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天灵 19

几个月后，终南山下。夏去秋来，硕果累累，好一个丰收年。

知道师兄今天到，孙兰娟早早就守候在山道口，翘首迎望了，‘对母亲的承诺今日就必须得兑现。师兄怎么还不来？人家都快要急死了。’

“那小子今天如若还不来，你们的孩子就出家做和尚吧。”

‘师兄，麻烦你快点来啊，咱们的小宝宝就快要保不住了啊！’孙兰娟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大慈大悲的观音娘娘，求求你，求求你快快的让师兄来罢。”

“小姐，小姐……”曲灵急急忙忙的奔跑来。

“曲灵，何事如此慌张？是不是午时已过？”孙兰娟不由的吓得摇摇欲坠。

“不是啦，不是啦，老……老爷来了。”曲灵兴奋异常。

“我爹……你是说我爹他老人家来了？”孙兰娟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悲伤，爹离家出走这两年来吗，日思夜想，还以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他老人家呢。

“娟儿！”山下行来一位身着黄袍的灰发老人，他就是孙平浪，名满天下的大侠客大宗师。

“爹爹！”孙兰娟扑进老人的怀里。

父女久别重逢，自有一番喜泪言说。

曲灵见老爷与小姐都哭得挺厉害的，只得陪着哭了一场。

“娟儿，你知道爹爹要回家，是不是？所以老早就迎接在山下？”孙平浪欢喜无限。

“爹，这两年你都跑到那里去了嘛，女儿都快担心死了，和娘吵吵架过了就完了嘛，当真的赌气就跑了个无影无踪。”女儿有些责备。

唉！一言难尽。

话说那年那月那日……

龙姗性烈如火，一气之下，口吐恶言道：“你走了，不要回来了。”

孙平浪如何又受得了，“好好！我走，我这就走了你的耳根好清净。”

他们夫妻两个吵架也不为什么，就是卫震山的夫人太贤惠，太漂亮了些，他孙平浪千不该万不该多看了一眼，多看了这么一眼，结果就闹成这般模样。

不！他还说了一句话，“你看看，你看看，人家卫大嫂多懂得持家之道，家里样样都做得有条有理的，然而夫人你呢？整日在家里不是舞刀就是弄剑，没有那一件事情你是弄清楚了的。”

这个孙平浪真的好糊涂，在自己的夫人面前，这种话岂能说得？

龙姗气得脸都绿了，“她那么的能干、贤惠、人又水灵，你为何不把她娶进孙家大门？就算是父母之命不可违，你也可以直接来我家退婚呀，我又不是非你不嫁。”

这一走就是两年，也不是他不想回家，而是被白衣狂生留住了，回不来。

卫震山也被自己的夫人赶出了家门。因为这个糊涂虫跟孙平浪犯了同样的错误。

平常他有事没事的埋怨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竟然娶了这样的一个绣花枕头，连一条鞭子都不会使，活在世上究竟还有什么出息？

“你看看，你看看，孙夫人的剑法、刀法简直是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然而夫人你呢？你怎么就什么都不会呢？”

孙平浪呆了，卫震山傻了。

白衣狂生听完了后，狂笑不止，“天下居然竟有你们这样的傻瓜，那些话也是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说得的？不赶你们出门那才是怪事。”

卫震山急道：“现在怎么办？”

孙平浪苦笑不语。

“这还能有什么办法？”白衣狂生摊手道：“你们先放心的在我这里住一段日子，她们急了自然就会出来找你们的。”

这个玩笑也是开得的？

在二位丝毫的不防备之下，白衣狂生突然就在‘百会’穴上拍了一掌。他们就这样的‘死了’。

“爹呀！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死了的人还会活过来么？”

“娟儿，其实爹与你卫伯伯不是真的死了，而是中了一种江湖上失传已久武功，灌顶术，这也叫做‘龟息大法’，也不知道那怪物从那里学来的，所以我们便上了大当。”孙平浪虽然觉得好笑，但是在自己的心里却并不觉得这件事又有何可笑之处。

“老怪物，你出来。”孙兰娟十分的激动，“你把我们父女活生生的分开了两年，我要找你算账。你出来呀，为什么你不敢出来，害怕了么？还是心中有愧，不敢面对故人？”

“娟儿，不要叫啦。”孙平浪哭了，挺伤心挺伤心的，“你义父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要传我们的武功，‘龟息大法’才不会失传，明言又怕我们拒绝，也考虑到我们早已是一代宗师，在江湖上落下话柄，颜面须不好看，当真是用心良苦。他不但是我们的朋友，实也是我们的良师。”

“平浪！”老太君被曲灵扶了出来。

“娘！”孙平浪扑进老人家的怀里。

龙姗领着两个儿子后边出来。

儿子连忙向父亲磕头。热泪盈眶的道：“父亲！”

孙兰娟偎依在龙姗的怀里，泪水不曾干过，“娘，你也哭了。”

龙姗不能不哭，两年来，今天她总算是想明白了，夫妻两个本又没有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当年不过是受不了他的字眼子，吃了一点点醋而已。

