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 第一百四十章 终章

连日的大雪封山，风雪关的道路被堵。林暮下令全力疏通了一条前往幽城的道路，却不想到幽城后才知道唐永和二殿下已经在几天前就去了疏勒河！听到消息的林暮脸色一变，忙派人去疏勒探查。跟在林暮身后的副将若有所思，他抱拳对林暮道“将军不必过于担忧，小公子他睿智过人不会有事的。倒是……”林暮知道副将的考虑，但眉宇间还是一片愁云惨淡“泳儿他虽然行事不按常理，但不会不计后果。我如今担心的是他所遇对手可是阿尔兰斯，就怕他一时意气用事那二殿下受了伤也恐怕难以劝阻。”“可公主不是送来了帝京的消息么，那我们可以不用担心帝京那边，至少放开手让小公子好好博一把！”副将道。

林暮苦笑，“就怕事情没那么简单，江宁府失银案就可以看出。王上这次与中原王朝的合作也是出于如今匈奴内部有大乱的趋势。这个时候不容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副将也是默不作声。

“不知林将军的担忧，在下可能帮得了一二？”淡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林暮听着有几分熟悉，却不想听到属下倒吸气。抬头看到那人云淡风轻拥着锦衾雪狐衣，一副北荒贵族公子的打扮。三分清贵，三分邪魅，三分仙气余下那一份仿佛隔着迷雾让人捉摸不透！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叶瑾瑜，但林暮不得不承认。这人的容貌实在生的有些惊艳。可有那样的身份，何况那人的尊贵他的儿子又岂会差得了？

“我当是谁呢？听闻前几日卜儿贡为贺玉翎王登基特意进贡了几只孔雀，乍一看我还以为是那孔雀呢？”

林暮突然开口打趣。副将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林暮，没想到一向沉稳严肃的林暮林大将军居然会开玩笑？

叶瑾瑜毫不在意一笑，寻了下首的位置舒舒服服的坐着。“我这里还有几件，要不送到你的风雪关去？”

林暮嘴角一抽，轻咳一声“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

“猜猜看这次我带了什么好消息给你？”叶瑾瑜戏谑的开口。

“失银案解决了？”林暮几乎下意识的开口。

叶瑾瑜摇摇头“送你一处宝藏如何？”

林暮猛然一惊“你……你真的找到了？”

“是也不是，不过这事还得你来。”叶瑾瑜将一卷舆图递给林暮，林暮先是疑惑，再到最后简直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太好了，有了这份舆图我们就可以彻底击败匈奴甚至重创西域！以后三十内别想恢复！”林暮几乎可以预见未来北荒的盛世！

叶瑾瑜不甚在意，骨节分明而又白皙的手指轻轻划过茶杯上的纹路，这双手曾挽弓射大雕，曾握残痕剑肃清江湖风雨，如今退却风华在诡谲朝堂中搅弄风云。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

“《河图》不是在之前传言就毁了吗？怎么会？”林暮还是有些好奇。

叶瑾瑜淡淡一笑，端的风华绝代。“紫薇阁从来就不会做无用之功。”

“你这么做，那中原王朝那边？”

“我早已不是当初的我，又何必在乎未来如何？”这才是那个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武林霸主，林暮心中叹息，若是当年那人看到如今她抛弃的少年已经成长为这般。不知她可会后悔曾经的决定。摇摇头，眼前之人何须世人的评论，他自有他的天地！

空气仿佛有一瞬间的静默，外边风雪依旧，但惨淡之下又何愁红日初升？

“林将军，传令吧。想来玉翎王不日亲自率军作战的圣旨就到风雪关了。”叶瑾瑜再一次开口，这一次没有任何的情绪。林暮一怔，良久之后才点头！

唐永背着褡裢袋便朝那生有菖蒲的山崖处走去。

那山崖位于那依密林的北方，是一座极为突兀高大山崖，匈奴人称为天山，山崖上常年积雪，山崖下方却是一方极大的深潭，潭水却极是温暖，想是底下应该有一脉温泉暗流，但那潭水更加温暖些，在深冬季节，远远望去，都能看见潭水上方升腾起一方薄薄的白雾。

