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这一天,禁闭室的铁门响得够频繁。拿刘亚杰的话来说,这禁闭室今天的铁门是专为他开与关的。当然了,没有他刘亚杰,狱医会闲得蛋疼。那一刻,刘亚杰脸上那番神情颇有几分得瑟。
只是,刘亚杰没想到邱凌与猛宝进禁闭室后,禁闭室又要改天换地了。
总监督与袁管带走了进来,脸上有几许歉疚之意。王德军见二人朝自己走过来,一时间心里也沸腾开了,不知又有何事发生。他做不到象小Q那样随遇而安,他对他自己熟悉了的窝多少有些依赖。他也怕变动。然而,总监督脸上的歉意愈来愈浓,他在王德军身前一尺左右停驻,开口道:
“王德军,差点误会你了。要不是程明明和你那探花……咳咳,哦,要不是程明明,这个这个,呵,说明情况,我们还真的把你作牢头狱霸收拾……”
袁管带憨厚的笑笑,走过来拿著钥匙替王德军解除手铐。边给王德军取下手铐边说道:“冇想到你咯个被误会了的反面教材还是一个讲文明的典型,该表扬表扬才行。”
总监督两手叉腰,象是对王德军说,又象是对袁管带说,口气相当温和:“是典型就要表扬,还得奖励。”踱了几步,象是有什么重大决定似的,手一挥,爽声道,“袁管带喔,晚上压一锅排骨花生汤奖赏奖赏咯个王德军!”
“王德军哪,这可是总监督给你的特殊照顾,昨日误会的事,你就莫放在心上,号子里也还需要象你咯样的讲正气的好典型!”袁管带的脸上竟然浮现一抹说不清的红晕。
王德军无话可说,只得“嗯”了一声。
“回原号吧……”看王德军的手铐已取下,总监督微微点~头~发话道。
“回原号子后,莫要有么事想法,同船过渡,五百年所修。得饶人处且饶人……”袁管带叮嘱道。
“嗯……”王德军又只得“嗯”了一声。
在即将跨出门槛的一刹那,刘亚杰狂呼道:“王德军,老乡,晚上递点花生汤过来,咱馋了,解解馋……”
“嗯,好的……刘亚杰,你多保重……”王德军回头看了一眼刘亚杰,抱抱拳,便徐步走向自己的号子。
袁管带打开15号监室铁门,王德军慢慢地走了进去。
见到程明明,王德军一把握住程明明的手,哽咽道:
“黄拐子,谢谢你……”
程明明亦很激动,忙说:“咯小事一桩,谢么事,人冇受损就好,回来了就好……”
其实王德军能从禁闭室回到原号子,有程明明的功劳,但他不知道他的表兄探花郎高守仁已来三河郡第一大牢找过监狱长、总监督以及袁管带,他的表兄而且在星级大酒店请他们撮了一顿,花费也不算少。自然,王德军环境的改善并不全是程明明之竭力促成。
扶着王德军坐下。程明明细细打量了一眼王德军,细声细气地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莫要感谢我,说句落脉的话,猛宝与邱凌都冇得环境,把你搞走了,我就得呷漂,这划得来?再说了,你龙老弟也好相处,不象猛宝、邱凌冇得一点人脉不说,还不知好歹,搞走他们,我心里也省了轻。”
王德军明白程明明话里的意思,也明白程明明说的是心里话,因为,王德军不是他的心腹大患,对他程明明构不成威胁,且对他只有助益。程明明告诉他的,乃是他的经验之谈,够王德军学富五车的了。王德军也不作别的想,到了原来的号子,心里头仿佛也有了个归属感,脸上就有了那么一丝笑颜,接道:
“黄拐子,我知道你是为的我好。”
程明明搓搓两手,显得有点兴奋,道:“我最恨那种小人,自己冇卵用,还背后捣鬼。人嘛,总要图点念想,一个人太不地道了,又有咯么意思?!我在号里强是强霸一点,但也有个哈数,不象猛宝、邱凌一点哈数都冇得,你说那个服他,鬼服他。我咯号子,我咯地盘,我作主,不允许他娘的无谓的胡来。规矩要讲,人也得要做。我看哪,猛宝与邱凌完全有点不识黑,他们是坐么牢哦,完全学不熟!”
这可都是程明明掏心窝子的话。
王德军听罢,点点头,只是不往心里去。这些话对他王德军无关紧要,他不是来损人利己的,号子里的打家劫舍于他沾不上边。在号子里所有想当牢头狱霸的犯子,无非就是为了一个财字。
程明明与王德军轻松且愉悦的交谈,引得众号号特么的向往。他们心里也在想,也在惦量着,咯个逆天犯回来了,可能就是15号号子的二档。
果然,程明明对童楚辉发话道:
“栽脉子,去把龙拐子的被窝拿过来,挨着我的龙铺!”