孙平浪扶起儿子，笑道：“好孩子！”

“相公！”龙姗与孙平浪握手言和，老夫老妻相对笑了，一切的一切都烟消云散。

老太君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还有事情没有完呢。

卫天灵来了，他的身边果然还有位美女相伴而来。孙兰娟芳心大震，身子悉悉索索的颤抖了起来，犹如寒风之中的小树。

“小姐……”曲灵大骇。

卫震山夫妇、独孤无妄夫妻、龙有义和庄慈五姐妹也随后上了山。

龙姗傻了眼啦，‘糟糕，糟糕，我弄巧成拙了。’

李如梦突然欺近前来，指着龙姗厉声道：“是你把我弄到了表哥床上的？”

龙姗这个老江湖突然面临亏心事，自然而然的摇头辩解道：“不是我……”美人计里的女子太多，自己一时想不起有李如梦这号人物来了。

一见面就栽人家的赃，嫁人家的祸？卫夫人笑了，我这徒弟真不愧是金陵十二钗中的大姐大，脑子反应真不是常人能及的。“好哇！孙夫人，你不想我儿子做你家女婿也就罢了，只是你这也太下三滥了，为人处世真不够正大光明啊。”

“不是我……”龙姗恍然大悟已经迟了，只怒道：“你血口喷人！”

卫天灵自以为是的听明白了，就因为白开心曾经说过，丈母娘会对自己用美人计，企图破坏自己与师妹的感情。

“你叫我以后怎么做人？”李如梦恨恨的哭了。

“你不是我送上这小子的床的，不是我……”龙姗坚决反驳道：“李小玲，是你，定是你栽赃嫁祸于我，我要杀了你。”拔剑便乱砍乱杀。

卫夫人连忙躲避，慌乱后退，一脸惊恐道：“做错了事，不敢承认，还要反咬一口吗？我儿子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对他……”

孙平浪连忙上去劝架，反惹得龙姗醋火冲天，“你也帮着她欺负我？”

看了欲言又止的卫震山一眼，李小玲恼怒的回头，拔出刀剑与龙姗杀做一块儿，一时间难分难解。

李家的绝学，乃是刀入梦，剑入梦，合起来便曰：刀剑入梦。

二位当世大侠，劝架不成，反而火上浇油，帮了倒忙，让一对莫名其妙的情敌下不来台阶了。

在场的，连独孤无妄夫妻这对不明白内情的人都自以为看明白了，老太君就更要上当受骗了。

眼见面前那大腹便便的李如梦，还有孙兰娟与身边的小孩儿，卫震山与孙平浪久经江湖，也以为明白了整个故事，顿时苦笑不已。

“娘，我……我恨你。”孙兰娟先入为主，也自以为是的听明白了，看着母亲，不再相信她所说只言片语了，即刻咬牙的叫道：“我死了，都会恨你！”然后哭着跑了。

龙姗想拉住女儿结社，奈何被李小玲缠住，脱不开身，“娟儿，啊……”使出龙家绝世武学，一曰：日月神拳；一曰：日月剑法。反转杀得今生今世的冤家对头，急吼吼的。

为了所谓的爱，李小玲赢了吗？

为了所谓的爱，李如梦临时做这个骗局，她也赢了吗？

“娟儿……”老太君急了，“你们都是混账啊！曲灵去把小姐追回来！”

曲灵道：“是！老夫人！”跳起来，旋风一样去了。

“娟儿……”孙平浪对孩子们的事，不由方寸大乱。

“我没有把李如梦送到他的床上……”龙姗逃脱了李小玲的纠缠，摆斗，急忙解释。只是当下，她所有的解释，都会让人觉得是欲盖弥彰，狡辩就成了她自圆其说的证据。

“师妹……”卫天灵欲追，这里却又有放不开的人。

“徒儿，你既是我卫家的媳妇，脑袋里就别再胡思乱想，没有人敢欺负你。”卫夫人收了刀剑，把李如梦拥抱在怀里，自以为又赢了老情敌一回，暗自得意起来，冷冷火上浇油道：“天灵，你敢么？”

“孩儿不敢。”卫天灵现在头大如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众人无语……

“袁大侠……”卫震山夫妻迎着来人。

黄昏，夕阳落山，回光返照。但见袁大侠白发如雪，黄袍大袖，健步如飞，冉冉向山上诸人走来。晚霞之中，他丢下身后一片片的残云。

卫天灵求助的看着仙风道骨的师父，激动地大呼。“师父……”

山风猎猎作响，只见袁大侠到了近前，即刻摆着木桩似的造型，怀里抱着孙兰娟的尸体，一脸愤怒看着在场众人，不置一词。

“师妹……”卫天灵看清楚了孙兰娟的死相，心头顿时剧震，直觉眼前星花闪烁，马上便人事不知，昏倒在独孤无妄的怀里。李如梦、龙有义和庄慈等五姐妹连忙抢救。

卫震山与李小玲见此变故，一时间乱了分寸，只道：“袁大侠，这是……”

