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女主角 第3节：老板娘的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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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老板娘木樱雪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我知道了一些有关她、“彩虹小屋”和凤清歌这三者之间的一些渊源：

“我一直都有一个很强烈的愿望，那就是能够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吃店。我没什么本事，唯一还算顺手的就是做菜。你相信吗？我可以把食谱上那些个诱人的美食照片原封不动的做成美食，呈现在你的面前呢。每当这个时候我就觉得自己特厉害，好像只要是我能想到的所有好吃的东西，自己都可以做出来。”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坐在“彩虹小屋”的酒吧台前，静静的倾听着老板娘木樱雪对于当初的点点回忆。木樱雪在说这些往事的时候，脸上所呈现出来的表情依然是十分动容且对于追求美好事物通常所抱有的一片向往和热情的神态。

“是吗？这样也不错啊。”我重新抬起头，微笑着看向老板娘，“重要的是，那个时候你就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理想，而且信念十分的坚定。”

站在酒吧台后的木樱雪一边擦拭着柜台上那一瓶瓶的玻璃酒瓶，一面抖搂着手中的白手绢，抬起左手背，抹了抹额头上那些已经渗出来的汗珠，露齿一笑道：“谁说不是呢，我那时候对于美食研究的热爱可以说是简直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脑子里整天的净琢磨这些个事儿了，也无心学习，使得我的成绩一落千丈，更别提什么‘打起精神，奋勇直追’的精神头了。你能明白吧？这根本不是什么有没有毅力或者是决心的问题，而且我自己也很清楚，我完全不是学习的那块好料。”说着说着，老板娘就开始有些不太好意思起来，连讲话的声音都变得很低，“以前我很忌讳说这些，又不是什么值得拿来炫耀的好事，为此我还自卑了好长一段时间呢，真的感觉自己是个笨蛋。”木樱雪的眼睛一直盯着吧台的一个吧角处看，不曾转移目光。

老板娘的脸上瞬间闪现过一丝的落寞，我感觉，虽然她当初执意的选择了以自己的爱好作为生活的重心和追求的目标，但现实毕竟是不能逃避和躲避的，看着自己身边的所有人都在为了学业而努力、拼搏、向上游攀比的同时，木樱雪却只能迷茫的躲在自己的遐想之中，这种内心的恐惧和挣扎的滋味，应该不是十分的好受。

“你也不用如此的郁闷，你可以想像一下，也许会有很多跟你一样的人，有着这样或是那样类似的烦恼。生活还是在继续，拥有一个良好的心态是很重要的，重要的是要让自己过的快乐、满足。”为了不让老板娘因为回想过去而过于陷入苦闷当中，所以我决定还是要先适当的进行劝慰，而后再依照情形边听边说，“再说了，人无完人嘛，我想你只是一时间的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领域，而又一时半会儿的没能适应所处的环境罢了。”我不时的观察着木樱雪的反应，然后说出自己对她所讲事情的些许观点，“其实我想象说的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能力潜质，正所谓是‘人生中有长坂也有短版’--在学习这方面不开窍，并不代表着在其他的方面上也不开窍啊。你觉得呢？”

老板娘站在原地，一时间的竟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直到她安静的听完我这番劝说之后，脸上之前所露出的那股淡淡的漠然才又重新的被笑容所替代，“谢谢你呀，阿具，不知道你有没有意识到一点？那就是你很会安慰别人呢。”

“呃，是吗？也许吧，呵呵。”我有些诧异，继而抬起头，微笑着说。

老板娘把酒杯擦干净以后，伸手又顺便扯过一本放在旁边的记事本，而后又用手指在本子的封皮上轻轻的擦拭着，低着头继续开口说道：“每天抱着这样的心情生活，我终究还是不快乐的，所以在高二其中考成绩仍旧不理想的时候，我就打定注意要退学了。”这应该又是一段让她感到很难过的回忆，但是从现在的木樱雪口中所讲话的语气上来判断，她已经释然了许多。

