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氏 第四十七章:姚府

陈茹抿嘴，告诫过的，可她也只是想帮鱼哥哥嘛，说不定舅舅会欣赏鱼哥哥的。

而且，陈茹心里冒甜，鱼哥哥越来越好看了，更加丰姿卓越了！

李嬷嬷冷眼看着她的表情变化，不用问都能猜出她心里的小九九，不过那位公子，想来就是最近几日城中名声鹊起的解元郎阮鱼。

读书人向来脾气犟又清高，又怎么会接受一个女子的施舍呢？

在者，李嬷嬷面色凝重，这年轻人有点像沈相年轻时候的样子，也不知这对他是好事还是坏事。

别过陈茹后，阮鱼路过一处幽静的小巷时，扭头看了眼巷子，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巷子里有座极为阔达的府宅，曾经里面丫鬟簇拥，仆妇来往，亭台楼阁，轩榭假山，随便一个房间都堆满了珠宝，恍若第二个皇宫，夜晚亮如昼，门庭若市。

如今除了一片死寂还是一片死寂，大门口贴了白封，台阶上还有血迹生了苔，四周荒无幽冷。

这就是盛极必衰，树大招风吗？

回到客栈的阮鱼，摊开了卷轴，上面标明了九卿的详细事闻。

谢山，秦振，苏方。

徐冠华，魏海，虞青山。

姚樟，钟武，楼琼栎。

阮鱼坐在椅子上，提笔写了几个字后吹哨唤来信鸽，信鸽离去后关上窗，君掌柜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君掌柜，你来了正好，”阮鱼招呼他坐下，道:“你之前说的魏海害你一事，可否详细说来。”

“自然，”君掌柜坐的端正，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神里闪过痛苦，陷入回忆。

他是上一届的榜眼，状元郎有家族庇护，而他只是一介白身，除了学识什么都没有，魏海要他卧底在盛御史身边，他当然不同意。

于是魏海就派人杀了自己在乡下的未婚妻，还将人的定情信物扔在了自己眼前，威胁道:“我只给你两次机会，第一次你没把握住，你害死了你的未婚妻，这一次你要是在没握住，你可就没命了。”

于是他半推半就着答应，然后找准了机会离开了京城，本想就此安稳，没想到魏海一怒之下联合薛太尉，杀害了他的好友，也就是探花郎廖诗。

还派人追杀他，他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他卧底在盛御史身边，这次无知逃跑的代价是他的锦绣前程，然后一次被陛下迁怒罢了官，魏海嫌他没用，不欲与他多有联系，于是将他赶了出去，他无处可去，满腔恨意无处申诉，只好在京城找一份生计。

于是就有了客栈君掌柜。

对于廖诗，他愧疚悔恨，若是他能提醒廖诗，说不定也不会是这种结局，说到底，还是他牵连了廖诗。

所以，不管是杀妻之仇，还是毁他前程，处处打压，处处算计，加上好友之死，他都不会轻易放过魏海。

虽然他除了文学别无用处，手无缚鸡之力，但他身处漩涡，哪怕他只是一颗沙粒，只要有机会，他就能进入他的气管，让他窒息而死，所以他一直憋着一口气，只待时机。

“阮公子，你若是能杀了魏海这贼人，我，我也没什么东西和重量，但是一定会以命鼎力相助！我也不会别的，就是传谣很擅长。”

文人的笔可是最毒的。

且他与说书的也有来往，散播消息很在行的。

“暂时用不着你。”阮鱼冷漠道。

“那你……”

“提前留意。”

盛府的二公子盛遇盛世子遇到歹人袭击，从寺庙回来的山路上，马儿发了疯，马车滚落山坡，盛世子伤了腿砸破了头，一身是血的被侍卫背了回来。

盛御史大怒，从皇宫门口急匆匆赶回来，请了御医，闭了大门不见任何来客。

直到这一天，民众口头里的涵神医恰巧在京城逗留，听闻了此事，前去盛府登门拜访，声称自己可以救盛世子，救不好愿以死谢罪。

于是，盛御史也许是因为救子心切，愿意相信那陌生女子的说法，也许是因为实在没别的办法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将女子请进了盛府。

