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甫渎伏于案前,时不时抿上一口新沏的“雨中螺“,那是他随身携带的茶叶,此茶制作时只能烘至半干,因其形似螺,故得此名。在市面上一两”雨中螺“值黄金三两,所以它还有一个别称,叫做”三两金“。
林琪之驻步门外,轻咳两声,便听见少甫渎唤他进来。
”林先生,在天羽金宫中你担任什么职位?“少甫渎翻过一页书册,带出阵阵劣质的油墨臭味。
”蒙少君大人器重,现任金宫火门副印使。“
天羽金宫对于诛妖师的等级划分是有严格规定的,金宫下属火、水、雷、土、风四门,除了雷门外,其他四门基本上是由九府城最大的四个门派把持,火门为当阳火凤门,风门为云素山,土门为御斗派,水门为飘零楼。每一门中设有掌印官一人、印使四人,副印使八人。在这之上,便是司命少君一人,轮台少君三人,天御法人四人。
这样算来,林琪之在天羽金宫火门中大小也是个人物。
“世人知道的只不过是天羽金宫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冰山一角而已,若大一个诛妖斩鬼的组织怎么可能如此简单。”少甫渎提笔,在一旁的宣纸上写下“蓬莱”二字。
“蓬莱。”他轻轻吟哦,转而问向林琪之:“对徐天锻这人。你了解多少?”
对于林琪之来说,徐天锻和蓬莱这两个词并不陌生,当阳火凤门把持金宫火门已久,很多别人不清楚的事情林琪之总归了解的要多一些。
“听说蓬莱是一座精绝堡垒,那里聚集着天羽金宫最厉害的人,也是金宫最后的杀手锏。如果对南蛮之鬼和北荒大妖的作战失利,蓬莱也是我们复兴的种子。而那个徐天锻,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力疯子,听说曾因口头之争就一人单挑风、土两门掌印官,打了整整一天一夜,差点把议事阁都拆了。”
林琪之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说出来,却只听见少甫渎轻笑。
“你说的这些,是也不是。蓬莱建立的初衷确是如你所说,可自从徐天锻接手后蓬莱就变了,变得愈发不可控制,他收人只看本事不看道德,有很多人哪怕在金宫内犯下大罪,只要他觉得此人还有用,就会上门要人,不给就赖、就打。”
林琪之愤慨至极:“如此骄横跋扈,司命少君就不管一管?”
“管不了。”少甫渎苦笑:“你恐怕不知道司命少君就是他最大的后台,我曾多次建言撤掉徐天锻蓬莱主事人一职,最终都石沉大海。”
“长此以往,我们内部就要烂掉了。”少甫渎痛心疾首。
“少甫先生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林琪之双手抱拳。
这次司命少君去是十万鬼山实乃九死一生,少甫渎是继任司命少君的最佳人选,如果此刻能够攀上这只急欲升空的纸鸢,那日后火门掌印官之位还不是信手拈来?
“倘若此次能够成事,我会推举你去接管蓬莱,不知你意下如何?”
“但凭吩咐,谨尊喻令。”
”但在这之前,你还得帮我做一件事。“少甫渎道。
一位老人在河镇外的大路上拄着拐杖慢悠悠朝前走,很多来往的马车都停下来问他是否顺路,可以捎他一程,但都被老人拒绝了。
”老人家,你要是再不快点走,河镇打门就要落锁了哦!“赶着马车的豆商从他身边驶过,回头喊道。
老人家笑呵呵的回应:“不急不急,我肯定能在落锁前赶到河镇。”
“哎,要不我还是捎你一程吧?”豆商好心道:“最近河镇里可出了大事,听说是什么兴武候家的小侯爷同南蛮之鬼勾结,意图寻恶作乱,反正现在城里是到处戒严,你一个外乡人迟些只怕连城门都进不去,那群看门的大头兵可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唔,你说的也有些道理。”老人摸着苍老的面颊,颇有些不好意的上了车,道:“那有劳了。”
商人本性就是善与人打交道,不管男女老幼、高矮胖瘦都能聊起来。
老人掏出一个银质小酒壶,美美的咂上一口酒,问道:
“还请教,还兴武候一家可是被捉拿下狱了?”
“这个不好说,反正兴武候府是被士兵层层看管,至于那个少爷嘛,好像是跑掉了。”
“呵,这主犯还跑了?”老人家语气中有些莫名的兴奋。
商人只当老人是把这件事情当个热闹来看,心下有些怪怪的却也不好说什么。
“跑是跑了,但肯定能够抓回来。豆商指着前头,河镇城门已在目光所及的范围内。
“临江候也不是吃干饭的,他早就派人四处索缉,估计抓到人也是早晚的事。”
“那小侯爷徐殷不仅跑了,还杀了人。啧啧啧,把临江侯的公子挂在城门上放血,放了整整一夜才死。”豆商描述这场景时就像他在旁边亲眼所见:“那徐小侯爷化身成背生六翅的怪物,立在城门之上,硬是没人敢靠近,就这样站了整整一晚,那场面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咧。”
“嘿嘿嘿。”老人也陪着他笑。那笑容中竟然参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进城时没遇上太多麻烦,就在老人与豆商分别时,他多嘴问了一句:”你可知道那小侯爷跑哪去了?“
豆商打了个哈哈,只觉得这老头怕不是脑子坏掉了,听热闹还听的当真了,难不成他还能抓到徐殷去领赏钱?
”老丈你这要问我,我可就不知道了,看你对这件事情如此关心的份上我教你,不妨去问问城中的诛妖师,他们知道的可比我多。“
老头觉得此话有理,又多问一句:”那你可知道何处去寻他们?”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那都是些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你还是上别处去想办法把。“
”行,你若是有门路不妨帮我带个话,就说我徐天锻找他们。“
豆商没有理他,心中直嘀咕:不知道哪里来的老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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