“我的家人都不在北京，但是每个月定期都会给我寄来生活费，我就拿着这钱开始办理开店的手续和筹备所有的相关事宜。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是什么都不懂，买东西或是坐车什么的总是被人家坑，离开学校以后仅有的那么几个朋友也都渐渐的断了联系，我一个人在北京人生地不熟的，也吃了不少的亏，碰了无此次的壁。”老板娘把那本笔记竖起来，搁在吧台面上，左手掌覆盖在那本子的边沿旁，叙述的口气里尽显出当时的无奈，“后来我就遇到了我现在的老公，他当时也算是处于半工半读的状态。我俩在开餐厅这件事上也算是一拍即合，所以在经过谨慎的商量之后我们就开始着手去办这些事了。”老板娘说到此处，脸颊两侧自然的飞起两片红晕，语气也开始变得较为轻快起来，“我俩分工明确，他跑外，我主内。选址啊、筹资金啊、办理手续啊、盘店铺啊……像这些就都由我老公来忙活；我呢，就负责选家具、装修店面和做一些早期的宣传工作。虽然每天都很辛苦，但我却觉得很快乐。”

“那不是很好吗？为自己而忙活，再累也情愿啊。”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运转都很顺利，到后期在资金方面还是出了些问题。我们把钱都拿出来凑在一起还是不够租下1年的房租费，我老公借遍了他所有的朋友，最后还是差5万块钱。”木樱雪说到此处，嘴里叹着气，手指也开始不自觉的在吧台面上搓来搓去，“说来也真是气人，那房东看出我们很钟意这块地界，短时间内无法凑够钱数，还故意暗示我们也有很多家看中了这里，正争着交钱办手续过户呢。”

“那房东的话也不能全当真，说不定他也只是在催促你们快些筹钱而已。”我想了想，对木樱雪说道。

老板娘转过脸来，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姑且不说这些了，我们当时哪里还顾得上考虑这些？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像个无头的苍蝇一样到处瞎转。”老板娘苦笑着比喻说，“也许是发现了我整天都是一副苦眉愁脸的样子，格格就问我怎么了？你想啊，她当时也只是个高二生，自己的事情还一大堆的理不出个头绪来呢，我这边的烦心事就算告诉她也没有什么用啊。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最后格格还是打探出了消息，没过多久就拉着我直奔她爷爷家去了。”

“了解了，那家伙总有办法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消息。”待老板娘提到凤清歌这一段，我会心的笑了笑，“而且我也可以猜出，在凤清歌的帮助下，事情最终还是圆满的解决了。”

“呃，呵呵，是的。”听完我说的话之后，老板娘停顿了一下，继而向前靠着吧台沿儿，身体前倾着说：“看不出你也很清楚格格的做事风格嘛，怎么？难不成你也见识过格格的手段？”

“哦，不是的。”看出了木樱雪那双面略带疑惑的眼神和对某种神秘事态的好奇心理，我想我还是需要好好的解释清楚一下，不然难不保她自己不会瞎琢磨出些其它个子虚乌有的理由出来，“呃，其实也称不上是什么‘手段’不‘手段’的，只是跟凤清歌相处的时间长了，对于她分析事物的能力和实施起来的方式，不免知道一些，仅此而已。”

“谁说不是呢，格格帮人有的时候是不需要理由的。”木樱雪收回目光，眼睛转向其他的地方，“她似乎总是在别人不经意的时候就把需要解决的问题给解决完了，等到你走投无路再找她寻求帮助的时候，她就会直接的让你看到成果。”老板娘轻抿起嘴唇，感叹着说。

“你刚才说，你们一起去的她爷爷家？”我听出些端倪来，为什么凤清歌要选择向她的爷爷寻求资助而不是向自己的爸爸或者是妈妈寻得帮助呢？还有就是，以她那时的年龄来做推算的话，只要是稍微的在父母面前撒撒娇，说说好话，一般情况下都是会得到大人的理解和支持的；而且，也只有是做父母的，才会在面对自己子女向自己提出的所有合理的无助请求下，才能更容易的答应那些个事情。更何况凤清歌此次的目的不是为了自己，更不是拿钱胡乱到外面去挥霍一空……这对她来讲才应该算得上是一条最直接最有效也最容易行得通的唯一的解决途径啊！

