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刀 第三章 星火燎原

第三章

寿都千里之外，第一楼。

距离泠花及笈已经过了一个月。

十五岁的泠花已经长到了柳臣梧的肩膀。

这三年经过柳臣梧的不懈努力，泠花已经通晓世事。

可以看懂周围人的行为，却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一把刀是不能理解人的感情的。

她还是冷的像她背后的琉星刀，也只有在柳臣梧面前才会收敛一点。

“臣梧，这三年成效不错呀。”许久未见柳臣梧，方轩便待得久了一点。

三年前泠花给方轩的印象太深刻。现在的泠花倒是比三年前更鲜活了。

虽然很给人的感觉还是很冷漠，但是与三年前像毫无感情并且煞气逼人的冷兵器相比，现在的泠花总算是有了些人的气息。

方轩转头打量着现在江湖人人称道的第一楼，“第一楼现在可谓是遍布江湖了呀。”方轩笑容可掬。

“方伯伯您可别笑话我了。”柳臣梧故意苦着一张脸讨扰。

转移矛头对准泠花，皮笑肉不笑地扫了一眼正在擦拭琉星刀的憨货，“咱们第一楼呀，全靠泠花呢。”

“啊？”泠花正细细地擦着刀。

听到声音抬眼看过来，柳臣梧甚至都能看到她面无表情下的茫然。

柳臣梧被她气笑了，眉头都忍不住跳了跳。

他这翩翩佳公子三年来硬是被折磨成了管事老妈子！

呜呼哀哉！呜呼哀哉啊！！

泠花：就，无语。但拿他没办法，所以假笑(?˙ー˙?)。

虽然这个人啰嗦又事儿多，但是没办法，拿了他的琉星刀，就得给他面子。

更何况他带她游历山水，教她人情世故，给她买糖葫芦。

虽然是因为他自己想吃。泠花才不承认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其实也俘虏了她的味蕾。

柳臣梧让她知道，这世间不是只有杀人这一件事情。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泠花知道柳臣梧是真的对她好。

柳臣梧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让泠花感受到温暖的人。温暖这种感觉也是柳臣梧告诉她的。

柳臣梧说，温暖像他们游历在外被风雪困在山顶木屋时那一炉火。一簇小火苗就可以融化眉间风雪，驱散通体冰凉，最后暖遍全身。

此时看到柳臣梧对她笑，又叫了她的名字，泠花回头对着他象征性地向上扯了扯嘴角。

泠花颇为得意地想，这次柳臣梧应该不会再叨叨她了。

这也是柳臣梧教的，“哥哥对泠花笑的时候，泠花也要对哥哥笑哦！”

哥哥是柳臣梧自封的，水分很大。泠花一次也没有叫过，但柳臣梧总爱时不时地逗她。

泠花起初不会笑，柳臣梧藏了琉星刀，又是撒娇又是耍赖，逼她屈服。

武林中人的兵器就像他们的老婆。泠花更是一刻也离不了琉星刀，睡觉都要在一起。

泠花想要琉星刀老婆回来。也只能任由他把她逮到镜子前，揉了一通她的脸。

柳臣梧好不容易得逞，高兴惨了。兴高采烈地用两根手指，戳着泠花的嘴角往上提。

然后柳臣梧发现，这就是个死面瘫。脾气还倔得像头驴。比他以前都要叛逆，像块无法打磨的顽石般油盐不进。

只要他手一放，刚提上去的嘴角就迅速下垂。面无表情，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柳臣梧都觉得他以前挨的打太冤了。这个臭丫头可比他以前过分多了。

他可是理解了以前老柳领着棍子追着他打时，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经过无数次的练习，柳臣梧才成功让泠花那张臭拽脸上，不让他用手指戳着，都能出现一丝笑。

柳臣梧想着前段时间这丫头在及笈的前几天跑出去杀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好嘛，他满心满眼要为妹妹办个风光盛大的及笈礼，她倒好，一声不吭就跑出去杀人？！

现在看这个臭丫头还对着他假笑，“朽木不可雕也！”柳臣梧忍无可忍，拿过桌上的扇子轻轻敲了敲泠花的脑袋。

泠花疑惑又嫌弃地看了柳臣梧一眼，笨蛋总要喜欢存在感。

“方伯伯，你可不知道。这个臭丫头及笈前去杀的人是朝廷的礼部侍郎。”

虽然那人尸位素餐，贪赃枉法，死有余辜。

泠花已经完成了琉星刀的保养，静静的坐在边上，对于琉星刀下其中的一个亡魂毫无印象。

“随便还救了状元夫人。”

状元夫人？泠花歪了歪头，想不起来。

“哦，朝廷的人？”朝廷虽然不管武林的事，但一个礼部侍郎被杀，这无疑是在挑战朝廷的权威。

方轩有些担心，“可需要先撤出京城？”

