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 确诊

“林恒东家属，张萍主任让你去办公室找她一下！”楼道里，刚洗漱回来的林彩碰到责任护士。

“好的好的。爸爸，你先躺一会儿，我出去把垃圾倒了！”

……

从医生的办公室走出来，外面的太阳明晃晃的，很强势的从走廊的窗户里挤射进来，林彩却觉得遍体生寒，眼前一片乍亮，无边无际，来来往往的人影，穿梭不息，各种声音交织，甚至有一种热闹的感觉。

林彩的手在哆嗦，二月份的天气，年节刚刚过去，应该是冷的吧。把手放在门把手上，林彩突然缩回了手，好像被烫到一般，低下头看着手心，眼泪吧嗒吧嗒砸了下来，是的，确诊了，癌症。她的父亲，癌症！

从病房门窗户上看一眼，爸爸戴着老花镜，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得看书，善良而温和，一无所知的老人一直以为自己是肺结核。林彩觉得心脏不安分的狂跳，转身往楼下跑，出了楼门，转个拐角，拽着围巾眼泪决堤。林彩捂着脸坐在垃圾桶旁边的地上放声哭着，怎么都停不下来，年，刚刚过去。

年前入冬以后，林恒东早上醒来总咳嗽，说过两次感觉憋气，林彩妈说要不去看看吧。但作为一个伤春悲秋又有未成年子女的老文人，林恒东说自己老了，又看着自己三个尚未成家，甚至还未成年的子女，只是又感叹一番，未做其他。林彩的哥哥有点怒其不争的说，爸，你把烟戒了吧，要么就我给你买的，抽好点，这咋还卷上旱烟了！是的，林恒东这一辈子很穷困，很苦，却是个爱文艺的，早年间民办教师，后来随着改革，转正，调动，一步步靠着自己写写划划，从一个40年代泥腿子出生的娃成了公务员，用他们当地人的话说，是个吃公家饭的文人！这个老文人孩子多，贫穷，但是又无比负责，从饥荒时候过来的人，似乎有一种深深的执念，或许也是小县城的氛围使然，就是吃苦攒钱，总觉得孩子未成年，一定会饿死。所以这位老烟民因着正在上学的孩子，还有刚工作未成家的儿子，本人又卷起了旱烟！

旱烟的味道其实不好闻，而老林每次抽，总会咳几声。慢慢大家好像都习惯了，金恒动自己更是不以为然了。

此话过去几天，林恒东突然咳血了，大家才都吓到了，赶紧去县医院拍片检查，说是应该是肺炎。省钱路上的林恒东不得不输液了，他总说我孩子们还小，放不下啊，还说能活到自己父亲的年纪就行。那时候上大学的林彩总说，爸，你想啥呢，才六十来岁的人，一天天的净瞎说。

输液十天了，复查还是有阴影，医生说不会是肺结核吧，赶紧去肺结核医院看看。那时候都腊月二十几了，大家都说肺结核不是大问题，传统的想法过年医院应该也放假吧。所以林恒东回家了，吃着消炎药，大家碗筷啥的分开，清洗消毒，一家人照旧，热热闹闹的过年了……过了正月十五。到大医院检查，说应该是肺结核，然后就用药看效果，拿了药林彩跟哥哥陪着爸爸回了家。

到了药吃完，又该复查了，当时林彩想着，自己是轻松的，哥哥是轻松的，父亲是有一点心疼钱的，总之还是乖乖来复查了，然后啊，就开始了一个更甚一个的通知，病灶没有变大，怀疑肺癌，然后就是检查病灶取样化验……一直到刚才的确诊。

林彩哭着，觉得自己二十多年的安稳突然间炸了，就像几年前爸爸帮忙收活动用的氢气球，砰的巨响就炸了，当时看着头上鲜血淋漓，但是还站着的父亲，林彩都吓傻了。可现在，林彩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鲜血淋漓的人，这一次，却像是没有生气的摊在心里的感觉！腿软，猛地一惊，时间太久了，林彩站起来，哆哆嗦嗦拨通了哥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