悉悉索索的童楚辉颤颤兢兢地抱着被窝走了过来。当他走到王德军的眼前时,忽地放声大哭道:
“拐子,拐子,莫打我,莫打我,我错了……”
王德军一怔,皱眉说道:“没人怪你……”说着,怜悯地瞧了一眼童楚辉。
“换成是我,几巴掌呼死你!讨贱,铺好了快给老子滚!”程明明虎着脸尖声骂道。
童楚辉抽泣着铺着被子,那动作很娴熟,大概被号子里的号号们调教得很熟了。
唉,走过场大概比家里的父母亲所说的话更管用。到大牢里的少年犯,大概均是一些奇葩吧,有的从未拿过针线的犯子,到了大牢里后,那缝衣的动作与技术不输于服装店的裁缝师。
换个角度而言,大牢也是一流大学,且有人就说过,牢里坐着英雄汉……
只是,王德军不在此列。王德军只为了他的情他的爱,只为了乾坤朗朗,只为了奉献他的那一抹心香。
8
思绪万千。
不过是一轮幽光。
身心还有些疼痛,王德军虽是睡下了,但是辗转反侧。他不象程明明那样能假寐而不动声色。不到紧要的关头,程明明是不会有所动静的,他的一惯战略意识就是以静制动。这让程明明斩获颇丰。王德军的身心虽是疼痛有加,但他竭力忍着。虽是离程明明的龙铺近了,但也有将近有二尺左右的距离。程明明是真正的牢头狱霸,他一人睡的地方,至少可以睡三至四个栽脉子。程明明不喜他人打扰,如果不是他主动开口,就是天王老子爷也莫想与他搭讪,如若随便张嘴露齿,只怕某位的嘴唇会破裂、牙齿会折断。观察从细微处着手,王德军并不笨,因之,在号子里他也能勉强保全其身。
夜深了,王德军因疼痛而睡意全无。先头那些号号们喝上了排骨花生汤后,欢呼欣悦了一番,只是热闹到紧要关头,程明明一声令下,那号号们就赶紧各就各位,全都乖乖地躺下,只剩鼻孔透气。王德军也不例外,与程明明道声晚安,也就在自己的二档的铺位上躺下了。王德军觉得奇怪的是,一旦全身松驰了下来,身心却格外的疼痛。当他处于紧张的时候,反倒觉察不到身心的如此疼痛。睡意全无。也有失眠的号号。只是不敢出声。望着昏暗的灯光,以及高墙上的铁窗,悄悄数着一只两只三只以及N只绵羊。他曾记起原先有个号号为了打发漫长的时间,出了个一谜语,让大家猛猜。其印象还有最深刻的是,某个号号为了防打扰睡眠,出了个难题,说是谜语吧,又不是,只是他让大家猜。这个谜语大概是这样的:“三十六支香,分作九个盘子装;只准成单,不准成双!”开始时,众号号全都挺兴奋,以为这个挺简单的,不屑一顾。可是,等众号号按所说的条件真正开始算时,全都傻眼了,那“三十六支香……”把众号号全都难住了,怎么也成不了单。众号号算到天亮时,也没个结果,倒是那个出谜语的号号美美的睡上了一夜。
今夜大概又是无眠了。王德军的心中涌动着一缕情思。他想他的迪公主,虽说,他已决定慧剑斩情。但是,夜深人静,不能不勾起他的磨灭不了的情思。他是为着爱情而存活,他遇上了叶迪迪公主,这本不是他的错。只是,斩情后仍觉藕断丝连。他的迪公主依旧那般鲜活,正在他的心中编织他们曾有的绮梦。
幽光一缕很偶尔的飘了过来,几乎难以捕捉。躺在不远处的一个号号悄声说,那似幽幽残月光照耶……声音很细很细,但王德军还是听到了。但是,王德军看不到,也许睡的地方角度不同的缘故罢,那个号号能看到的,他王德军就没法看到了。那大概就是残月吧,因为只有残月才会有那种飘拂的丝丝缕缕幽光。
“迪公主,你还好吗?……”王德军心里黯然问道。
看不到月,但有这飘拂的幽光足矣。大抵可以寄托心里的某种情怀了罢。
迪公主走入了王德军的内心,想想吧,还能睡得着吗?为了迪公主的清誉,他王德军可以和人真刀实枪的动武,至少可以说明王德军对迪公主确实是情深义重,迪公主超越了他的生命。
在王德军的记忆深处,他曾为朦胧的情恋写过两首诗,此刻记忆闹腾,不由他不微微坐起身来,就着昏黄的灯光抄写那两首诗。心想,有朝一日可否还能给他的迪公主?这还是不去想吧,至少写写自己的心吧,至少消磨去今夜的时光吧。
摸摸被子底下,那几张用来写交待材料的薄薄的信纸还在,那枝纸包的圆珠笔也在。用纸卷成的圆珠笔虽不好写字,但总比没有要强。王德军已很知足矣。
不敢惊动任何人,只为着写心。
微一沉思,那记忆中的诗句就在信纸上悄然显现。
诗之一
凭栏远目意悠然,
清影何辜对月怜?
逝水东流昼与夜,
斯人憔悴又经年。
桃源纸鹤双飞忆,
云梦玉蝶比翼翩。
惟愿从兹携手老,
红尘一笑醉婵娟。
诗之二
偶见佳人小酒窝,
玉颜含笑余香波。
假如仙酿千年饮,
不醉除非已近魔。
得意蓬莱回眸处,
欣然青鸟喜吟哦。
难得月下羽衣引,
使我今宵漫放歌!
记忆中的炽烈似火,只是在心中似乎不再灿漫。诗思在静夜里绽放,是孤独的忆念,虽无望~残月~相对,但幽光一现,总算是无负那灵心,遥遥波及月亮之上的仙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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