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氏 第十四章:家族

阮鱼躺在院子里的树下，懒洋洋的翘着二郎腿，林文言推门走了进来，神情放松。

“阮鱼，你去看结果了吗？”

“没有，有什么好看的。”

“你就不担心落考？”

阮鱼睁开一只眼瞥了他一眼，道，“不担心，小爷就是这么自信，你多少名次啊？”

“前十，第一名李长洵。”林文言看了眼他，冷笑道，“一共就录取一百五十名，你刚好就第一百五十名，你差点就落考了。”

阮鱼站了起来，笑嘻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愧是我，又是最后一名。”

“你很骄傲？”

“……不骄傲，也不能引以为耻吧，我好歹是考进了，做人要懂得知足。”

“呵，”林文言一甩袖子远离这人，道:“学堂里放了三天假，回去吗？”

“回去啊，我顺便去看看姑母。”

府衙里，看着信的陆玄朝身后喊了一声，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囚犯死了吗？死了就把脸毁了，然后把消息放出去吧。”

“是。”

……

三月中旬，长淮府又出了一则通告，凶手秦生在五十公里外的小桥镇抓到了，抓到的时候秦生正在放火烧一户人家，被衙役及时赶到救出农夫。

而秦生逃跑中，被大火烧了半张脸。今日午时斩首示众。

血流下阶梯，几个妇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大牢里，得知消息的刘云笑了一下，然后捂脸哭，又笑，神情疯癫。

刘云疯了。

陆玄落笔，讲卷轴卷起起身放到了书架上，对着衙役们和一众官员说道，“估计明天新任县令就会到，到时候就劳烦诸位大人去迎接了。”

官员们忙施礼恭送这位先生离去。

就在前几天，裴大人和花大人因为贪污贿赂进了大牢，他们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背地里多多少少都是做了一些不见光的勾当，陆玄要是想查也不难查出，所以谁也不敢去触碰陆玄的逆鳞。

乌松乡里，阮鱼在一座坟前上了一炷香，林文言站在一旁，虎妞自顾自的玩着拐角。

阮鱼听林文言说了最新消息，勾了一下唇。

看来秦生是到京城了。

京城里，一处大宅子里，王府里遍布院落，走廊上挂着风铃，风吹过便发出叮叮的声响。

走廊下一个少女一身烟紫色的云萝裙半靠在柱子边漫不经心的摇着扇子，面露喜色，眼睛弯弯的像一轮弯月。

“哥哥真的回来了？你确定是哥哥吗？”

丫鬟云华恭敬的说道:“奴婢确定是秦大公子，秦大公子和五年前离开时一样，只是更憔悴了些，更瘦了。”

秦瑶站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愤恨的说:“都怪那个不要脸的庞素云，害得哥哥抛弃了我们，还气倒了爹爹，云华，那个女人没有回来吧？”

“回小姐，秦大公子是一个人回来的。”

书房里，秦生褪去上衣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一个头发半百的男人拿着鞭子狠狠的打在他的身上，直到后背血肉模糊才停下。

“孽障！你还知道回来，你不是很厉害吗？回来做什么？！”

“我告诉你，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那庞家姑娘休想进我秦家的大门！”

秦生将衣服慢慢穿上，疼的浑身发抖，面色苍白，咬紧牙关一语不发。

“你干什么呀！你这老混蛋！”一个妇人甩开婆子们的搀扶哭着走了过来，狠狠的打了几下秦振，便泪眼娑婆的跪在秦生面前。

“我的儿啊，你爹真不是人，对亲生的儿子都下这么狠的手啊，生儿，这么多年你受苦了啊！”

秦老夫人颤抖着抚摸秦生的脸，想要抱他又怕碰到伤口，一时间哭的手足无措。

“娘，儿子回来了。”秦生虚弱道。

秦夫人哭的更伤心了，秦振吩咐婆子拉起秦夫人，秦夫人反手又打了秦振几下。

“夫人！你冷静一下，先回去，我还有事要问生儿。”

“娘，你回去吧，儿子不走了，晚点儿子去看你。”

秦老夫人哆嗦着唇，眼里含着泪没再说什么便被丫鬟婆子搀扶着离开了。

秦振扶起秦生，说道:“生儿，你也别怪为父心狠，现在为父年纪大了，宇儿他们不学无术，这偌大的家产要有人来守啊。”

“你是我从小养在身边的，也是我这么多孩子里面最优秀的，瑶儿一个姑娘家也需要一个位高权重的哥哥做倚仗。”

