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星沉,东方的天际漏出一抹白,驱散北冥乱葬岗的诡异与恐怖。
天空有黑色的食尸鸟来回盘旋,发出“吖吖”刺耳的啼哭,随时准备蚕食下方的“尸体”。
初阳第一次突破乱葬岗的尘霾,照射到少年的脸庞上,有徐徐白气自东方而来,随着少年的喘息,被吸入体内。
此状持续短暂,片刻后,少年如同噩梦初醒,腾的坐起来,大汗淋漓。
足足愣了半晌,才确定昨晚不是做梦。
忽然间,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叶轩被熏的皱起眉头,才发现,身上被糊了一层灰黑色的腥臭黏液,浑身湿哒哒的,抹了一把脸庞,还有一些食尸鸟的粪便,令人作呕。
强忍着恶臭,少年爬起来,舒展筋骨,体内有一股股奇异暖流,充斥着四肢百骸,竟然有无法言喻的舒爽感,忍不住呻吟出声。
天空中的食尸鸟见状,大失所望,“吖吖”嘶鸣着,挥动翅膀远去。
叶轩环视一周,还是在这破旧的陵园内,陵园已然褪去了诡雾,陵墙早已坍塌,园内有黑色的杂草,在阳光下兀自摇曳,随即枯萎。
白日与黑夜不可物语,只有几处零散的坟堆而已。
不远处看见驼背老道瘫倒在地一动不动,可能真的死了。
“师父。”叶轩唤了一声,见其没有反应,朝他靠近。
来到近处,发现驼背老道已然化作人形,其面色惨白,七窍流血,脑袋拧巴着,呈现一个诡异的姿势,显然,昨夜被那只手捏断了脖子。
那手显然要比驼背老道强悍的太多,否则老道也不会无法逃脱。
只是,自己为何无事,而那只手又去了哪里?
想不通,也就懒得去想。
叶轩蹲下身子,有些伤感,他是老道捡来的,一手抚养长大,教他修炼,虽不清楚他是人还是妖,但却有着养育之恩,如今老道去了,便只剩下他孤家寡人了。
少年叹了口气,目光却瞥见老道手上的储物戒,喃喃道:“师父,你已经归西了,就当最后做件好事吧。”
说着,伸手向老道摸去,刚一接触,一只枯槁的手猛的抓住他的胳膊,老道豁然睁开血红的双眸。
“啊,诈尸了。”叶轩吓得魂飞魄散,猛的弹跳而起,竟然顺带将老道抛了起来。
“咔咔……”的骨裂之声不绝于耳,老道在空中旋转,脑袋又拧转了几圈,摔到不远处。
很快,少年发现了不对劲,又小心凑过去,只见老道双目圆睁,却并未死去,已是气若游丝,动弹不得。
“这都没死,师父可真强。”叶轩感慨道,发现老道嘴唇翕动着,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叶轩连忙附身过去,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小……小……兔……崽子……”驼背老道断断续续吐出几个模糊字音,口中黑血涌出,目光陡然溃散,彻底死去了,整个身体化作一只灰色的巨狼。
“啊,真的是头狼啊。”叶轩感慨道,随即反应过来,小脸一黑:“呸,死老头,人长得丑,心也丑,死了还要骂我。”叶轩便不再客气,直取了老道储物戒指,转身要走。
想了想,尽管这老道是妖,确是对自己有着养育之恩了,如此曝尸荒野,有违常道。
背对着老道的尸体,叶轩开始刨土,以便掩尸。
却未曾看见,一个虚幻的身影从老狼的尸体上飘然而起,赫然便是老道的模样。
此身影缥缈不可触,阳光可直透而过。
看着少年,老道目露贪婪,擦拭了嘴角不存在的口水,悄无声息的朝着少年扑去。
突然少年身上气息暴涨,一只巨型大手从少年背上凭空长出去,一把擒住老道。
老道一眼便看出正是昨夜他挖出来的那只手,惊呼一声,已被大手牢牢抓住,拖进了少年体内。
“咦?”叶轩一愣,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看,老道的尸体安静的躺在那里,并无异常,只得继续手中的工作。
随意掩埋了老道的尸体,叶轩才打量起老道的储物戒,如今老道死了,也就成了无主之物。
佩戴左手无名指上,注入玄气,戒指旋转一圈,自动改变大小,贴合手指。
意识潜入戒指,叶轩着实吓了一跳,记忆中老道一直住在道观之内,可里面的宝物着实不少,功法,玄技,金银财宝……应有尽有。
少年双眸烨烨生辉,顿感神清气爽,昨夜没有白忙活,尽管没找到老道说的“衍生诀”,却得了老道的储物戒,如此也算是徒承师业了。
叶轩站起身,迈出陵园的大门,朝着入口赶去,应是心情不错的原因,玄气运转双腿,速度越发的快,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像是有着用不远的力气。
