一会儿，正迟疑着如何开口，“阿夏姑娘，”一个店小二跑过来，热情地打招呼。“你......认识我？”阿夏惊异地看着眼前的人，怎么也想不起来何时碰见过这号人。“我来找我们家小姐。”阿夏缓缓地，一字一顿的说，唯恐别人听不明白。“碧落小姐，她不在啊。”小二莫名地看了她一眼，“昨晚你不是派人把她接出去了吗？”“我？怎么可能，昨晚我一直和斩浪待在一起。”阿夏急忙解释，“不过说来也奇怪，小姐说是得了风寒，见不得人，把头包了一圈才出去的。”小二回忆着昨晚的场景，“那群来接人的女子说是你请的。”“女子？”伽兰插嘴说，“你是说昨晚接碧落出去的是一群女子？”“是啊。”小二点点头，“幽冥坛。”此刻阿夏和伽兰脑海中想到的便是同一处地方，同一帮人。府衙。伽兰得知碧落被幽冥坛带走后，便失魂落魄地回到府衙。“公子，斩浪正在找你。”迎头走来一个番子，“他在哪儿？”伽兰无精打采地问。“在后厅等你。”北荒番子回答说。“阿夏，你先回去好了。”他朝跟在身边的阿夏吩咐说，便向后厅走去。“有什么事吗？”阿夏看着他的背影问番子，“不知道。”尧马帮的人没有经过同意又怎会到处宣扬主子交代的事呢？这个番子看也不看阿夏一眼，转身也走了。后厅。此所是府衙之中极为隐秘之处，少有人至。从府衙的大体格局看，谁也想不到此走廊的尽头竟又会出现一个房间。“这地方设计的极为巧妙。”斩浪第一天发现这里时便对伽兰称赞说。“听说这是前任知府特意命人建造的。”伽兰接话说。“你找我？”伽兰走进屋内，屋内视线很暗，但他感觉到这屋中除了斩浪，还有一个人。“是的，我找你是想商讨一下如何攻打幽冥坛。”斩浪指了指一旁的椅子。“我从未说过要攻打她们。”伽兰莫名其妙地看着斩浪。“我知道，这是帮主的亲笔信。”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伽兰，“你得不到河图，帮主只好联系江府和云啸山庄，一起攻打幽冥坛。”他大致解释了书信的内容。“叔父，也要来吗？”伽兰从信中抬头问。“是的。到时候你若不攻打她们，又怎么向你叔父交代，还有云啸山庄的人。”斩浪站起来，“这么多人因你而死，你怎么可以不为他们负责？”伽兰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在思索些什么，屋内的另一个人有些着急的模样，几次想站起来却被斩浪用眼神制止了。“那要怎么办？”终于伽兰抬起头来，“你不会让我带领一帮乌合之众围攻幽冥坛吧？”“我能帮你们。”这是屋内的另一个人终于能开口说话了，“是女人。”伽兰诧异地朝斩浪看了一眼，斩浪的眼神承认了他的猜测。“我知道幽冥坛有个后门，但是门外是山道，奇险陡峭，而且途中长满了毒花毒草，一不小心就会毙命，除了幽冥坛的人，很少有人能安全抵达山脚，再者这道门也并非所有人都知道，固然带不入大批人马，但是假使潜进坛内的人是武功高强的武士，再与外面的人里应外合，我想幽冥坛必破无疑。”女子款款道来，思路着实清晰，好像早已试验了百遍。“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女子站在屋内阴暗处，光线照不到，伽兰看不清她的脸，只是感觉到这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子。“我可以帮你们打开幽冥坛的后门。”“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江任皓又问道，“大家各取所需，又何必问的如此清楚呢？我知道尧马帮要的是河图就行了。”女子拒绝回答这个问题。“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具体时间方式，咱们另行商定。”斩浪唤来两个番子，“送姑娘从后门出去，小心点。”“她到底是谁？怎么对幽冥坛的布局如此清晰？”伽兰还是想知道，“她是一个能帮助我们的人。”斩浪说完这句话便出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屋内思忖。“公子，云啸山庄和江府的人到了。”门外番子来报。伽兰整了整衣裳，迎了出去。“叔父。”他见到江老爷赶忙上前。几个月未见，江老爷似乎老了数十岁，“伽兰，听说这次是你主权攻打幽冥坛。”江老爷握着他的手问，“是，帮主将此重任交给了孩儿。”伽兰点了点头，“好啊，你可要帮心月报仇。”他颤巍巍地由伽兰搀着进屋。“叔父，此次前去十分危险，您就待在洛阳不要一同去了，我保证，我一定为歼灭幽冥坛一干叛党，为心月报仇。”伽兰站在他面前说。“对，江老爷，这趟的确凶险万分。”斩浪也在一旁附和。“你放心，原本我是打算亲自去幽冥坛的，但现在既是你主事，又有责任替我们报仇，我就待在这里，等你们的消息好了。”江老爷答道，他信任地看着伽兰说。“公子，”阿夏突然从门外跑进来，“他们说你要去打幽冥坛？”她喘着气，脸色酡红。“你来得正好，今晚收拾一下，明天跟我们一起去。”“可是......”阿夏的话还未完，伽兰和斩浪已经走出了门。她焦急地一跺脚，随即也跟了出去。幽冥坛后山山脚。清晨新鲜的空气透人心脾，四周幽寂的树林只有鸟儿的叫声清脆撩耳。阿夏抬头望向面前一条长长的泥泞小道，显然这是日久由人踩出来的，道路两旁有凌乱的步伐压倒过的痕迹，“会不会是计划被她们得知了？”斩浪蹲下身仔细查看留在泥中的脚印。清晰如旧，是不久才印上的。“不会，我们从决定到执行不过两天时间，况且具体的情况除了你我两人，也只有那位姑娘才知道。”伽兰抬头，视线随着蜿蜒的小路一直上升，直至淹没在半山腰茂密的丛林中。“也对，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以免错失时机。”说完，斩浪冲身后的队伍一招手，大家一个紧接一个向山顶攀爬。阿夏留在最后，她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整座山除了这里“窸窣”的走动声，没有一丝声音。看这走势，此道是通往幽冥坛后门的，奇怪的是伽兰为什么会带他们走后门呢？攻打的队伍不是已经在前门严待了吗？想到这儿，她穿过几个人，跑到伽兰之前，“公子，我们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