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孤 第九章 木剑

“好了，都散了吧。”

幕辞淡淡说道，目光在柳念笙离开的方向停留一瞬，转身离开。

越千奇则是瞥了眼下方的柳沐，默不作声的消失了。

贯无非瞪了北顾方一眼，说道：“刚才若非柳师妹出手出的快，指在你颈间的就应该是我的雷冽尺了。”

北顾方顿时双手蒙住嘴巴，以示知错。

他说话大大咧咧，时常口无遮拦，这一点他自己也清楚，只是一个人的习性真的很难改变，其实他和大家一样很敬重齐天真人。

那个人是整个天青剑宗的骄傲，哪怕他已经离开了两百年之久。

贯无非离开后，彦知也揪着北顾方的耳朵走了。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彦知和北顾方师出同门，彦知是北顾方的亲师兄。

两人从小玩到大，最终各自成为了一峰之主，且关系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众人都走了，白倾自然也不便再留，她轻轻行了一礼，告辞而去。

云雾缭绕的山顶，片刻间便只剩下石长枫一人。

石长枫低着头，视线远远地落在柳沐的背上，眉角有皱眉凝起。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自己的徒弟，怎么自己一点也看不透他？’

……

……

“师兄。”

走出了内门，潇潇忽然开口叫道。

“何事？”

潇潇手指头揪着衣角，有些迟疑的问道：“师兄，你觉得……计师姐，怎么样？”

“怎么样？”柳沐疑惑。

潇潇眼珠子溜溜转动：“就是……就是她人，人怎么样？”

柳沐想也未想说道：“自傲。”

“自……自傲？”

这个回答明显出乎了潇潇的预料，她不禁问道：“计师姐，很自傲吗？”

“有些人的自傲写在脸上，有些人的自傲藏在心里。”

柳沐转头：“你莫要成为这样的人。”

潇潇眨眨眼睛，老老实实的回答道：“知道了，师兄。”

心底却是一阵困惑，她其实只想问问师兄觉得计师姐好不好看而已，怎么就被教育了一句？

不过仔细一想，这个结果又比自己预想的更好些，她不由得流露出了几许笑容。

二幺背着自己半年的伙食，跟在柳沐和潇潇的背后，看着两个小主人的背影，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到了外门，很快就有人主动迎了上来。

来者是一名中年男子。

“柳安师侄，我是外门的长老莫师，你们的居所已经安排好了。”

“多谢师叔。”柳沐行了个道辑。

石长枫在九大峰主间辈分排名倒数第二，但除了前面那七位，他的辈分就是最大的，当峰主的，多多少少要有点特权。

莫师领着柳沐两人，他是第一次见到柳沐，果然和传闻一样惊艳。

他主动说道：“刚刚听闻柳安师侄胜了唐觉。”

柳沐回道：“嗯。”

“......”

柳沐不是不会聊天，只是很多时候不太爱说话，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拜入紫竹峰的原因，因为他知道紫竹峰不会再收其他弟子，石长枫也不是话多的人。

他看了眼潇潇。

但没想到石长枫那混账会生出来个弟子。

这就注定有些话他不得不说。

“莫师叔，我们住所是否在一起？”

莫师瞧了眼水灵可爱的潇潇，说道：“你们师兄妹自然是分开住的，在外门，男弟子和女弟子居所不在同一处。”

“住一起吧。”柳沐说道。

“哈？”

莫师和潇潇同时惊大了眼睛。

反倒是二幺咧开狗嘴，煞有所感地挂起了笑容。

呵......本狗子早就料到会是这么一回事。

“师……师兄？”小潇潇俏脸瞬间红的通透，神情满是紧张，“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快……哎哟！”

未说完的话语被一声痛呼取代，原来是柳沐一指弹在她额头上。

柳沐淡淡说道：“我是说，准备个庭院，接下来你跟我住一起，外门的课程你不需要去听，我会亲自教你。”

“啊？”

潇潇如何还不明白是自己误解了，她羞愤的低下头：“都......都怪师兄，话不说清楚。”

见此一幕，莫师不禁和煦一笑，心里感叹年轻人真好。

可出口还是说：“柳安师侄，你的意思是你们两个不参与外门的训练？”

柳沐说道：“外门的训练课程对我并没有什么用处，对潇潇的作用也不大。”

外门教的都是基础剑法，或者一些修行心得，不管是什么，难道能比得过石长枫的指导？

莫师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行，我给你安排。”

......

......

既然要临时换个庭院，那之前定下的住所自然就不能用了，莫师联系了外门宿管，为两人准备了一个位置偏僻安宁的大院。

“这里挺长时间没人住了，庭中长了不少杂草，房间里也起了灰尘，可能需要多收拾一下。”

来到庭院，莫师说道。

打扫庭院的工作自然是由柳沐自己来。

“无妨，多谢莫师叔。”

“嗯。那我就先告辞了。”

互行了个道辑，莫师才转身离开。

“师......师兄，接下来半年，我都跟着你修炼吗？”

莫师一走，潇潇就忍不住问道。

阳光落在她的脸上，是金色的温暖，透着绯红。

“你若不想，也可以去跟着外门的老师修炼。”

“才不要！”

潇潇吐了吐舌头，赶忙跑去收拾房间。

柳沐目光一斜，落在二幺身上。

二幺顿时心底一凉，狗毛连着狗尾一同乍起。

“汪汪汪——”