话虽如此，同时我也很明白，那缺出来的5万块钱不管是对谁来说也都不是比小数目。退一步想好了，姑且算是凤清歌也考虑到了这点，毕竟是年少面薄嘛，不敢就这么直接大胆的管自己的父母开口要钱来帮助师姐度过这一时的难关好了，所以才会擅自瞒着父母，直接投奔爷爷奶奶这一点的理由也算是较为充分并且也是说的过去的。

只是，我认为，若以凤清歌的性格来分析的话，除非是有比这更加万无一失的解决方案，促使着她做出这种‘舍近求远’、选择甘愿只身冒险，走那么一大段的弯路来达到最后的目标这一极不符合人之常情和事实逻辑的行为举止的‘冲动派作风’行为。还有一点，再综合一下凤清歌当时急于帮人的迫切心态上看，倘若她没有想到另外一个称得上是‘万全之策’的B方案的话，依照当时形势紧迫的环境，我想凤清歌也是断然不会仅仅只是因为担心上述所说的原因或是怕事后挨父母的责备从而就这么轻易的放弃这条最为捷径、最为奏效的解决之道的。

想到这里，我心里还是产生了很多疑惑，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向木樱雪做进一步的求证而已。就在我自己沉默的同时，木樱雪也拽过一把转椅，随后身体坐了上去。她开始翻开那本笔记，从中抽出一张已将有些泛黄的信笺，很珍惜的捧在眼前，眼神里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温暖，“就是这个，那天我跟格格去蓝爷爷家的时候，格格给我的。”

我接过纸低头一看，竟是张欠条！我认得出来，那上面是凤清歌的字迹，字体大小匀称细致，所写的内容谨慎周到。

“当时我也没有想那么多，那个时候我忙着筹钱筹的已经是心烦意乱的了，偏偏格格执意要让我去，我也权当她仅仅只是想让我换个心情，吃顿饭而已。拗不过她，便只得跟她一起回蓝爷爷的家。”老板娘从我手中取回那张旧欠条，小心翼翼的重新夹进本子里，随后继续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其实吧，我还是挺忐忑不安的，因为这之前我从没有见过蓝爷爷，而且我对于长辈有一种畏惧的心理，所以生怕在蓝爷爷面前说错了话，让他讨厌。”木樱雪讪讪的吐吐舌头，自嘲的笑起来。

“那结果呢？和凤清歌爷爷的相处还算顺利吗？”我顺着老板娘的话茬儿问起。

“嗯，蓝爷爷人很和蔼，见了面还跟我唠家常呢，我想可能是格格事先跟他讲过一些我的情况，蓝爷爷倒是没怎么提我们开餐厅的事情。这让我松了一大口气呢，紧张的神经立马就放松了下来，也不觉得那么拘谨了。”木樱雪憨憨的说着，随手把笔记本收进吧台下面的抽屉当中。

木樱雪说着，从吧台后面绕了出来，走到旁边一张空着的桌子面前，拉开座椅，从桌底拿出一个小盆，里面装有几把刚刚洗干净的韭菜。她一边用手择菜叶，一边示意我坐到她对面来。

“那然后呢？凤清歌不会仅仅只是请你去吃顿饭这么简单吧？”看着老板娘手中熟练而又利索的干着活，我还是很想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老板娘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明显起来，在这温和的午后里彰显出一种清新淡雅的雍容神态，“当然不会，格格这家伙说起来也真是够好玩的，为了我的事情可算是出了不少的谋略呢。”老板娘腾出右手，蹭了蹭鼻头，停下手里的动作，挺了挺腰板，随后接着说道：“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一次是要让蓝爷爷帮忙。”

“哦？怎么说？”这极大的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果然不出所料，我就知道凤清歌没有这么单纯。