慢慢的,少年感觉出不对,身上不知何时起,开始变得燥热难耐,像是有什么想要爆发出来,却找不到宣泄口。
猛的停下了,结果因为速度太快未能刹住,一头栽进一座枯坟上。
叶轩拔出脑袋,身上越来越热,当即盘膝而坐,双眸紧闭,坚守心神,这极有可能是走火入魔的征兆,最忌心浮气躁。
然而,叶轩一闭眼,脑海中翁鸣作响,突兀的出现一套功法,突兀的很自然,就像是叶轩本就会这套功法一般,这套功法名曰“衍生诀”。
如此一来,叶轩便释然了,难怪老道死之前那般痛恨自己,原来他寻了这么久的功法,竟然为叶轩做了嫁衣。
衍生,衍生,生生不息,灭而复生,生而复始……
叶轩静气凝神,开始修炼悉心修炼。
缓缓地,少年的每一呼每一吸开始变得绵长悠久,整个心神沉浸在修炼之中。
周围有上千座孤坟,坟头都出现一缕缕白气,这些白气像是受到某种引力,朝着少年汇聚,以少年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白色的漩涡,随着少年的吐纳,这些气体被少年疯狂的吸入体内。
少年身上的气势在疯长。
咔~
忽的一声脆响,像是打破了桎梏,少年身上的气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却并未停歇,还在一路疯长。
叶轩心中惊骇,连忙控制自身,死死压抑住,使其不再突破。
提升修为固然是好,却也讲究个循序渐进。
足足过了半晌,叶轩才吐出一口浊气,头顶的白气散尽。
豁然睁开双眸,有精光烨烨,眼前的景物显得更加清晰,可以看到远处的坟头草在微风中律动。
耳力更聪,可以听到远处的坟堆里,有鼠虫啃食白骨的声音。
握了握拳,顿感力量充沛,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五阶玄者。”少年感慨道,饶是他极力压制,修为也是一路高歌,挺近五阶。
恍若梦境,叶轩七岁开始修炼,历经六年,早已达到九阶玄士,却难以再进一步,一个境界修炼了六年,连老道说他资质愚钝不适合修炼。
少年有少年的倔性,身处道观,无问他事,只是专心修炼,自信勤能补拙,日出吐纳,日落而终,数年如一日。
可天垂英才,不爱蠢材,始终无法突破玄者。
而如今,未曾想到,一夜之行,竟然跨足了玄者,还是连晋五阶。
“时也,命也。”少年感慨。
随即皱起眉头:“如今师父死了,白云观周围的妖物可就不是我能压制的了的,再回白云观可就危险了,但是不回白云观,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少年犯了难,静思了片刻,随即双拳紧握,打定主意。
“正所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少年意气,应当如此。”
出了乱葬岗,一路向北,便可到达北冥山,而白云观便是建在北冥山之中。
途径有形形色色的妖兽盘道,叶轩刻意避开。
一路顺利,狂奔三个时辰,北冥山已然遥遥在望。
叶轩寻了处溪流,清洗了满身的污渍,换了一身干净道袍,老道固然年纪大,却因驼背显得瘦小,他的衣物叶轩穿着正合适。
清洗妥当,朝着北冥山赶去。
望山跑死马的俗语并非白说,直到落阳时分,才赶到北冥山,此时的叶轩已带着倦意。
却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来,因为在北冥山外围,返回道观必经之地,盘踞一妖兽。
此妖修炼数十年,已达三境,妖名撵山虎,头大如斗,可生吞活人,却因速度奇快,因此又名奇行虎,纵横北冥山外围,未曾被捕杀。
人类的修为可分为玄士、玄者、玄修、玄灵……而妖兽的倒要简单直白,一至九境。
三境便是玄修的存在了,非叶轩能够对付的。
叶轩谨慎的钻进密林,远远听见如雷般的鼾声,料定此妖正在酣睡。
又行了数十丈,果不其然,远远瞥见那只巨大的虎头,叶轩敛气凝神,想要绕行,所幸撵山虎睡得正酣,未曾发觉,叶轩才是松了口气。
待叶轩走远了,震耳的鼾声戛然而止,此虎翘首,虎目睁开,目露贪婪,如盯着一顿美味大餐,虎舌伸出舔舐嘴角,一开口口水宛如盆倾“哗啦”泄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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