唐永上次来疏勒密林采青蔬时冷得实在受不了了，便跑到这里住了一夜，依靠着这温暖的潭水取暖，在随意的一抬头中，就看见了山崖绝壁上生的菖蒲。

那丛菖蒲生的碧绿碧绿，在白雪更是扎眼，唐永眼力尚好，甚至可以透过菖蒲那细长的叶子，看见隐藏在叶中的花朵，紫色的，像是毛球，绒绒可爱。据说这生于严冬的菖蒲是神药，有起死回生的功效，病人吃了药到病除，健康人吃了长命百岁，他不知一株花能否有这样神奇的效果，但一株娇嫩的花朵生于着风雪猎猎的绝壁上倒很是稀奇，他本想去摘了，但看这天山崖高耸入云，绝壁又很是光滑，爬上去实在不易，而那菖蒲偏偏生在不高不低的地方，凭他一人之力实在是难以采到，便放弃了。

如今他要以这株仙药为饵，专门为阿尔兰斯打造一个陷阱。

走了半日有余，他终于是走到了天山崖的脚下，抬眼望去，只见山崖上方盘绕着浮云，山顶被万年积雪掩盖得严严实实的，岩壁上光滑如溜，即便是登山好手也难以攀登上去，而那从菖蒲依旧生长在半山腰上，在狂风中摇曳生姿，紫绒绒的小花球也是得意洋洋，即便大雪纷飞也是精神抖擞的。

“果真是成了精了，竟让生在那破地方，叫人怎么采的到？”唐永自言自语了一番，便凑近了山崖下的那方深潭，用那温暖的潭水先洗了一把脸，然后就不紧不慢的从褡裢袋里掏出肉干，塞到嘴巴里慢慢嚼起来。

他的动作虽然是慢悠悠的，但他的眼睛却一直注意着四周。因为潭水温暖，这一带的动物明显是多了起来，又因为绝少见到人类，因此一些动物倒也不怕人，见唐永这么一个小少年坐在潭水边，动作缓慢的吃着东西，便以为没有什么威胁了，在他吃东西的期间，就见一只通体雪白的野狐狸，带着三只同是通体雪白的小狐狸来潭边饮水，那三只小狐狸看样子还没足月，连步子都走得歪歪斜斜的，远远望去就像是几只胖胖的小雪球在挪动。

唐永见这一大家子，叹息，“可惜了，怎么在这个时候有了小宝宝，也不见爹爹在哪里。”说着撕下一大块肉干来朝狐狸抛去。

那肉干里头加足了辛香料，味道极香，最先母狐狸只是警惕的看了唐永几眼，许久过后见唐永没有任何动作，便慢慢走到那块头干跟前，打了几个转，接着嗅了嗅，最后才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

期间唐永只是笑眯眯得看着它们。

母狐狸吃了肉干，发现味道极好，这才唤小狐狸过来，将肉干咬烂了，一只一只的喂饱它们。只见那几只小雪球挤挤挨挨，依偎在母亲的脚下，吃得极为开心，料想也是饿了许久了。

这天气里动物都开始冬眠了，偏巧这母狐狸产了崽，没有吃了，还得带着这么一大家子，定是非常辛苦——因此，才让他用一片肉干就简简单单的骗到了它们。

小狐狸们正在享受着美味，突然间只感觉天地一黑，什么东西罩住了它们，接着一阵天旋地转，混沌中只听见母狐狸焦急得叫着。

——唐永用衣裳包住那三只小小的狐狸，然后捧在怀中，那母狐狸见自己的崽子突然被人夺了去，立刻面露凶相，龇牙咧嘴的要夺回孩子来。

唐永立刻拔出匕首，明晃晃的刀刃对着衣服里头还兀自动个不停的小狐狸挥了挥，她对母狐狸说道，“你可别过来，要乱动的话我就把你的孩子杀了，做围脖！”