“我们吃过饭以后格格就直接领我进了书房，还从一个书柜中取出一个存折交到我手上。”说到此处，木樱雪不由自主的怔了怔眉毛，脸上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继续讲述着：“与此同时格格也是一本正经的要求我写下这份欠条做为字据，说这样对我们大家都是个保障。”

“明白了，这确实是她的作风，我想凤清歌是不想让你觉得对她有所亏欠吧？她怕你会因为磨不开情面而婉拒她的帮助，然后自己一个人忍受着苦恼而另寻他法……她希望你能够心安理得的接受这笔钱。”我用手指点着桌面，说出我的想法。可是一方面我突然又有些敬佩起凤清歌来，她为人不仅豪爽仗义，同时也还不缺乏应有的理性--打下欠条，也是一种约束对方行为的手段方式，同时也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让自己没有其他更多顾虑的挺身而出，雪中送炭。

老板娘抬起头，目光转向了窗外，脸上的神态表现的从容而又淡定，“那时候我看着格格塞给我的红存折，整个人都傻了，呆站在原地，大脑就跟‘短路’了似的，吃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心里真的是百感交集，为了凑出钱交房租，我和老公都没少求人，可大多都是四处碰壁，餐馆没开成到先欠了一屁股的债……我自己都不知道沮丧过多少次了，有时候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都是个错误？”老板娘用右手撑着额头，即使只是口述出当年的尘封往事，心酸的感觉也依然能够触动起她那敏感的心弦，让她久久不能平复的情绪随着清晰的记忆而又重新开始了一场新的波澜，“我内心的这些个‘小挣扎大矛盾’格格是全看在眼里了，然后她就像个小大人一样的在我跟前走来走去，口中还一板一眼的说：

“‘师姐呀，你也用不着再犹豫啦，这只是一部分的钱而已。我爷爷也不算是富裕，这不是因为家里面的财政大权都在我奶奶的手头里面攥着的关系嘛……我爷爷常跟我说哦，说这个人呐，谁还没有个困难的时候啊？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有困难不怕，大家一起解决不就好了？千万别自己闷着，不然再憋出个好歹来那可就更麻烦了。做事呢，得学着活份点，要抓对时机，问题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听着老板娘的转述，我微微的点着头，用手背轻蹭着嘴唇，一面寻思着凤清歌所讲的一番劝解之词，“虽然有那么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但是总的来说也算是话糙理不糙了，我觉得她是诚心的想帮你度过这个困难期，所以她才会如此急于打消你的犹豫，自己好来做这个最后的说客的吧？”我猜想着，然后继续对木樱雪说出我的理解，“比起让蓝爷爷直接开导，还不如让凤清歌来劝，于情于理都会让你的心里面减少一些彷徨和尴尬；而且当时你们俩的年龄相似，凤清歌的话反而更容易让你听的进去，这样成功的几率就会更高一些……同时你们又很熟悉，彼此自然会产生一种相互信任的关系，凤清歌希望你接受她和她爷爷的资助，是因为这样你就不会再去向其他的什么人去借钱了。这也可能是蓝爷爷的意思，让凤清歌来执行，而目的是很明确的：只是想要减轻一些个你们肩上已经背负的重担，好好的利用这笔资助去做还没有完成的事情。”

老板娘把目光从远处收回来，然后转向我看，脸上的笑意更加的明显，“没有错，你分析的都对，如果那时没有这笔钱，到最后我们真的就盘不下现在这个店了。”木樱雪说完，还是惆怅的轻叹了一口气，忍不住的感慨道：“即使是到了现在，我也时常会想起当初，幸亏最终还是格格打消了我的种种犹豫，不然的话……呵呵，谁又能预料的到，我们现在又将会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境地呢？真是太悬了，我用我的人生做了一次命运的赌注，又险些因为我自身性格上的懦弱和恐惧而毁掉我唯一的梦想。还好，我很幸运，总是遇到贵人。”

