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世缘-漫漫追妻路 第二十三章 老婆婆

流砂一般听完小鬼们的汇报，挥挥手就让他们下去了，一般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可是这回，这个小鬼的汇报流砂的目光暂停了一下，接着他还问了这个小鬼几个问题。

“你说知道这回事的人在人界，就是一个快死的老婆婆？”小鬼谨慎地点了点头，还害怕流砂迁怒，补充了一句，“是她自己主动跟我说的，我怕有诈。可是又想到大人着急，还没去看看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流砂拍了拍小鬼的肩膀以示安慰，他领着颤颤巍巍地小鬼来到梁尘飞面前。

“大人，这个小鬼从人界带来一条消息，想必对路姑娘的去处消息有帮助。”

梁尘飞抬起了眼皮，这几个小时里有太多这种消息了，他被一次又一次勾起希望，又一次一次被自己的期待打击。“你说吧。”他继续在名册上勾画，垂下头，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眼睛里滚动的泪珠，泛红的眼眶。梁尘飞着实觉得痛苦委屈。

“这个小鬼说，一个快要死的老婆婆说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以前是“研究员”，研究员就是专注于一件事情进行学习的人。她专门研究梦境科学，老婆婆说“科学”指的是真实的、有依据的知识。后来被自己的研究成果带到了这个时空，“研究成果”就相当于我们现在把一件事情做好，留下来的成绩。”流砂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是迷迷糊糊的，他不理解这个小鬼带来的信息，但还是感觉一定有用，事出有异，必有不凡之处。

“等一下。”

梁尘飞抬起了头，他示意流砂先停止自己的表述。流砂乖乖地站到小鬼的身后，虽然仅仅是一天的时间，流砂已经感觉到梁尘飞周围的气场完全变化了，他既然主动担起的阎王之责，就让自己全心全意的辅佐他做最懂他的那个人吧。

梁尘飞用毛笔指着那个小鬼，眼尖的小鬼看到梁尘飞颤抖的指尖，想说话又怯懦地低下了头。“把你今天看到的、听到的一五一十的讲明白就好，不用害怕。”梁尘飞把毛笔收回去，他拿出了一张空白的纸，娟子伏在桌子上，准备随时记录下来小鬼说的话。

随着小鬼低声颤抖的声线，三个人都看到了一个场景。“今天我本来是闲逛的，然后听到其他小鬼的消息说流沙大人需要寻找关于梦境、还有人突然消失的事情。起初我也没有放在心上，走在大街上，嘴上一边重复流沙大人嘱咐下来的任务，一边要找点儿吃的。突然这个时候一个老婆婆跟我搭腔。”

“她可以听得到你说话吗？”梁尘飞越来越感兴趣了，他觉得这真的是一条有价值的信息，说不定这位老婆婆真的知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能听到我说话。然后我在嘴里面地自言自语的内容也被她听到了，她就给主动给我讲了刚才的一大段内容，说什么科学、什么梦境，还有什么研究员，我也听不懂。虽然我听不懂，但是我相信大人您一定会明白这些东西的，于是我前来禀报了。”

梁尘飞将小鬼说的话一字不差地写了下来，眼底尽是兴奋的光彩，连呼唤流砂的嗓音都清亮了起来。“流砂，你给这个小鬼安排个好去处，你要不要转世投胎？”梁尘飞问这突然扑通跪在地上的小鬼。

“大人，小鬼来世不想做人，请让我生为一朵花、一根草，远离尘世就好，只活一个季节就行。”听完这句话，流砂看这小鬼的眼神都多了一丝赞赏。如果生为一朵花草，是不是就会活得更舒畅一些呢？若是释然，这就是最好的对这三界的回应吧。

梁尘飞也惊奇于这小鬼的想法，于是问了他的姓名。

“回大人，小鬼名叫江楼月。”

梁尘飞也在纸上将这个名字写了下来。“若是转世为花草屈才了，看你似乎淡漠于世，表面上不在乎世间万物，不想理睬凡事琐碎。想成为花草，也是你要去寻找内心的皈依吧，让流砂为你安排一下，体验到你觉得足够的时候，你再回到地府。”

流砂讶于梁尘飞的决定，莫不是以后要重用江楼月。这世间万事，变化多端，每个个体的价值都是对他们而言的，看来梁尘飞对自己的阎王之位有了更多的感悟。

“谢大人。”江楼月一个叩首，不复之前的畏缩之举，大大方方地离开了房间。

“大人，我们现在要去找那个老婆婆吗？”

梁尘飞将刚才的纸张卷起来，揣在怀里。“走吧，再过不久就她就要气绝了。”

人的力量有多大，就有多小。老婆婆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梁尘飞和流砂，嘴角尽是苦涩的笑。还没等梁尘飞张嘴，老婆婆就一个人自顾自地讲述自己的故事。“没想到竟然是在临死前见到我这一生都在追寻的事物，可惜我所经历的一切没有机会被载入科学史了。想当初我多么年轻好胜，日日夜夜研究人类梦境的成因......”老婆婆还没有说完，就被自己打断了，她仿佛被扼住了喉咙，每一个字都带着严重的咯痰的声音。流砂略施法术，让婆婆可以舒服一些。