那只白狐狸倒还有些灵性，见唐永这样动作也没有焦急的进攻，只是立起的全身的白毛，露出牙齿来，一副随时要给他好果子吃的样子。

“你别担心，我就是借用一下你的孩子，又不是要吃了它们，放轻松！”唐永对着那只母狐狸微微一笑，然后拍了拍怀中的狐狸崽子，“小宝宝们，要乖乖的，等我办完事情了，就再赏你们一大块肉！”说着就抱着小狐狸步入了浓密的森林中。

唐永先将衣服打成一个包袱挂在脖子上，然后从褡裢袋中抽出钢刀来，在密林子里砍了好些坚硬的木枝来，捆成了一担，又返回了深潭边，他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一边哼着小调一边将那些树枝削成木棍，再将木棍的一头削尖了——要将一担木头削成想要的样子是需要很大工程量的，唐永一做就做到了夜里。

夜里的温度很低，他两手被冻得通红，若不是夜色太浓，已经看不清周遭的环境了，他说不定还会继续干下去。

将一只削好的木头放在身边，唐永伸了大大的一个懒腰。小狐狸还是挂在他脖子上，想是都睡着了，没有一点动静，而那只母狐狸则一直待在他不远的地方，眼神很是焦急，它不停的原地打着转，却不敢靠近唐永半步。

唐永见它的样子有些可怜，叹了一口气，本想今夜削完这些木头后就找个山洞好好过夜的，现在见这只狐狸焦急的模样，也有点不忍心。他用大氅将那窝小狐狸包住，免得冻死了他们，自己就着了一身袍子，然后拿出火折子来，点燃了一堆小小的篝火，就着火光开始在深潭边挖起洞来……

次日，风雪竟难的的停了下来，天气虽依旧阴霾，但明显是温暖了不少。风雪阻碍了行动，借着这好天气，阿尔兰斯准备让手下的人马好好出去转转，查看菖蒲的踪迹。他带来的手下有不少是攀爬的好手，还有些人颇懂药理，阿尔兰斯想这林子虽然是大，但带上他们也就足够了，但他们在偌大的林子中兜兜转转的找了一圈，入眼的除了白雪便就是白雪，哪里看得到半分九节菖蒲，哪怕是一株草的影子？

这让阿尔兰斯内心多少是焦急的。

老单于的病拖不得，他不能在林子中待太长的时间，从那依密林到龙庭王都的路途太远，他们来回时间花的太长，若在林子中耽搁的时间长了，他倒是真怕龙庭那里会出什么变故。

要不然找株稀奇点的草，先给父王送去？反正菖蒲真正的样子谁也不知道。

一早醒来时，阿尔兰斯还这样想，但他马上就否决了这个想法——老单于太过精明，要想在他手中活下去，只得装的老实忠诚，任何阴谋都不可能瞒过他。

要骗他是绝对不可能的。如今他虽是存了异心，但绝不能暴露出一毫一分让老单于知道，若想真正取代他，只要在自己的实力强大到完全压倒他时才能反，否则就是自掘坟墓，在达到这个能力之前，只能老老实实的服从于父王的命令，做一个最忠心的臣子……这个道理他是懂得，但他那些蠢弟弟们不懂，连他最为亲密的弟弟和硕也不懂。

操之过急，只会失败。

阿尔兰斯再次在心中告诫自己。然后他将手伸入怀中，握紧了怀中那环镶着绿宝石的银项圈。

他的傻弟弟和硕经奸人挑唆，以为有个几个小部落和几个没大脑的弟弟支持就能扳倒现位老单于伊稚斜，贸贸然就发动了兵变，结果计划惨遭失败，老单于勃然大怒，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喜欢所有人都城府在自己脚下，反抗者必将遭到他猛烈的惩罚，就算是他的亲生儿子也不例外。