“其实，也不一定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啊。”听着老板娘那些话中略显消沉的语调，我心里也不觉得很好受，可我又不能乱打比喻，因此只得引导着让她往好的一面多想想，“就算你当时坚持了自己的原则，也不代表着饭馆开不成啊，顶多会推迟一段时间的吧。你也不要这样的后怕和责备自己了，凡事还是要看开一点的好。”

老板娘听完仍然是苦笑着摇摇头，手头上的菜叶子择的也更加的快速起来，“阿具，你是无法想象当初我和我老公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和期望来筹办这个餐馆的。我们拿出了所有的家当，外加还欠了很多的外债，真的是‘不成功便成仁’。我没有学历没有手艺，只靠我自己是没有办法独自在北京这块繁华之都苦撑下去的，如果没有这家餐厅，我可能就回老家去了，一辈子心理有个解不开的结，那我得多遗憾啊。”

我不禁有些怔住，这是我头一次意识到即使是跟我们年龄相仿、同一地域的人也会有跟我们不一样的生活环境和完全不同的生活轨迹。我一方面为老板娘最终能有个善果而替她高兴，一面又为突然发现了自己之前对于看待事物所理解到的那层最浅层的幼稚和愚昧而感到深深的耻辱。

我开始感到了困扰，也许正如凤清歌曾经戏言的那样—我真的是学习学傻了，精通书本上的知识并不能算是真正的厉害。如果在校园的日子只不过是为了不断的积累更多的偏向于理论知识的东西，体验一个小社会的最初模式的话，那么等到真正走出学校，要开始踏进原汁原味、缤纷多彩同时也充满着各种无可奈何和复杂多变的‘大家庭’的那一天的时候，我们是否也能够运用自己所学到的本事，依旧游刃有余的穿梭在社会的各种领域当中去呢？

“要抱着乐观积极的态度去过好每一天，做你能够控制的事。然后竭尽全力达到目标，切忌要留有余地；最后一点，要顺其自然。”老板娘的话音再次响起在我的耳边，仿佛她已经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从言谈举止中也开始透露出一股自信的力量，“这是那天格格在书房跟我说的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

“可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凤清歌说过这也只是一部分钱，那这样的话，钱的数目还是不够5万块啊？剩下的你们是怎么办到的？”我又把事情的始末从头到尾的顺下来了一遍，冷不丁的想到了这点，于是转过头去向老板娘求证。

对面位置上的木樱雪满意的看了看我，“S大经济系的高材生思维过然很严谨，你也依稀记得这一细节上的漏洞？”

至于老板娘的赞赏，我并没有再做推辞，“没有了，只是仍然觉得这件事似乎并没有这么快就可以得到圆满的解决。”是的，纵观事态全局，对于凤清歌的爷爷到底能够资助多少钱这个重要环节上，我是有特别留意的。也许老板娘说的对，学经济的总是对具体的数字很敏感吧？

木樱雪把挑好的韭菜成把儿的握在右手手心儿中，然后略微用力的往眼前摆放着的盆子里甩了甩，这使得多余的枯萎叶瞬间从她的指缝中滑落了下来。一个服务生走了过来，站在我们的面前，他先是对着木樱雪微微的鞠了一躬，随后双手接过木樱雪手中的韭菜和装有剩余菜叶的盆子，毕恭毕敬的转身向后厨的方向走去。

木樱雪从口袋中抽出一张湿的面巾纸，拿在手中擦来擦去，调整了一下情绪，随即又说道：“阿具，你的预感不错哦，事实上蓝爷爷能够借给我的钱，只有3万而已。”

听到这里，我表面镇静内心却并不平静，我动了动嘴角，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好。不禁想要感叹，难道真的是“造化弄人”？

老板娘应该是看出了我很忧虑的心情，自嘲的扬起嘴角，微笑起来。

“不瞒你说啊，我当时的心情就跟你现在的心情差不多，有种莫名的失望感。租金是要一次性交齐的，缺一毛钱人家都不会租给我们。”木樱雪双手握着一个空茶杯，眼神开始迷茫，她偏侧过头去，平静的说着，“但是我还是很感谢蓝爷爷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肯义不容辞的伸手帮我一把，就因为我们非亲非故的，这才更显得难能可贵。”