它驮着自己半年的干粮赶紧追上潇潇。

我......我也来帮忙收拾。

柳沐浅笑，打量了一下四周，随便找了一间木屋走了进去。

打开房门，迎面扑来浓厚的尘埃，柳沐赶紧闪身躲开，心想这地方到底是多久没人住了？

阳光正斜，两人一狗正午到来，直到半夜月牙高高挂起的时候，才将整个小院收拾干净。

之所以忙活了这么久，不仅是因为这庭院大而脏，更重要的原因是柳沐收拾完了自己的房间后就没有再出来过。

这杂草众生的院子，全是潇潇与二幺协力拔干净的。

“呜——”

二幺咬住最后一株草根，用力扯出，跑到外面吐去。

回来之后已经是累趴在地上，张着嘴不断吐着舌头哈着热气。

心想早知道来外门这么累当初下来之前就应该把紫竹峰那些猴小弟带过来，闲暇的时候还能让它们给自己捶捶背。

潇潇同样很累，她坐在一块已经被擦干净的石头上，目光落在柳沐的房门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青剑宗位于青山之中，这里是最接近大自然的场所。

因此，天青的深秋，夜晚一直很美。

今晚不是天青最美的时候，因为天上的月亮只张开了一个小月牙儿。

月光略有些暗淡，穿过茂密的山林，落在地上也不显得斑驳。

晚风从山谷里吹来，吹动的枝叶簌簌作响。

外门的训练一向很苦很累，所以外门弟子到了晚上根本无心赏月，大家只想着抓紧时间早些休息，为进入内门而做努力。

所以，除了“簌簌”的枝叶摇晃的声音，潇潇甚至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她下意识地将二幺抱起来，搂在怀中。

她想，这里比紫竹峰还要冷清些，她谈不上害怕，但确实不喜欢这种氛围。

如果师兄跟二幺一样有趣就好了。

嘎吱——

古老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声音，潇潇看到师兄的房门前出现了一道黑黑的身影，黑不是因为他的穿着，是因为天太黑了。

她知道那是师兄。

“收拾干净了？”

柳沐清朗的声音响起。

“收拾干净了。”她回答。

“休息一刻钟，然后修炼吧。”

潇潇愣了小半响才反应过来，问道：“师兄，我们……晚上就开始修炼？”

“晚上修炼的效果更好。”

柳沐简单的解释了一句，便又回到了房间里。

潇潇懵了懵，旋即迅速将二幺丢到一旁，快步跑回房间。

这是师兄第一次指导她修行，她一定要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才不是因为忘了修行法诀而去偷偷重温一遍呢。

而前一秒还在享受潇潇温暖怀抱的二幺此刻正躺在地上狗脸茫然。

怎么……我就被扔了？

......

......

朦胧的白月光从天穹落下，给晦暗的庭院中带来了唯一的一缕光。

潇潇拍了拍衣服，一脸跃跃欲试道：“师兄，我们怎么练？”

柳沐抬头看了眼头顶的月牙，问道：“看得清我吗？”

潇潇不明所以，老实答道：“看不太清。”

“嗯。”

柳沐不知从哪拾来一根树枝，围着自己周围画了一个小小的圈。

“你平常修炼用的都是什么剑？”

外门弟子修炼都是用的铁匠铺打造的普通铁剑，内门弟子则是去剑池峰上承取故世之人的遗留之剑或者剑池峰天然孕育出的宝剑。

这前后的剑品质天差地别，修炼出来的效果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潇潇的实力只有踏灵九道，承剑是不可能的，但也未必就用的是普通铁剑。

她毕竟是一代峰主的独女。

“木剑。”潇潇说道。

“换成木......”

柳沐本能脱口的话音一断，语气一转：“木剑？”

潇潇回道：“嗯。爹说参云境之前，只准用木剑。”

柳沐想了想，说道：“拿出来给我看看。”

“哦。”

潇潇将一直随身携带的木剑拿出。

柳沐体质特殊，哪怕在深夜，视力也不会比白天弱多少，且在微弱的月光的照耀下，柳沐将这把木剑的纹理都看的一清二楚。

柳沐的双眸在黑夜之下显得更加深邃，他看着木剑陷入了沉默。

见他发呆许久，潇潇小声唤道：“师兄？”

柳沐迅速回神，表情平静，问道：“这把木剑，看上去很不一般，可有来历？”

这是柳沐第一次向她询问，潇潇自然是知无不言，她说道：

“听我爹说，这把剑是师祖当年在外门练剑用的，我爹也用过，他说过了很多年，这木剑已经蕴含了一丝灵性，不易损坏，我用来练剑正合适。”

柳沐轻轻弹了一下木剑，没有剑鸣，只有一声“咚”响，不好听，却带出了许许多多早已消逝的画面。

他将木剑还给潇潇，说道：“师父说的没错，很适合你。”

“以后你就继续用它练剑吧。”

柳沐晃了晃手中的树枝，指着画在地上的小圈，说道：“你的第一个训练，就是用你手中的木剑，打中我，或者把我从这个圈里打出去，做到任意一个，就算成功了。莫用灵力。”

潇潇眨眨眼睛，问道：“就这么简单？”

“简单？”

“对啊，师兄你想啊，这个圈就这么大，而且你只是用一根小树枝，我们都不用灵力的话，我肯定能赢的。”

潇潇可爱的小脸蛋上缓缓浮现两个字。

自信！

柳沐站在圈中央：“你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