在那场兵变中，帮助伊稚斜反兵功劳最大的是他阿尔兰斯，在和硕经受马踏之刑时监斩官是他阿尔兰斯，甚至骑上领头战马，带领着万马从和硕身上生生踏过的人还是他阿尔兰斯。

从和硕的失败到最终的死亡，一手都是他阿尔兰斯促成的——都是他这个最为疼爱和硕的哥哥促成的。

他的弟弟和硕，死时才刚刚十三岁。这个本是单纯至极，连只羊都不敢杀的小男孩红着眼眶，对阿尔兰斯说道，“阿尔兰斯，你这个只会杀人的魔鬼，我恨你！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我！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和硕忘了，阿尔兰斯曾经告诉过他，生于王帐中的匈奴王子一辈子是不能犯错的，错了很可能就会死，但永远不要想着去怪谁，因为这个错误最终的行使者是自己——在这个野蛮又高贵的王族中，一步一步，都要小心谨慎，错了，只能怪自己太蠢。但他听到和硕说恨自己的那一瞬间里，他的心还是狠狠一抽。

他所做的一切，都为了弟弟和母亲能过得更好，而到头来他们却一点都不了解。

多么可笑的事情啊。

想到这里，躺在榻上的少年竟真的笑了出来，但他的手却更加用力的攥住那环项圈。

从此以后，再没有一个人值得他去付出了，因为他所需要付出的人，已经死了……

“塔穆！”阿尔兰斯冲着帐子外唤自己的护卫。

一个身材高大，浑身肌肉的汉子掀开帘子，他一脸风霜，右脸颊上还有一条狰狞的疤痕，这样显得面相十分凶神恶煞，而这样宝塔一般强壮的汉子对阿尔兰斯确实十分尊敬的，他先朝阿尔兰斯行了一礼，然后低声问道，“主子醒了？”

阿尔兰斯点点头，起身，他问道，“昨夜去寻药的人可都回来了？”

“回主子的话，都回来了，只是没有寻到什么……昨夜还有一人掉进了冰窟中，没有救上来。”

阿尔兰斯一边穿着衣服，一边低声说了一句，“都是没用的东西……传令下去，今日换另外一批人继续去找，再找不到就通通给我做这个林子的肥料好了。”

“是。”塔穆领命后就退了下去。

这时有侍从端着热水上来供他洗脸，那水是雪水烧开的，清澈见底，阿尔兰斯正准备将手伸进盆里时，却见那镜子般的水面倒映出自己的脸来——在他的发鬓上，竟有一丝银光闪过。

阿尔兰斯停下动作，他仔细看着那发鬓，然后伸手一拔，竟拔下一根白发来——他才十八岁，竟就有白发了……身姿矫健的少年眯着眼睛，看着那根刺眼的白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尔后他丢了那白发，继续洗起脸来。

待阿尔兰斯走出帐子，营地中的人已经很少了，大致都去寻草药了。阿尔兰随便吃了一点干粮，便拿上长弓和箭袋准备出营地去。

塔穆看他一身紧身短打，脚踩鹿皮长靴，连大氅都没有穿，便问道，“主子这是要去哪里？”

“去寻药。那帮饭桶寻不到药难不成我还一直坐在营地里？父王可不喜欢等人。”

“需要属下跟随么？”塔穆又问。

“不用了，找药而以，不会遇上什么危险，你守在营地中，我随便带几个人出去就好。”

“那主子万事小心。”塔穆也不是啰嗦的人，当即点了几个精干的人随阿尔兰斯一同而去。

阿尔兰斯骑上马，马刺一蹬，便很快的领着队伍离开了。

他嫌昨日寻药的队伍步行太慢，今日便骑马去寻。匈奴人皆是长在马上，只要人能走过去地方，他们就能策着马走过，再说今日阿尔兰斯选择北上，越往北林子就越稀疏，马匹走来也顺当不少。