我感到喉咙一阵的发紧，我想她一定也产生过一种不可名状的绝望感吧？希望再度落空，她还能期望谁呢？

“我抱着感恩的心接过那3万块钱，感觉沉甸甸的，这也是我第一次体会到那种不同于可怜的施舍以外的真心实意的情分的重量。随后我就签下了欠条，准备告辞。”老板娘左手擦拭着茶杯口的边沿，温和的阳光洒照在她的头发上，让她看上去又有些唯美的感觉。

我低低的叹了口气，换了一下坐姿。这样也好，3万块钱也还是能够起到一些抵挡作用的。她做的对，收下钱，以备不时之需。

“我也以为事情就会是这样的结局，不曾想到竟然还能有所转机。”木樱雪的话锋一转，微笑着重新抬起头来。

“哦？这话是怎么说的？”我松开眉头，兴趣被重新提起，感觉就好似刚刚换乘了一辆新的过山车，对于事情的发展走向，即使知道前方仍然是会存有惊险的拐角，但与此同时也让人的内心深处重新升起一股‘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新希望和新的起点。

与此同时，木樱雪也加快了叙述的速度，就连说话的语调也渐渐的趋向于轻快、简洁的方式特点，“从蓝爷爷家出来，格格拽着我直接就奔向银行，格格趴在桌子上填转账单的时候，却写了5万块！我正觉得奇怪呢，等来到窗口处的时候，格格才从外衣的口袋中另外拿出一张红存折，放在我眼前晃了晃，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那双眼睛所透露出的信息，是格外的意味深长。她把两张存折和转账单一并交给了办理人员，不到5分钟的时间，我上手就凑够了一张5万元的银行存款单。”

“什么？！你是说，剩下的钱是凤清歌另外补上的？！”我吃惊的重复着，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她怎么可能有能力一下子就拿的出这么多的钱出来？既然她可以出的起2万，那为什么还要额外的要让自己的爷爷去掂钱呢？这么说来，事情从头到尾就只有蓝爷爷和凤清歌自己参与了进来，而且也没有听木樱雪提到过任何有关凤清歌父母对这件事的任何讯息和反应！这不太符合常理，我总觉事情的疑点太多。尽管老板娘的问题是解决了，但是我之前的疑惑呢？仍然没有能够解开……

木樱雪瞧了瞧对面仍旧是低着头思索事情的我，不以为然的弹了弹双手，对于她自己刚刚揭开的谜底所引起的谨小慎微的连带反应，很是失望，“怎么？你怎么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啊？怎么不是大吃一惊的反应呢？”

“啊？”听到木樱雪的高调提醒，我这才回过神来，我单手捏了捏耳朵，疑惑的看向老板娘，“哦，我是很吃惊啊，不过更多的感到疑惑罢了。”

木樱雪半歪着脑袋，自己无趣儿的努了努嘴唇，翻着白眼埋怨起来，“唉，算了，你就慢慢的疑惑好了。”

“……呵呵，不好意思啊。”被打断了思路，索性也不再去想了。

老板娘用右手微贴着脸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喃喃自语道：“不过说真的呀，格格那家伙还真能玩邪的，连她爷爷都被她蒙在鼓里了。”

“什么被蒙在鼓里？”为了防止再次引起老板娘的不爽，我决定还是先顺着她的话茬儿问下去会比较安全。

见我很是识相，木樱雪心情大好，就又说了下去，“后来我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格格才一五一十的告诉我说，其实她在跟蓝爷爷商量借钱给我的时候实际上报的钱数只有3万块，而剩下的2万块是格格用她小时候的压岁钱自己垫上的。蓝爷爷也只是个退休多年的特级老教师，大部分的退休金也都交给了蓝奶奶来保管，他自己日常也不怎么有开销，这次只为了帮自己的宝贝孙女的好朋友能够顺利度过困难，瞒着蓝奶奶自己私自调转资金，取了他前些年的退休金来给我补洞。格格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所以才少报了数额，剩下的就用了自己的钱。”