“那庞家姑娘没跟着回来，是因为生病走了吧，你都二十三了，不能耽搁了，过段时间等你稳定下来了，我和你娘商量着为你寻一门亲事。”

出了门的秦生看着院子里的小姑娘，笑道，“是瑶儿吗？都长这么大了。”

他走的时候，秦瑶还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小小的姑娘因为是父母的晚来得女，又是嫡出，所以被娇宠的有些娇蛮。以前粉嘟嘟的，现在也越来越出落的亭亭玉立了。

五年时间一切似乎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他的父亲还是要用他的婚姻联络世家。

“哼，”小姑娘眼眶红红的，扭开头不看他，说道:“你是谁啊？我才不认识你。”

秦生撑着门往前一个趔趄，小姑娘忙哒哒的跑了过来，着急的扶住了他的手臂，带着哭腔说道，“哥哥，你怎么样了？云华！快喊人来！”

秦生抬头对她笑了一下，用手刮了她的鼻梁，说道:“不是不认识我吗？为什么喊我哥哥？”

“我没有！”秦瑶生气的撒开了手，站了起来就要走。

秦生拉住她，说道，“瑶儿，别生气了，你以前偷偷扮成我的书童去书院我都没告诉父亲。”

“哥哥，”秦瑶委屈的喊道，“你不会在走了吧？”

“不走了。”

……

第二天早上，王府里下人门来来往往秩然有序的忙碌，一身烟紫色罗裙的秦瑶带着几个同龄的小姑娘在花园里说笑。

屋子里，秦生仔细听着书房子里的男人们讨论京城局势。

一个门客在他耳边小声将京城的大概形势，秦氏的对立世家和联姻亲家以及其他世家盘根错节的关系一一说来。

“是啊，谢家的人简直太过分了！”

“那谢双抢了我家的胭脂铺，太气人了！”

“还有那谢家姑娘在书院里欺负柔儿，说什么不允许和她穿一样的衣裳，父亲，你说这是个什么道理？”

“仗着是皇后娘家就为所欲为，连陛下都不管管他们。”

“大哥甚言，”秦生说道:“我等作为臣子岂能妄议君主。”

秦大爷冷笑一声，面露不屑，见秦振看了过来，便低下了头。

秦二爷喝了茶，阴阳怪气道:“是是是，四弟最聪明了，最能知是非，要不是某些人五年前赌气离家，我们秦家能被人这么欺负吗？”

秦生不语，秦三爷和身边的门客说话。

秦振面无表情的看着秦二，说道:“老二看来对生儿很有意见啊，那老二为父问你，我秦家是只有生儿一个人吗？你们自己不学无术好吃懒做，还怪别人不为你们搭理事务，这又是什么歪理？”

秦二爷撇撇嘴不说话。

一个小厮在门口说道:“老爷，西房和东房的老爷们过来了。”

秦振警告的看了眼其他人，便让小厮带人进来。

秦氏是京中百年大族，秦振的父亲是前前丞相，育有儿子五人，女儿一人，秦振是嫡长子，二子和三子是嫡次子，四子五子皆小妾所出，女儿是收养的义女。

秦振有四个儿子一个晚来嫡女。秦二老爷只有一个女儿，已出嫁。秦三老爷有两个儿子，分别在朝中任职。秦四老爷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前年出嫁，儿子去了常州任职。秦五老爷儿子一人，分别在军中担任都督。

秦六姑母，十五岁探春失足跌落山下摔死了。

秦生那一辈最出色的便是他，如今年轻的子侄中，秦三老爷的孙子秦鹿和秦生三哥的儿子秦煦最为出色，今年下场科举。

承庆九年，沈世卿助边疆大获全胜，秦光向先帝举荐沈世卿继承丞相之位。

沈家出事第二年，秦光病故。

“生儿真的回来了？”一个老人走了进来，面带笑意。

另一个老人仔细端详着秦生，道:“生儿，你外面过得一定很苦吧，你看你都瘦了。”

秦生向两人施礼，浅笑道:“生儿谢过二叔三叔关心。”

切，谁关心你。

秦三老爷对为首的男人施礼，亲切的笑道:“三弟见过大哥。”

“你们怎么过来了？”

“这不是听说生儿回来了吗？我这日夜念叨着生儿，一听说回来了马上就赶过来。”

秦振依旧面无表情，在座的各位也都心思各异。

“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吧。”他说道，便挥手让人下去备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