“看来我猜得没错，你们就是地府的人吧。昨天有个小鬼跟我打听梦境，看来我毕生所学在我即将去世时才有作用。”

“还请婆婆指教。”梁尘飞恭敬地向婆婆鞠躬行礼。

“我有条件，帮我把皇帝杀死。”老婆婆的目光死死盯着梁尘飞，流砂从这目光感受到了威严与压迫。看来这婆婆年轻的时候不是一般人，与皇室纠缠最后落得的下场一般不好，看来婆婆如此落魄的情境是遭人陷害了。流砂轻轻叹了一口气，茅草屋屋顶的水滴一直滴在他的肩膀上，可以看到老人的被褥上也有水浸湿的印记，可是她已经动不了了。

梁尘飞没有拒绝老婆婆，他看到婆婆眉间颜色几乎淡得看不到的额间妆，心中有七八分猜测。阎王这样做事要受罚的，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我需要知道原因。”

“我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因为对梦境的解析十分准确，皇上赐我一处府宅，很宠幸我。名人贵族纷纷到我府上求教拜师，我沉迷于浮华之中，金钱让我快乐。同时我也期待更多的人支持我的研究，就秘密组织一些孤儿或者买下一些穷人，让他们成为我实验的牺牲品。我的野心太大了，皇帝的野心也太大了。我风光了十三年之后，遇到一个我喜欢的男子。我心中曾经猜测过他会是皇帝派来打探我的间谍，可是我太相信爱情了，我想我可以融化一切冰雪，我带着他参观我的实验，让他享受跟我一样被人尊敬的感觉，然后有一天，我发现他要取我的人头。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皇帝认为我能够有那么多奇思妙想，都是因为我的大脑与众不同，只要得到了我的脑子，就能够获得我的智慧。”老婆婆语气平淡地在描述这一切，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除了那一颗颗浑浊的泪珠，她平尽全力在反抗自己，反抗自己去承认自己的错误，拒绝接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你一直在淡化自己的错误，你跟那皇帝不过是同一路货色罢了！”流砂听完老婆婆的话，他特别生气。如果梁尘飞给这样的人报仇的话，这就不是简单的救助或者是阎王的恻隐之心，这是犯罪，是地府的罪！

梁尘飞按住要跳起脚打老妇人的流砂，他知道这位老人的罪孽，在地府的时候也有些鬼魂向他告状，可是他选择了忽视。阎王没有承担起阎王的责任，让更多生者受苦，他是时候受些惩罚了！

“我以阎王之名发誓，我会替你解决皇帝。你早晚会到地府与我见面，无需担心我变卦，地府的尊严和信誉仍在。现在你要告诉我路漫兮为什么会突然消失。”梁尘飞说完这段话，就在自己的胳膊上用蓝火烧出一个印记，“誓言不完成，此印不会消失，还会一直让我疼痛。”

老婆婆看着梁尘飞一系列举动，不禁讥笑他年少。“阎王痴情种，愿你以后不会被伤害。可是按照这姑娘的来历，你是要一直忍受反反复复的孤独了。这姑娘来自于另一个时空，晚于我，早于你。她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会来到这里，并且不是每次做梦的时候都会回到这里，至于是什么因素控制的这种来回，我也不知道。每次她在这里睡着了，也就是她消失不见的时候，我说的对吧？”老婆婆看梁尘飞微微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所以这是一段苦恋，劝你不要喜欢她。对你来说是现实的故事，对她来说不过是一段梦，而且人类是会将梦境遗忘的。可能有一天，她再次回来了，却不记得你。随着她慢慢长大，她会结婚生子，你们之间的联系会越来越淡，直至销毁，她再也见不到你，你再也见不到她，除非你能活到她那个时空。所以，你还要坚持吗？”

梁尘飞被老婆婆的话说得有些发愣，婆婆没有给他任何问题的解决办法，却给了他在感情道路上第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他还要坚持吗？如果注定没结果，注定伤心难过，他还要坚持吗？

“这些问题够你思考的了。现在让我死吧，我害了那么多条命，不想活了，就让我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对的吧。”老婆婆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安安静静地没再说话。梁尘飞看着她额间的梅花，居然心中些许不忍。如果是他，他会为了一个人去尝试所有的恶吗？

“大人，她已经死了，我们该走了。”老婆婆的手指已经僵直，沉重的呼吸声也停了。

“我要去皇宫，你回到地府帮我查一下她喜欢的男子的名字，我一起解决了吧。”

“大人，我想您知道自己会犯下什么罪，会受到什么惩罚，流砂不愿这样去做，若是惩罚，请让我去完成这些事。“流砂跪在梁尘飞面前，将自己的后背完全交给了他。

“不必如此，地府有你在我更安心。做好你该做的。”梁尘飞拍了拍流砂的后背，又留下一丝蓝火将婆婆的身体烧干净，孤身一人前往皇宫。

皇宫内，皇帝正在批阅公文。梁尘飞对这位皇帝有所耳闻，大家都夸他是位圣贤能干的君主不是他亲近的人怎么会知道他也是有着邪恶欲望的人呢。

皇帝累得伏在案上睡着了，他的生命也就结束了。

流砂还没有告诉他那个男人是谁，先不着急。他领着皇帝的鬼魂向地府走去，身后皆是妃子的惊叫声。一生叹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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