“‘所以师姐，我才会让你分着写欠条。因此说呢，现在已经不光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现如今连我也被搅和进来啦，你欠我的，我欠我爷爷的。既然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战友了，那从今往后也就只有一条路可走，就让我们一起勒紧裤腰带，努力实现目标吧！’”老板娘学着当初凤清歌豪气万丈的架势，左手握成豆包般大小的拳头，脸上的神情坚毅而又豪迈的发出高昂的口号。

我再次哑然，这些话听起来虽然很孩子气，但是同时，她们心里又何尝不明白，要想真正一步步的实施起来，往后要走的路会有多么艰难……

“我们说干就干，一起去淘换回来所有我们看上的东西，桌子、椅子、室内家具、窗帘、锅碗瓢盆、还有鲜花和卡片，外面的邮筒是我设计，格格做出来的，嗯……等到大的家什都搞定下来以后还剩了些零钱，我们就去跳蚤市场带回来一些简单可爱的小饰品，格格设计卡片、信封，然后我负责‘手工印刷’，最后我们一起穿着卡通模型的衣服在大街上发传单，搞选宣传活动……那真是段忙碌、充实而又特别美好的日子，我想我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了。”木樱雪温暖的笑着，更加使得这段特殊的回忆，渲染上了一种十分柔和、纯粹的珍贵情感。

“也算是患难见真情吧，难怪你们的关系会这么好。”我想了想，如实的说。

老板娘立刻就露出了一副很得意的表情，“那是，我们高中三年差不多都混在一起了，大家还是比较知根知底的。”

我点点头，试探着又问道，“凤清歌有没有跟你提到过有关她父母的一些情况呢？”

老板娘愣了愣神，之后就微皱着眉低头寻思了一会儿说：“嗯……你不问我还真没想过这茬儿。我也曾经隐隐的感觉格格对此似乎不愿意多谈，就连高中仅有的几次家长见面会也都是蓝爷爷去给格格开的。哎？你怎么会这么问？”

“哦，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我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虽然老板娘的回答更加深了我心中的疑惑，但也只能是疑惑了，无法继续考证。凤清歌连她的好朋友都不曾透露过半句她不想说的事，那么我想这其中必定是有原因的。再没头没脑的追问下去，恐怕也不是很妥当。

木樱雪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她继续撑着下巴颏，神采飞扬的回忆道：“‘彩虹小屋’开始营业不到2年，我们就还清了所有的欠款，然后开始赚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第一笔收入。一开始的时候我做的是厨娘，格格才是管账的老板娘呢。”木樱雪的眼神自然的往我的身上瞄了瞄，还一边做着奇特的鬼脸，“直到格格升入高三之后，我这边的事她也就慢慢的不再插手，平时也都不再现身。只有在周末的时候才会到我这儿来坐坐，还变着法儿的折腾我，让我给她做好吃的……”木樱雪眯了眯眼睛，弯弯的睫毛上闪着一层金光闪闪的粉状物，她做咬牙切齿状，装出一副恶毒的模样，“呵呵，真是的，那家伙一点也不可爱，而且还很坏呢。”

我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膀，扬嘴浅笑。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说完了自己的事，老板娘话锋一转，身体往椅背上一靠，双手交叉环绕在胸前，眼睛也开始从上到下的打量起我来。

“呃，这个么，说起来就话长了。”我不太自然的抬手挠了挠头发，心底涌现出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喔……我知道了--”木樱雪拖着油腔滑调的声音，伸出右手食指不停的在空中点来点去，眼神中彰显出那种恰似暧昧的意味，“这个等一下再说啦，那我问你啊，你和格格在一起好歹也有1年多了吧？有没有做过一些，一些个‘坏事’啊？嗯？”

“……”我不禁开始郁闷起来，看来“神经病”是会传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说的一点也没有错，老板娘已经被凤清歌给带坏了，“不好意思,我不太明白你说的意思……”我横下心来，决定彻底装傻，希望可以躲过此劫。

