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平安 第十四章

杀了骷髅巨人后，沙海里只剩下了些不堪一击的小魔怪，敢凑上来挑衅的都被苏央身边的小嫣小鸢一招秒杀。

东方渐白，远处隐隐浮现出淡淡的城镇轮廓，我们一行人都松了口气，终于要走出去了。

“主人，我受伤了。”又走了一会，一直沉默不语的小鸢突然捂住左手，她脚下一只被砍成两段的死鸟在地上化成黑烟。

小鸢伸出被啄伤到左手，她撸起袖子，一个黑红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腐烂，向外扩散，说话间就从手背扩散到了小臂，衣服已经腐化了，雪白的骨头从肉里露了出来，看得我汗毛倒立，脊背发凉。

说来奇怪，我看到小鸢胳膊上红白相间的骨肉已经露出了大片，却一点血也没有。

“主人，是食腐鸟。”小嫣看着小鸢的手臂说，“这种鸟的毒素发散极快，要是控制不住的话，毒素就会在一炷香内扩散到全身，把人腐蚀干净。”

“都离她远一点，这种毒一接触就会马上传播。”苏央警告道，我赶紧拉着江月远后退了几步。

小鸢手上散发着腐臭味，伤口还在继续向上扩散着，手掌已经没了半截，露吃指骨。她抬起手臂对着苏央说：“主人，小鸢现在活动不便，无法动手，还主人亲自动手请帮我把胳膊砍下来。”

啥？砍胳膊？我瞪大双眼。

“小鸢姐姐，你别说傻话了，苏央，你快给小鸢姐姐找药医治呀！”

“也只能如此了。”苏央看着小鸢的手臂皱眉，沉思片刻，他抽出腰间佩剑，向小鸢砍去。

手起刀落，小鸢受伤的手臂被砍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

“卧槽！”我被苏央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看着那条滚落在地的手臂，我头皮发麻的缩到江月远怀里。

苏央这是在发什么疯，作为一个大夫，病人的胳膊受了伤不是应该赶紧医治的吗，他怎么直接把病人的胳膊砍下来了？

真狠呀，对自己人都能下此毒手。

“苏央！”江月远语气中带着不悦。

和我的惊慌失措相比小鸢显得淡定的多，她脸上还是带着恬淡的微笑，连看都没看那条手臂。

“多谢主人。”小鸢微笑着行礼，平静的仿佛刚刚被砍断手臂的不是自己一样。

苏央看着小鸢肩膀处裸露在外的平滑伤口，微微皱眉，“到城里再换上新手臂吧，下次小心些。”

队伍中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我又壮着胆子偷偷去看小鸢那条断臂的切口。

切口整整齐齐，骨肉分明，层次感清晰到像假的一样，而且小鸢居然一滴血都没流。

见我盯着她的伤口看个不停，小鸢对我温柔一笑，“百岁姑娘莫要担心，奴家不疼。”

见我不信，她用力的捏了一下那处伤口，面带微笑的看着我，好像真的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小鸢没什么反应，我却看的直皱眉。

不忍直视。

姑娘，你胳膊都没了还笑得出来，你可真乃神人也，我也勉强回给她一个微笑，又缩回江月远怀里。

我和小鸢的互动被江月远看在眼里，他抱住我，语气冰冷对着苏央道：“苏央，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喜欢弄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他对着苏央说话，眼神却在看小嫣小鸢。

“什么叫不人不鬼，你不觉得，她们挺好看的嘛。”苏央反驳道，“又听话又漂亮，而且也不容易死，比活人好多了。”

“更何况”苏央摸摸小鸢的脸道，“不用这些人偶练手，我又怎么能给我的小岁岁做出最完美的身体呢？”

“人偶？她们……都是人偶吗？”我有些惊讶，靠近小嫣仔细的观察。

“是的，百岁姑娘。”小嫣笑道。

小嫣的头发根根分明，连着头皮，脸上带着细小的毛孔，我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颊，皮肤柔软温热。

这是人偶？骗人的吧？这世上怎么会有和活人一模一样的人偶，

我又皱着鼻子在小嫣身上闻了闻，她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生人气，“这怎么可能呢？我明明从她们身上闻到了活人的味道？”

“这就是我的高明之处了。”苏央挑眉，打开了话匣子。

“听说过女娲造人吗？”

我点点头，女娲捏土造人的故事，三岁小孩都知道。

“她们也是我用土捏出来的，而我所用的土就是当年女娲娘娘造人时剩下的，用女娲土混着天河水揉捏成人型，再用刀雕刻画出细节。”