袁大侠冷冷的道：“都是你们几个做长辈的，自己造孽不算，还贻害了娟儿。你们不知道这孩子一辈子都要强吗？还瞎戳戳任性妄为……”老人家见卫天灵的情况危急，连忙放下孙兰娟尸体，上前一把抓住其手，只见左手连点他大穴若干处。全是命脉大穴，然后把他盘腿坐在地上。

卫震山乃是武林高手，知道这位前辈为救儿子，使用了仙缘剑派的回天续命之术。

曲灵很愧疚，悲悲戚戚的道：“小姐跑得太快了，等我追上的时候，袁大侠已经抱着小姐从山崖下飞了上来……”这丫头不善于撒谎，欲言又止的，内情显然不是她说的那样。在场的人都沉侵在悲伤之中，神智一时半刻回不过来，所以无人深究她为何撒谎。

袁大侠起身道：“因果报应！”

“娟儿……你怎么就这么的傻呀！”龙姗伏尸大哭。

“娟儿……”老太君打了龙姗一巴掌，“混账，都是你干的好事！我的乖孙孙啊！你怎么这样绝情啊！狠心的丢下奶奶去了，我的儿子媳妇真是作孽啊！让我老太婆白发人送黑发人……”一个心情激动，便昏倒在孙平浪怀里了。

“娘……”孙平浪连忙扶住，推宫过血相救。

龙姗被打懵了，发狂的嚎笑起来！“都是你啊！卫震山，都是你害了我，害了我的女儿……”

卫震山震动不已，一辈子的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不成想却困在儿女情长中，至今还要连累后人。

李如梦也震骇不已，就没想到这个孙兰娟竟会这么的刚烈。情啊！是人一辈子的孽债啊，也有想不开的时候！

卫天灵是被师父救醒了，可心智却糊涂了。婴儿在静慧怀里突然啼哭起来，向他摇手，他也无动于衷，眼前迷迷茫茫，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了。

事情是一件一件的发生了，这是我们所意想不到的事。大错已成，在场诸位后悔已晚也，再怨谁都于事无补。

李如梦后悔了，恨自己怎么要自作聪明？栽赃陷害龙姗不成，既害死了孙兰娟，还苦了卫天灵，自己也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她这一作，不但害人害己，到头来什么也没有得到。就这一点，我们便可以看出此女子自私自利，人品素养也不怎么高了。

“我错了么？我是错了……”李小玲看着眼前惨状，心下剧痛，当真是后悔不已，“是我害了那女娃子啊！”然后丢下一众人，狂奔下山去了……

卫震山不放心夫人独自离去，看了龙姗一眼，一跺脚，“真是冤孽啊！”追着夫人的足迹而去，声音远远传来：“玲妹，等等我……”

龙姗痴呆的靠在孙平浪的怀里，面对如此巨变，大侠也无辙了！

卫天灵这是交的什么桃花运啊啊？所有的女子一一比较去，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离人群不远处，闫明君吼着白开心，“看看吧！疯子，都是你做的好事，我——休了你！今生今世我们别再见了。”

白开心心下大急，“不要啊！”追下去，凄厉的声音响在雁荡山里，悠悠不绝！

后人评价白开心，此人武功虽然高强，却是个神经病！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偏离侠义，倒还值得称道！

可他常说：好人不好当，世人皆醒我独疯啊！

袁大侠看看曲灵，点点头，对老太君别有深意的笑了笑，然后拉着卫天灵，并不顾孙家兄弟的阻拦，毅然带走了孙兰娟的尸体，却不说明缘由。

“我不想与诸位打架，所以诸位最好是稍安勿躁，放我们走。”这是这个绝世高手，临走时所说的豪言。的确，当今世上只有袁伯来，敢与在场的高手，说这样的放肆言语。

在座众人都以为这老人家对徒儿感情好，是悲伤过度之言，不疑有他。

师太知道，在场诸人，这老猴子忌惮只是自己与师妹，所以先拿话来拦住她们。究竟为什么，她也不得而知。

老奶奶伸着手，蹒跚的追了几步，想要抓住什么，然后颓然放手，想起袁伯来临走一笑，一下子就恍然大悟了，哈哈笑道：“好你个小猿猴，胆儿越来越肥了是吧！敢戏耍起你老姐姐了……辛亏老身久经江湖，内力深湛，否则就要被你这臭小子害死了……”

众人还是不知内情，茫然相顾，心里自以为是的叹息，这个打击实在是太大，害得老太君的神智都糊涂了。

静慧师太却恍然大悟的笑了。

只是山道上白发人送黑发人，情景好不凄凉！

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病赶紧治治吧！

全书完！

一九九八年，作者年少，呕心沥血写作此书。

二○○二年十二月一日星期日半夜01:57:20秒修改稿于四川安岳玉观村一组家里。

二○○三年十一月五日在永顺镇上租居时修改。

新版终于修改完了，让手迹变成电子文字，工程浩大，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

泛黄的手稿容易碎掉，不得不让我时刻小心在意！今方得如释重负！

二○一八年一月二日星期二中午01:12:48秒全新修改。

二○一八年一月四日星期四夜里11:32:28秒修改。

二○一八年一月十日星期三夜里10:35:34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