事实上，经过我的分类整理，不难推断出这位木樱雪也并不怎么比凤清歌其他的那些个姐妹淘们更省油。最明显的特征之一就是她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活泼开朗但是好奇心理严重的这一个性格特点。

没能套出讯息，老板娘丝毫没有表露出失望的样子，而是仍旧抬着头，满脸狐疑的向我这边张望，“哎呦，我看八成是格格的脑袋坏掉了，我真是想不通，依她的性格是怎么忍受到现在的呀？”

“什么？”对于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疑问句式，我虽然已经开始学着习以为常，但是仍然无法应对自如。

对面的老板娘用牙齿卷着下嘴唇，很快的就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似的眼神，单刀直入，开门见山的对我说：“我服你了，IQ高的男生为什么就没有同等高度的EQ呢？别说我多事啊，你刚刚在走廊拐角怎么就没有‘啵下去’呢？多难得的机会呀，你怎么就不知道把握呐！？”

“咳咳……”我差点被空气给呛到！把有些抽搐的脸转向一边，同时左手悄悄的伸向椅背后面，按着自己已经僵硬的后背，一时无语做回答，眼前的局面顿时陷入到了那种无形的尴尬境地当中。

木樱雪就算意识到了这些情况也仍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继续为她的好姐妹凤清歌“打抱不平”的说：“阿具，你是个聪明人，什么都好，就是在感情方面太迟钝了。不过说来也真是神奇，你和格格这两种完全不同‘材料’做成的人竟然也能相互吸引……不能不说，这也算是一个大胆的突破了呢！”

“……”我仍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才好，只是坐在原地，抚平被扰乱的情绪，依然沉默的望着窗外的某一个角落。

“尽管格格更偏向于主动，但她可不是一个冲动派，更简单点的概括就是‘不打无准备之仗’。若是在古代啊，她也一定可以做一个英勇善战的将军，而且还是运筹帷幄的那种哦。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像男孩子，一点都不淑女……可是刚刚却不同啦，她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她不仅会脸红，会在乎，也还会生闷气。这死妮子总算是表现出了一点也想要人怜惜和照顾的行为动向了。”木樱雪目光真诚，语气淡定，神色从容的看着前方，缓缓的说出，“阿具，你要多多的去发现格格的好喔，不要总只是逗她，不然她下次就不知道会把‘邪气’发向谁了，这样你也会省下不少力气呢。呵呵，呐，其实那妮子可好搞定了，男生只需拉拉她的小手啦，抱抱小腰啦，啵啵小嘴啦，她就铁定是只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了。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你对此也一定是深有同感吧？啊？”说完这些，老板娘的眼神中又开始闪现出了之前的那种奇怪的神色，正眼巴巴的搜寻着我的反应。

“……”我把钱包重新放回到口袋中，打算起身告辞。

这时，另外一名服务生手里端着一个盘子，快步的走到我们的桌前，把两杯盛有不同口味的‘圣诞雪糕球’平放在我的面前，随后便面向木樱雪，微鞠了一躬，嘴中轻声说了句“老板娘”后，就十分恭敬的向后倒退了一步，最后走开了。

“拿去吧，这是格格在我这里的‘老传统’了，我新发明的，让她帮我先试试。她说Ok，我才能全面推广。”木樱雪抿着嘴唇，微笑着解释。

“你们的关系也很奇特，难道你还欠着她的钱没有还清吗？”我合拢双手食指，不经意的问起。

“格格不想跟我总提钱钱钱的，她说这样多伤感情啊？对此我也很同意，我们之间从来都不会计较这些得失。在我心里，格格对我的情分我永远都还不上。”老板娘回答的很从容，没有丝毫的停顿和犹豫。

我点点头，“谢谢，我理解。”

当我踏上楼梯的第一层时，身后却又传来木樱雪的一句较为诙谐的玩笑话，“阿具，有空的话常来这里坐坐，格格很少带朋友来的，我还等着她把我给‘吃破产’的那一天呢。”

我回过头，对着站在桌子旁的木樱雪，扬起嘴角，会心的一笑，“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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