在阿尔兰斯看来，要在这庞大的林子寻找一株药材还是不难的，据那巫医所说，那菖蒲在冬日里生长开花，比夏季的花朵还要娇嫩，在白雪皑皑的密林中，那抹青翠是极为乍眼的，只要脚程快，搜寻的地方广，他就不信寻不到那小小的药草。

正当阿尔兰斯在心中划定着寻药的路线时，只听身后的属下一声低呼，“看呐！狐狸！”

阿尔兰斯抬眼望去，竟见正前方真有一只雪白雪白的狐狸，短短的四肢，蓬松的尾巴，听到声音后，那只狐狸竟还扭过头来，睁着漆黑的眼睛望了他们一眼——那竟是一只母狐狸，因为在她口中，还叼着三只圆子一般的小狐狸。

“倒是怪了，这里竟会出现白狐狸，竟还是带着崽子的，”一个属下顿时吃惊的阿尔兰斯说道，“主子，我们这次恐怕是要交好运了！”

阿尔兰斯问，“什么意思？”

那属下回答，“主子，您恐怕不知道，白狐狸据说是那依密林的山灵，会给人带来祥瑞的，况且如今已经入冬，万物都藏起来冬眠了，哪里还找的到狐狸，还是带崽的狐狸呢。主子您看，它见了我们也不逃，是不是带着些灵性呢？”

实质上哪里是狐狸带着灵性，分明是母狐狸口中叼着太多幼崽，根本跑不动了才没有迅速逃开的。

阿尔兰斯洛特也没有挑破属下的恭维，他说道，“我向来不信什么祥瑞之说，但白狐狸出现在这里也太不合事宜了，我们跟上去，看看它带着崽子到哪里去。”说着轻轻一抖缰绳，就策马慢慢跟了上去。

那只白狐狸走不快，但又不能弃了口中叼着的孩子，虽然心中害怕，不时还会回头看看，但也只能随阿尔兰斯一干人在后头跟着——但这在阿尔兰斯看来，这只狐狸却是一副不怕人的模样，并且还时不时的回过头来，似乎在希望他们跟上。

这只狐狸便是昨夜唐永遇上的那只。唐永抱着小狐狸就守在阿尔兰斯营地的暗处，一旦乌达尔出来了，便将小狐狸放在他要经过的路上，这样阿尔兰斯自然而然的就能见到前来救崽的母狐狸了。

母狐狸要回了孩子，自然便会回天梯山崖去——只有那里温暖的水潭，才不会让这些出生的不是时候的小狐狸给冻死。这样一来，阿尔兰斯也会跟着去往天山崖，接着，他便会见到那株菖蒲。

阿尔兰斯生性多疑，唐永只有这要煞费苦心的布置，才能不叫他起疑心，才能叫他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进入他的陷阱之中……

在母狐狸还慢悠悠的往天山崖走的时候，深林暗处里，一个小小的身影扫了一眼领头的阿尔兰斯后，便转身飞快朝天山崖赶去，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遥遥处的高地，一个站的挺拔的声音看着乌达尔那队人马和那黑暗中急行的人影，暗自叹了一口气后，随后也跟了上去……

天行四年，玉翎王率军大破匈奴，直逼匈奴龙庭！

次年，单于伊稚斜亲自上书投降，承诺不再踏入沧澜镜一步。

同年玉翎王堂伽称帝北荒，改年号鹰仪，北荒三十六国奉其为共主！

三年后，离镜山。

三十几人护卫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山下，“主子，到了”车帘掀开，年近四十岁的妇人目光望着离镜山，目光悲喜交集，似感慨万千又似怅然若失。

“你说他会原谅哀家吗？”妇人开口问旁边的侍从。

“您当年也是迫于无奈，想必大皇子会理解的。”

那妇人闻言苦笑“我终究是抛弃了他，现在我不求他能原谅我，只是想看看他。”

……

叶瑾瑜目光幽远望着天际，身后楚染抱着两岁的幼子默默站在他身后。

“夫君，去见见吧。”叶瑾瑜闻言。回头看见妻儿的担忧。笑道“好，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