撤什么撤，真女人从不后退。泠花对方轩的提议嗤之以鼻，要撤得先问她手里的刀同不同意。

“这倒是不必。”柳臣梧睨了一眼明显不在意的泠花。他对楼中人还是有信心的，第一楼的人出手干脆利落，都不会留下蛛丝马迹，不会暴露第一楼。

就算是偶有疏漏，任务者就会隐匿一段时间，等风声过去再出门。

“就算是大理寺追查凶手，也不会查到第一楼。”否则第一楼接了这么多任务，早就被仇家寻上门了。

“况且，明昭郡主派人来楼里，指名要泠花。”

来人说郡主体弱，有三味奇药对郡主大有裨益。但奇珍异宝多位于常人难至的险峻之处。

听闻第一楼的泠花姑娘武功高强，想请泠花姑娘去明昭郡主身边待两年，一是保护郡主安全，二是为了寻药。

虽然来人态度不卑不亢，但柳臣梧知道泠花这躺是非去不可。

自古民不与官斗，江湖中人大都不愿意得罪朝廷。毕竟麻烦。所以明昭郡主的这面子是驳不得了。

“明昭郡主？”方轩对朝廷的事情不是很清楚，这个封号还是第一次听说。

但仅从明与昭二字，都能看出这位郡主的不凡。

明昭。这个名字在泠花的舌头上滚了一圈，倒是个极好的名字。

“明昭郡主是当今天子亲封，她的地位，比宫里的公主都要高上几分。”

照临四方曰明，日月昭明。不可谓不贵。

“传闻这明昭郡主天香国色，七窍玲珑，但是却体弱多病。”

这样一位位高权重的郡主点名要泠花，不得不令柳臣梧生疑。

“那你作何打算，要让泠花去那郡主身边？”皇室中人无不是城府深沉，泠花这样不通世事的人，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

虽然泠花难有敌手，但是大内高手齐聚，泠花也总有累的时候。这也是柳臣梧担心的地方。

他甚至在想是不是泠花杀礼部侍郎那次暴露了，但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区区礼部侍郎还不值得明昭郡主如此大动干戈。

“毕竟是皇帝面前最得宠的人，泠花去是一定要去的。”柳臣梧无奈的叹了口气。

看着丫头走了这一趟后还敢不敢再胡来。

虽然这些年把泠花的性子一点点扳过来了些，可是刻在骨子里的冷漠与凉薄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

“这天下，最复杂的莫过于皇家。且让她去吧，也是一个体验世人感情的机会。”魑魅魍魉，人心百态。

“什么时候？”话题中心的主角毫不在意，泠花只当这是一次普通的任务。

“三天后。”

泠花点了点头，向方轩示意，起身离开。

柳臣梧看着泠花的背影，眸色深沉。

儿孙自有儿孙福，方轩再担心也没用。“你们有方寸就好。”

“那是当然，方伯伯放心吧。”谈笑间觥筹交错。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柳臣梧就是那抹微弱的星火，教泠花爱与被爱。

泠花身世复杂，那一身出神入化的武艺，不仅在楼里，甚至在高手如云的武林中难逢敌手。

看前任武林盟主柯岳就知道。

可是她从小被当做人形兵器培养，感情淡薄，五感缺失，就像深不见底的湖水。

周围人的感情，无论多么炙热剧烈，对于泠花而言，就像是往其中投入一粒小石子，几乎不生波澜。

一方面出于对泠花的疼惜，另一方面也想让她能通五感与人共情，避免被视为异类。

或许是以前在域外邪派的生活太过黑暗，泠花对钱财珠宝这类散发光芒的东西有着明显区别于其它事物的偏爱。

柳臣梧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建立了第一楼。

虽然泠花对金银表现出偏爱，但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她对于其它的事物感受不深。

风，花，雪，月。

春，夏，秋，冬。

都很难影响泠花。

第一楼遍布周国，表面上是个饭馆，实际上还贩卖消息，接受各种委托。包括但不限于保护，刺杀，寻物等。

迎来送往，敞开大门做生意。只要能付得起银子就可以接各种任务。但是任务要先由楼里评判，对老弱妇孺下手的不接，对朝廷栋梁下手的不接。

前者违背道义，后者有碍民生。

加入第一楼的高手很多，但泠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做事狠绝，出手利落，缺少情感波动。

柳臣梧觉得这次就是一个契机。

只有见识更多的情感，泠花才能理解世间百态，踏入红尘，也才能被这人世烟火染上活气。

只是明昭郡主有些让人看不透，只希望泠花这个傻子不要好不容易懂了情感，却又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才好。

皇室的人哪个不是人精，那些蠢蛋早被啃得渣逗不胜了。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心越脏。

罢了，罢了。

落子无悔，福祸相依。

总之泠花身后还有他和第一楼。他柳臣梧总不至于让好不容易得来的妹妹受委屈。

作话：哥哥真是为小泠花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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