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游 夜谈

任本空带着二人快步来到了东街，路上王一给了常潇和任本空互相介绍了对方，又将这两日经历一并告诉了任本空。在任本空的带路下，三人于一片繁华烟柳之地窜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店铺。

王一进店环顾四周，屋内甚是凌乱，四面墙上挂满了历朝历代名人字画，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笔墨纸砚和散落的字画，原来是一个墨斋。中央一张老檀木四方桌，一人正在写着书法。

写字那人透着一身儒雅书生气，身材消瘦，头发略显稀疏，年纪与任本空相当。他抬头看见三人走进来，对着任本空点了下头，招了招手。

“来，看看这字如何？”

“害呀，又让洒家看，洒家超过五笔的字都不识得几个，鬼知道你写的什么鸟东西。”

任本空转而向王一、常潇介绍道：“这是洒家的老友，张石，昨日洒家从长春楼走后便来了这里。”

王一和常潇纷纷对张石拱手作揖。

张石回以和善的笑容。

王一看着满墙的书画，指着其中一幅叹道：“这马画的好雄壮啊。”

画中是一赤身男子牵着一匹黑棕马，在溪中饮水的情景。

“这位小兄弟懂画？”张石眼露欣喜。

“不懂不懂，只是觉得画的好。”王一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

“小兄弟过奖了，这是在下临摹的《清溪饮马图》，有幸在友人府上见过真迹，便照着随便画画，只当自娱自乐。”

“哈哈哈，洒家这兄弟可不是随便画画，临摹的东西足以以假乱真，水平高得很！”

“原来如此，张前辈真是笔精墨妙，想不到如此佳作竟是临摹。”常潇赞叹道。

“你啊你。”张石笑着对任本空摇摇头，握着笔的手向后一让：“任兄带二位小兄弟去后屋吧。”

“搅扰先生了。”王一、常潇说道。

“好，那你慢慢写着。”任本空回了张石，领着王一和常潇来到了后屋，不足三尺宽的一间屋里堆满了各种古书典籍，没有任何家居座椅，地上打着床铺，任本空摆手示意，三人席地而坐。

“任前辈，刚刚这位……”常潇显然心中还有所顾忌。

“小兄弟你放心，这是洒家多年老友，绝对靠得住。这儿绝对算是目前城里最安全的地方。”任本空看穿了常潇心思。

“如此甚好，多谢前辈相助。”常潇双手一抱，对任本空回道。

“哈哈哈，不必客气。洒家和王一也算是有缘，你二人既是好友，那大家都是朋友！”任本空豪爽说道，转向王一，“洒家今日无事上街溜达，结果发现张贴的告示上画的竟然是你小子，便想着寻你，没想到真让洒家碰见了。”

“我还以为您已经离开春城了。”王一对任本空说道。

“幸好洒家没走。你们俩胆子倒是不小啊，竟然想进牢救人，别看那地牢不起眼，戒备严着呢！”

“但是王达亮是为了救我们俩才被关进去的，不论如何我都要救他。”王一说道，目光坚定。

“好小子！有趣！洒家没看错你。既然如此洒家便助你一臂之力。”任本空双袖一挥，豪气尽显。

“不可啊任大师，您今日收留我们已是万分感谢了，这件事本就和您无关。”王一心中想着这次行动本就危险十分，不想让任本空趟了浑水。

“害，你这叫什么话！咱们走江湖讲什么，讲的就是义气！什么最大？朋友最大！王一你可认洒家是朋友？”

王一左右为难，沉默不语。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任前辈。”常潇看着王一犹豫不决，替王一答了，再次抱拳向任本空。

“哈哈哈，这就对了嘛！”任本空起身拍拍两人肩膀，“来吧，跟洒家说说你们的计划。”

“没有计划。”王一诚恳的答道。

“我靠，没有计划就敢劫狱，不愧是那胖头鱼的徒弟。”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常潇接过话茬，“我们得知明日‘花魁大会’之时，大部分官兵都会上街维护秩序，把守地牢的不会很多，我们想趁这个机会进去地牢。”

“有点意思，莫非硬闯？”

王一胸有成竹，“当然！”

常潇从怀里掏出一包药，打断王一，“当然不是，这是我随身携带的迷药，点燃片刻，即可迷倒数人。”

“……常兄，原来你都计划好了。”王一挠了挠头，一脸汗颜。

任本空接过药包，轻轻揉搓，嗅了嗅散发出的点点味道。“是‘醉翁散’！有趣！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东西？”

“我自己配的。”

任本空上下打量着常潇，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不出来啊，小兄弟年纪轻轻的，竟然懂得下毒之术。”

“不敢当，在下自幼采药为生，对各类药理略知一二。”

“好！今日你二人就在此住下，咱们明日同去。哈哈哈，劫狱？有趣，有趣的很！”

……

夜渐深，屋外仍是热闹非凡，王一辗转反侧。

王一从怀里掏出小瓶，对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盯着看了良久。

“光看着伤可好不了。”躺在一旁的常潇翻起身，从王一手中抢到小瓶。

“来，王兄，我帮你涂上。”常潇打开瓶塞，倒出些许于掌心揉开。

“多谢常兄。”王一心不在焉的撸起袖子，双臂满是淤青。

“咱们明日早去早回，应该赶得上‘花魁大会’，你还能一睹心上人的风采。”

“什么……什么心上人，常兄我分明是在担心明日的行动。”王一瞬间涨红了脸辩解着，心跳竟快了几分。

“哈哈，我开玩笑的，看来是被我说中了。涂好了，王兄早些休息吧。”常潇把小瓶塞回王一手里，打了个哈哈，躺下翻过身又睡了过去。

王一透过纸窗看着高悬夜空的朦胧的月色，眼前忽然浮现出西溪的模样。又端详了一会儿手中的小瓶，身上的伤似乎不那么痛了，屋外的喧闹似乎也渐渐变得安静。

花魁大会前夜，不起眼的墨斋里，伴着四周杂乱堆积的书籍，一位少年进入了春意的梦乡。

夜洒窗前月，浮动少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