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传 第二章 莫名啼哭 阻父远行

墨翟的降生对目夷镇的墨家人，是一件大喜事。作为墨家的嫡长孙，墨翟将来必然袭得家业，是墨氏木工手艺的传承之人。墨氏木工声名远播，尤其造车技艺高超，不但许多宋国贵族家的家具及车架专请墨氏匠人打造，并且鲁国的一些贵族也特地请墨氏木匠制造车驾。墨光斗的老父墨左车徒弟众多，不唯是宋国人，因目夷镇比邻鲁国，前来拜师学艺的鲁国人也不少。

到墨光斗这一辈，墨氏族人被消了贵族享配，贬为平民已是第三代。但目夷镇的墨氏族人这一支，由于人丁兴旺，又有家传的独道木工手艺，因此目夷镇的墨氏族人跟宋都商丘等地的贵族亲戚还是常有来往。

墨翟百日这天，各方宾朋齐聚墨宅。墨光斗各地的师兄弟自不必说，素有来往的贵族亲戚多数也遣人来贺，都城雎侯府也派了管事前来道喜，雎侯珰秦正是国君宋景公的弟弟。雎侯府管事还带来一个好消息：国君宋景公的太子将于来年秋季举行大婚，打造仪仗、车架、家具陈设这等事务，自少不了墨氏匠人出力。

款待完贺喜的各地宾朋，老父墨左车召集徒弟们商议进都城之事。这等肥差自然都想沾一沾，但弟子众多，谁去谁不去，有必要坐下来说道说道。雎侯府管事吩咐要早做安排定好人手，太子大婚所需器物可耽误不得，过完年望他们务必早日起程。

墨左车先点了几名手艺最出众的弟子，墨光斗、公输班、易羊、墨安四人带队，其他十六人由弟子们商量决定。

四位带头人又各自选了两人，最后的几个人手由众弟子抓阄决定。很快就选定了为太子大婚做工的全部二十人。由于弟子们散居各地，现在又已至年关，墨左车跟徒弟们约定，大家都回家安心过年，年后正月十五在都城商丘雎侯府聚齐。

玉独山距国都商丘三百余里，乘马车三几日可达。墨光斗提前多日便将各种工具备齐修整好，临行前两日装点好行囊，带够赶路吃的干粮和马匹吃的草料。

正月十二这天吃罢早饭，墨光斗给马匹刷完毛，打算牵着马出门遛遛。夫人抱着儿子在院中晒太阳，突然儿子就大哭起来。墨光斗牵着马已出了大门，听到儿子的哭声不由回身，将马拴在门前的枣树上，赶紧回到院里。夫妻二人都很纳闷，这孩子无缘无故的一直哭，用尽了办法都不能让他停止片刻。墨光斗再没出门遛马的心思，将马牵进院子，拴回马棚。奇怪得很，看着马儿进了马棚，小墨翟竟然突然止住了悲声。夫妻二人虽有些纳闷，但并未太在意，孩子不再哭闹便放下心来。

午后，墨光斗又将马牵出来，打算出门遛遛。刚出院门，墨光斗又听到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他只好再次将马拴在枣树上回了屋，夫人说他刚刚还好好的，不知为何突然又啼哭起来。和早上有些类似，一直哭哄不好。墨光斗又没了遛马的心思，把马牵回马棚，儿子的哭声又突然就止息了。夫妻俩琢磨孩子是不是生了病，但看他不哭时安静怡然，没半点异样，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第二天一早，与墨光斗一同去都城的两个师弟早早来到墨光斗的宅院。墨光斗将马车驾好，装上准备的一应物件。老父也来到墨光斗的院子，叮嘱他一番，望他用心做活，照顾好师弟们。左右邻舍也前来送行，墨光斗刚将车马牵出院门，在夫人怀中的小墨翟就突然嚎哭起来，胳膊伸出抓挠着。墨光斗同众人都赶忙停下，他回身来到夫人身边，儿子的小手揪着他的衣衫哭声震天。

众人都围拢过来，还有邻居打趣到，“这是舍不得他爹爹走啊！”大家都以为孩子哭闹不了多一会，怎可知这孩子哭起来就不停。墨光斗不由联想到昨日，这孩子也是无缘由的哭个不停。他突然心生某种不祥之兆，且今日小儿还抓着他的衣衫不放，难道这个襁褓中的幼子在警示他什么？

这等情形一般人估计不会乱想，可墨光斗熟知这孩子来到世间的一切异象，怎能让他不心生疑虑。他很快有了一个别人认为太过唐突的决定，放弃这次进都城做工的肥差！

这个决定让众人都很惊诧，老父墨左车斥责他简直胡闹，四个月大的孩子哭闹再正常不过，怎能如此草率就丢掉赚钱的好机会，并且按旧俗太子还有可能给予封赏。

墨光斗也不知该如何跟众人解释他的疑虑，他只是推脱说：“小儿像是生了怪病，这几日很不正常，我肯定现在不能走，得找个好郎中给幼子好好医治。”老父见墨光斗心意已决，也觉孙儿在襁褓中，让儿子现在离家多有不便，便决定亲自出马，去都城出这趟公差。同行的徒弟都对墨光斗的决定表示惋惜。

墨光斗放弃出行的决定说出后，小儿墨翟就止息了啼哭。墨左车临时准备行装已来不及，索性墨光斗备好的一应东西留给父亲使用。大家一直将师徒几人送出村口，墨光斗还不时关注下幼子的动静，随着车马载着几人远去，小儿墨翟又哼唧了几声。

留在家中的墨光斗并不清闲，他不是被乡邻请去打造木器，就是在家制作马车、农具等，在附近村镇集市上好卖的家什，勤劳的家训已融进他的生活习惯之中。

随着墨翟一天天长大，墨光斗发现儿子身上确有一些超出常人之处。在墨翟八个月大的时候，就已经能下地走路。一天傍晚，他从外面回来，看见幼子墨翟独自站在院子里仰头望着天空。

夫人在为一家人准备晚饭，三个闺女不知去哪玩耍了，无人照看的墨翟竟自己从卧房来到院中。他看到墨光斗便抬手指向天空，墨光斗顺着墨翟手指的方向看去，无数流星正滑过天际。墨光斗弯腰将墨翟抱起，像是问墨翟，又似自言自语到，“莫非要出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