人来人往的姚府里，一个少年路过阮鱼时故意狠狠撞了下他，然后做着鬼脸跑开。

阮鱼被管家搀扶着起来，捡起了地上的石头，往远处弹去，不出一会儿，少年的哀嚎声传来。

管家诧异的看了眼那边，阮鱼面不改色的继续走。

“哎呀，我这盼星星盼月亮的，你可算来了。”一身深褐色衣袍的姚樟面带笑容的迎了过来。

阮鱼抿嘴笑着，“姚大人，不知你找在下所为何事。”

进入大厅的时候，一个小厮低着头离开。

“哎，还不是为了犬子，”姚樟苦着脸忧愁道:“与阮公子你不同，犬子自幼愚笨，这学业更是……连个乡试都没进！”

阮鱼看着他不说话。

姚樟有些尴尬，对一旁的下人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端茶。”

下人忙应声离去。

“阮公子如此有为，不知可愿教授犬子？银票阮公子说了算，想要多少就给多少！”

“姚大人，当真是要多少给多少？”阮鱼好奇道。

“那是自然！”姚樟郑重点头，眼里闪过不屑。

果然一身酸腐，一说到银票眼睛都快冒光了，根本不足为惧。

阮鱼笑道:“姚大人果然出手阔绰，比之其他大人实在豪爽太多了！但是……”

“但是……？”

“实在抱歉，姚大人，在下最近一段时间比较忙，可能没时间教姚大公子功课。”

“最近这一段时间比较忙，那也就是说以后可能不忙对吧？我们也不急，反正这次落考了，那就等三年后的乡试，阮公子不忙的时候教也行。”

“姚大人，你可能误会了，”阮鱼放下茶杯，眼神真挚道:“在下不忙的时候，需要苦读策略文言，好准备明年春季的会试，令郎恐怕需另请……”

咣当——

阮鱼拧眉，茶水温度不高，但是湿黏黏粘在腿上很让人难受。

“对，对对不起，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求老爷恕罪，请阮公子恕罪……”

阮鱼看了眼溅在腿上的茶啧，又看了眼跪在地上害怕的不停磕头的小厮。

“你这混账！连个茶都端不稳，要你有什么用？！来人！”

小厮恐惧的发出尖叫:“老爷！饶了奴才吧！饶了奴才吧！”

“大胆！”

“姚大人，”阮鱼起身将一只手放在了小厮的前面，另一只手扶起了小厮的头，温和道:“这身衣袍不算值钱，弄脏了回去洗洗就好了，他也不是存心的，姚大人如此心善，就饶了他吧。”

“谢谢阮公子，多谢阮公子……”

“不行！”姚樟道:“既然是下人，做错了事当然要罚！不过既然阮公子都为你求情了，我也不好在重罚你，这样吧，你下去把整个院子都擦洗一遍，天黑之前我会让管家去查看。”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姚大人，在下还有事先行告退。”

姚樟将人拦住，道:“先别走，把湿衣裳换了再走吧。”

阮鱼眼里闪过疑惑与戒备。

“不用这么麻烦，在下直接回去换就行了。”

“阮公子，”姚樟拉长了声音，道:“不管怎么说，你也要换了衣裳再走，这种天气可不是闹着玩的，外人看了也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姚府泼你茶水了，你说是吧？”

阮鱼叹了口气，道:“好吧，那就麻烦姚大人了。”

“不麻烦不麻烦，”姚樟朝外面喊道:“来人，带阮公子去厢房换身干净的衣裳。”

阮鱼跟着小厮离开，身后的姚樟眼神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去，请秦尚书过来，就说他以前铺子里贪污的掌柜被我找到了。”

“是。”

穿过一片片竹林，阮鱼打了个喷嚏，前面的小厮肩膀抖了一下，也不知是害怕还是紧张还是冻得。

阮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是不是很冷？”

小厮浑身打了个机灵，不敢回头将头埋得更低了，结结巴巴道:“不，不，不冷。”

语落，人也到了一处院子前，院子里有一片竹林，周围种满了各色的花，入院香气扑鼻。

阮鱼推开门走了进去，入目便是一室的绯色幔帐，空气里若有若无的烟熏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