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异无迁 第八章 故人

绕过前厅，见一白衣老者手里拿着她方才送上去的盒子坐在堂上，想来就是姜若德了。

还未等有所举止，人家先抬起头笑笑，两步迎下来:“哈哈哈，不出老夫所料，果然是曲州左家主，有缘幸会。”

她挑眉，寻思他这番言语，是早在治伤前就有耳闻之意。

唯一可能使他们有交集的，只会是那老头了。

“居然是北乔与姜医师提过在下么？”她问。

姜若德一直笑眯眯，“自然，上次我们见面时，在京都医会。老对头了。”

“那是五年前？”略回忆，“他一向不见踪影，已有许久未得见。”

他抚着须在地上踱，“正是，医会三天都在一处，各自说了见闻和近况。左家主现言率颇高。”

左箫失笑:“这老头会说我什么好话？”

“总之与他人口述之人相识，可谓大缘哪。”

“咳，关顾着说话了，左家主请坐，请坐，”他忽觉失礼，忙说，“不知今日来我这里，有何指教。”

“前辈客气了。”坐下将事情大致一讲，“我觉此事非同寻常，故想问问有什么高见。”

沉吟半刻，“确不是寻常事，目前听到症状，若说先例，确是有些头绪。”顿了一顿，接着说:“只是相关记叙太过渺远，还需查证。这样吧，如果左家主有意，明日可否随我一道前往素州？”

她道:“如此甚好。晚辈先告辞了，于家中候传。”

“慢走。”

出来却不急着回别院。站定脚，隐了身形在空无一人的街上漫步。

这环境，也只堪俗套地叹句月色如水罢了。

第二天卯时才回去，向留守暗卫问过杜迁，得知他表现很是乖觉，放了心。

交代几句行程事务，自行备置好些东西就歇下。

辰时来客叩门，正是姜若德，迎出去打过招呼。见他身后只跟有两个护卫，眯了眯眼，灵力逸出感知一下，察觉有五个实力颇高者隐在周身守着。

见如此她就不太管，只问:“此番医师打算怎么前往？”

姜若德挥一下手，身后人取出个巴掌大匣子递上。

“这是我所调可召唤翼兽的香，”他讲道，“劳左家主先随我至城外，用此物引出合适的坐骑来，自有驭兽门道。”

“那有劳。”跟着一道离开。

至城外荒山下，站住脚将香置于地面石上，用灵火点燃。

异香荡悠悠地散开，她微屏住鼻息。

不过一盏茶工夫，就听得山中隐隐传出阵阵嘶鸣。

一道火红禽影直冲入云霄，然后收翼俯身而下，奔他们几人来。迅如坠星，劲风袭卷。

姜若德面露喜色:“来了。”

身后两个护卫同时跃起，迎风而上，周身灵力疯狂运转，都爆出夺目的金色光晕。

一左一右立于半空，凝力于掌，将光晕移到身前，集成几乎实体般。

伴着两声暴喝，二人一推，金光与红影相对而行。

半空中一声巨响，十里云气都叫震散无踪，山间草薪伏折，木石纷飞狼藉。

动静消散时，只见二人手按于一处——掌下烈火隼被把着命脉，耷翅伏首。

颇为精彩一场驭兽。

左箫灵力早自行外散流转，衣角都未动半分。

“左家主，上坐驾吧。”姜若德对这次引出的灵兽还算满意，侧过身来道。

以其速度和负重，四五个时辰就能到素州境。

驭兽师并不很少见，但是各地都有禁空令，除了公家定时安排空骑，私人很少被允许乘兽长途上天。

有些大族都不一定能弄到名额，也就他这神医名头，才有通行证批下来。

左箫自是跟他们一跃而上，立在此大禽背上。

见人已站定，两个驭兽师探入神识指挥起行。

七丈余巨翼展开，振翅升空投东方而去。半空中疾行自然是狂风刮噪，不使些手段是站不住的。

暗处之人早在姜若德身上布下结界牢牢护着。

看左箫时，只见她单是凭灵力运作都已立得安稳，神色淡然负手站着，双腿却似钉住一般，发丝都不见飘动。

不由感叹:“左家主真是异赋过人，不过百岁余，修为高深至此，堪胜千龄之人。”

“医师谬赞，天下天资过人者自是极多，晚辈不及。”她敛眸笑道。

姜若德摆手:“过谦了。你若是有心致药……咳，”不小心暴露了想法。

闻言顿时了悟，道:“晚辈实对此道不通，医师不必劝。”

他当然也能想来左箫的确于医道无意，否则凭她与那老家伙的关系，几时还能轮到自己在这惋惜。

但还是由不得不唉声叹气，却怪不得别人，只能自己怄着。

看姜若德这神情，心下也是好笑得很。就似是若见到根骨极佳者无意武道，她大抵也会有几分可惜。

左箫暗笑着摇头，却忽萌生想法——自己家三丫头，或许可以捡上这个大便宜。

转着这个心思，她的表情就有些笑得不怀好意起来，只作闲聊问:“说起来，医师可收过弟子？”

“我可算是个医痴，遇上好苗子就指点的。弟子收过十余个，但一直没有中意可传衣钵者。”他也是感慨，所幸自己命还算长，不必操之过急，只待缘分了。

面上不显，内里觉正中下怀，说:“晚辈有个不情之请。”

“只管道来。”他忙道。

“我有一妹，天资尚算聪颖，恰是自小有意济世的，一直住在老宅。北乔在时总给些指点，但他这性子——故而想问医师日后若是有机会，可否也指点一二。”

姜若德不会推脱，他知道左箫说“天资尚算聪颖”，一定是超凡之人，当即应下:“好说好说，后人有心于此，又是左家小姐，我自当尽心教异。”

“有劳。”妥了。

还正有几分得意地考量着，就算只是指点少许也大有益处，何况这种人不会轻放那丫头的天赋，那边姜若德就忍不住打问起来。

“不知左家这位小姐可有拜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