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图 第三十八章 小森林回忆

离着青门峰不远有处小森林，草木稀疏，乱石堆积，与凡人区无差别，是青门峰惩罚犯了错误的弟子到此思过之用。此刻，一颗矮树下放着一个摇摇椅，荼荼脸上盖着本《大洲记》分卷，躺在摇椅上晃来晃去，昏昏欲睡。

小鱼在旁边望着锅里的汤出神，自从太玄都回来，她就一直有些神不守舍，也不知是吓着了还是在想些别的。

太玄都附近出了上古异神，大仙官仙掌死伤不少，原本准备的两月的大谈会也立刻取消，各回各家，闭关疗伤。尤其以太玄都损伤最为严重，但他们有三天真君庇佑，无人敢乘火打劫。

小鱼搅拌着锅里的汤，犹豫了下，还是问：“荼荼，你说神都可以假死了，人是不是也可以？或者，人死了也可以复活？”

荼荼脑袋迷糊，听她说话，没明白，问：“你在说什么？”

小鱼自嘲的笑了下，说：“没什么，你就当我自言自语”

荼荼揉了揉脸，还是没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但看她神色不对，问：“小鱼，你是不是有什么困扰了？”

小鱼放下汤勺，说：“荼荼，我，好像见着我哥了”

荼荼反问：“你哥？在哪里？”

小鱼肯定的说：“是的，就是我们从太玄都回来的时候，在行舟起飞的时候，我看到他正扶着一个老人上了另一个行舟”

荼荼问：“那你叫他了没，既然是在太玄都，想必也是修士，知道是哪个门派弟子吗？”

小鱼摇了摇头，说：“我当时太震惊了，没有叫他，只记得他穿着件绿色的衣服，没注意是哪个门派”

荼荼说：“哦···”

这会，荼荼想起了初次见到小鱼的样子，当时，她并不是如今的黑瘦，白白嫩嫩，身形微胖，是个肉嘟嘟的可爱少女，但却满面悲伤，愁眉不展，整日哀愁。

彼时，荼荼正被修行折磨的不轻，她虽有天资却悟性不佳。母亲刚刚死去，就被爹爹带到陌生的青门峰，一切不适造就了她的叛逆心理，整日里上蹿下跳，青门峰外门都被搅合的不得安宁。

小叔叔当时还不是外门的掌事，一次外出办事的时候，在街上遇到了被几个小乞丐欺负的小鱼，小鱼满脸脏污，衣衫破烂，紧紧护着手里的杂粮馒头，起初，小叔叔也并没有在意，更没有出手相救，这种事在凡人间很常见。

直到小乞丐散去，小鱼拿着馒头去了巷子里面，巷子里靠墙坐着一个老乞丐，他似乎受了重伤，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样。

小鱼摇了摇他，把馒头递到跟前，说：“伯伯，吃馒头”

老乞丐望着眼前的馒头，摇了摇头，慈爱又担忧的望着她，说：“伯伯不饿，小鱼自己吃”

小鱼眼睛里都是泪花，固执的把馒头举到老乞丐嘴边，说：“你吃”

乞丐无法，只得小小咬了一口，说：“我吃了，你吃吧”

小鱼摇了摇头，泪珠掉了下来，老乞丐知道骗不了她，说：“伯伯撑不住了，吃了也无用，还是小鱼吃吧”

小鱼低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的往下掉，一路逃亡过来，伯伯为了护着她和哥哥，身体早已不堪重负，如今，却是到了尽头。

老乞丐望着乖巧的小鱼，叮嘱道：“小鱼，这里已经离那很远了，你在这里，一个人也要好好生活，千万别回去了，知道吗？”

小鱼哭着点点头，老乞丐继续说：“你是个好孩子，记着了，向前看，别回头”

小叔叔当时对这情景很是动容，破例上前帮小鱼安葬了老乞丐，在坟前，小叔叔问她：“你知道，伯伯为什么要你别回头吗？”

十几岁的少女，用一种沧桑的语气说：“知道，回头一看，满目疮痍，意难平，恨难消。”

小叔叔问：“那你想报仇吗？”

小鱼嘴角扯出一个笑，说：“我的亲人都死了，报仇给谁看呢？再说，这事，也没什么好报仇的，与你与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小叔叔点了点头，赞道：“小小年纪，悟性到是不错”

说到这里，小叔叔想到家里那个最近折腾到天翻地覆的小侄女，想着若是有这么个通透人在她身边，许是会好些吧。

便问：“你可愿随我回青门峰？”

小鱼当时愣了下，问：“去做什么？”

小叔说：“修行”

小鱼想了下，问：“你有什么要求吗？我听说，你们仙君收弟子，尤其是女弟子，都有许多的条件，还要上贡，但你也看到了，我什么都没有”

小叔咳嗽了下，这话说的，有歧义，解释：“我家中有一侄女，与你一般年纪，但却生性懒散，不愿修行。你品性不错，我寻思着给她寻个伴，时时规劝她，陪着她，也许会好些”

小鱼眼露疑惑，问：“就这？”

小叔点点头，说：“你若不愿，也可当我没说过”

小鱼赶紧说：“仙君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修行讲究天资，我怕耽误了仙君”

小叔摇了摇头，说：“无事，我试过了，见你的时候，给你输了灵力，虽然不多，也可看出，你是有天资的，虽然不是上佳，但在外门，也够了”

小鱼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肖叶说：“师尊在上，请受徒儿鱼玄子三拜”

就这样，小鱼进了青门峰外门，那段时间，两个失去至亲的少女在深夜里抵足而谈，细声啜泣，拿着枕巾擦眼泪。

荼荼清楚的记得，小鱼说过，在流亡的那段时间里，她哥死了，是被她亲手埋葬的，是一回想就撕心裂肺的痛。但如今，她哥又活过来了，活过来了？

小鱼皱着眉头，望着锅里已经很浓稠的汤，纠结问：“你说，他会是我哥吗？他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荼荼想了想，说：“也许，他以为你也死了呢？”

小鱼眼睛亮了，说：“是哦，说不定就是这样，这样就说得通了，我哥他一定不知道我还活着，你说他要是知道了，会是什么样子？”

望着这样的她，荼荼把也许只是人有相似，你看错了这话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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