“取凤凰的心头血掺入颜料描绘眉眼，然后收集濒死之人离开人世前最后的一丝情绪，集齐千百万人的情绪汇入人偶身体，她们就能活过来了。”

怕我不信，苏央示意小嫣摘下手臂，小嫣二话不说的摘下一只胳膊让我看，然后又按了回去。

看我小嫣的演示，我越发震惊，小嫣小鸢居然都是没有灵魂的傀儡。能做出这样的人偶，苏央未免也太厉害了。

“小嫣小鸢可是我在众多人偶里最得意的两个，岁岁，你要是喜欢，回去我也做两个送给你当侍女。”

苏央推荐道：“人偶可棒了，不用吃喝，而且特别听话，唯命是从。她们记忆力特别好，你可以让她们背书，她们一天可以背下来几千本，像是随身的藏书阁，你问什么她们都知道。”

移动藏书阁，听起来挺不错的，可是……

“这女娲娘娘造人是剩下了多少土啊？一山吗？”我吐槽。

这两个姑娘虽然身材娇小，可也得用不少土吧，而且听苏央所说，他还不止这两个人偶。

“不不不，我是把她们捏成小人偶之后用灵力灌注成正常人体型的。”苏央面带惋惜，“要是女娲娘娘真的留下那么多土就好了，这样我就能造出一个最完美的人偶了”

“这些人偶到底没有灵魂，即便有着喜怒哀乐的表情和活人气息，却没什么自己的思想，始终成不了人。”他看着小嫣小鸢叹了口气，然后朝我眨眨眼。

“岁岁，等拿到长生花，我就给你做一个最漂亮的身体。”

看着和活人一般无二的小嫣小鸢，我有些佩服苏央，这家伙手真不是一般的巧的。

见我眼里流露出敬慕的神色，苏央越发得意，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巴掌大的小人偶。

那人偶长得和我有八分像，黄裙黑发，头上挽着堕马髻，一张白皙的小脸杏眼轻眯，巧笑倩兮，桔梗粗细的小手上手指根根分明，还刻画着掌纹。

苏央对它吹了一口气，那小人偶慢慢动了起来。苏央把它放到我手里，人偶晃了晃脑袋，伸出胳膊抱住我的手指用脸颊蹭了蹭，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好可爱。”我用手指戳了一下它的脑袋。

可能是力气有些大了，小人偶用手揉着脑袋，抬头瞪了我一眼，只不过它眼神软乎乎的，没什么杀伤力。

我捧着它让江月远看，江月远用手指轻轻摸了一下它的头。那人偶见江月远伸手来摸它，抬头，猛的张开嘴咬住了他的食指。

江月远就任由它咬着，见手指渗出了血，小人偶才善罢甘休，松开嘴指着江月远道：坏、坏，咬！”

咬完江月远，小人偶一扭腰，邀功似的向苏央求抱抱。

“主、人、抱！”声音也和我像了十成。

苏央大笑，伸手接过那娃娃，把它放到肩膀上，“小小岁，还是你对我好啊。”

苏央摇头晃脑的笑着，在人偶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那人偶红着脸，也奶声奶气的笑了起来。

看着缩小版的我和苏央这么亲密，我心里有几分不自在，偷偷看一眼江月远，他果然生气了，看着他阴沉的脸色，我连忙引开了话题。

“阿远，还有多远呀，我有点走不动了。”我和江月远撒着娇，现在作为一个拥有活人状态的厉鬼，我也会感到累了。

“快到了，来，我背你。”江月远在我面前半蹲下，我趴到他背上，我的身体几乎没什么重量，江月远应该不会觉得重。

“阿远，我们真的能找到长生花吗？”我趴在他肩头问，我这几天总觉得身体不如在小院子的时候灵巧了，大概是魂魄开始虚弱的原因。

“真的，岁岁，我们一定能找到。”江月远道。

“那就好”我闭上眼睛，“我有点累了，我先睡一会。”

我趴在江月远身上昏昏欲睡，听着江月远小声的哼着歌给我。

“江月远，小岁岁她是不是……”苏央看着在江月远背上睡过去的女孩

，她脸色惨白带着青光。

“我们得尽快找到长生花，岁岁现在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江月远口里继续吟唱起符文歌，往少女体内灌注灵气。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我醒过来，天亮了。

我让江月远把我放下来，伸了个懒腰。

“前面是不是要到魔城了?”我看着前面越发清晰的城镇轮廓问。

“嗯。”江月远从空间袋拿出一个白纱斗笠给我戴到头上。

“魔人生性好色，岁岁，进了城后，无论如何也不要把斗笠摘下来。”

“好。”我戴上斗笠，面前被一片厚实白纱遮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清，只能低头看着脚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