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骨扇之墨泽学院 泽州篇- 17 痛楚难当

驿站厢房内

阎炎灿躺在床上百无聊的把玩着黑扇，在她打了第十个哈欠的时候，心里开始嘀咕:“这阿炫怎么还不回来？”

她揉揉惺忪睡眼，坐起身来打算去侧馆那边看看情况。

“啊——！”一声刺耳尖叫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紧接着传来嘈杂凌乱的跑步声，房门都纷纷打开，学生们不约而同的冲了出来恐慌的相互打探道“出什么事儿了........?”

“大半夜的谁在喊啊.........?”

阎炎灿瞬间从朦胧困倦中炸醒，她一反刚才的慵懒疲惫，脚下带风的就冲出房门。

厢房外的走廊上已是灯火通明，乱做一团。

阎炎灿抓住了一个面容惊恐，戚然逃窜的驿管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谁在喊？”

“侧........侧馆那边人.....死........死人了......”驿馆显然已经被吓的口齿不清，他挣脱开阎炎灿的阻拦就往外跑去。

阎炎灿闻言心下已是糟乱如麻，六神无主：“阿炫不就在侧馆那边吗？糟了！”

顾不得其他，阎炎灿飞也似的往侧馆那边跑去，边跑心里边默默祈祷，希望沿路可以遇到阿炫。

而结果当然是失望的，她赶到侧馆时，附近方圆几里的主路、岔路都被墨泽守卫们封住，插翅难进。

那些看热闹的、讨说法的人群都被拦在了外面，每个人都衣冠不整面如蜡色的议论着。

此时，阎炎灿的心已经慌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来，甚至可以听到“噗通、噗通”急速跳动的声音。她口干舌燥，耳内出现轰鸣声，眼睛四处乱瞟，只要是跟阿炫身形相近的姑娘都会被她拉过来确认一下。

她尽力让自己维持冷静，但是脑海里却只剩一个声音，“阿炫在哪里？”像是被分裂成两人，一个不停在安慰她还有希望，而另一个则冷冷的让她面对现实

“阿炫，十有八九是出事了”。

眼看人越聚越多，墨泽守卫们也有些力不从心。

阎炎灿知道，这里肯定是没希望了，阿炫很懂事，她不会在明知自己在等她的情况下来这边看热闹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封路的那边。她必须要到那边看看才能安心。

可是眼下墨泽守卫们严防死守怎么过去呢？

阎炎灿看了看密集人群，又看了看路口暗处的草丛，思索了一下，计上心头。

她猫着身子躲在草丛后的阴影处，然后扯开嗓子用尽力气，凄厉喊出“救命呀！！！又杀人啦........”

这一声如同巨石丢入平静的湖面，炸开几米的水花。

突如其来的凄厉尖叫让本就如惊弓之鸟般惶惶不安的人群瞬间溃散奔逃，后面赶来看热闹的人看见前方有人尖叫、逃跑想到必定有凶手追赶，也慌不择路的加入了逃窜的队伍，那恐惧如波纹般一圈一圈的扩散开来。

场面立刻失控。

墨泽守卫们傻眼了，此时学驿已经乱成锅粥，守卫们害怕再发生伤人的事故，不得不兵分两路，一队前去寻找尖叫的来源，一队冲入场内维持秩序，却没剩多余兵力看守封路。

躲在暗丛中的阎炎灿看到场面已被搅乱，知道必须要尽快进去，她瞅准时机，半蹲在阴暗的草丛间，在看到墨泽守卫离开的瞬间，迅速闪身冲进了封闭圈。

她疾步往里走，道路两旁灯火明亮，沿途有不少残留的血迹，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她顺着血滴的痕迹来到了那处隐蔽的废馆。

废馆四周被围了起来，明了灯不光线勉强够用。

阎炎灿身形微颤，她努力定定神，手掌紧缩成拳，咬紧牙关迈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去，不敢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当走到院内天井处时，她看到地上躺了具尸体身上盖着块白布，心直直提到了嗓子眼，不停吞咽的口水显示着她又多紧张。

她一点点往尸体那边挪动，短短几步像是有几辈子那样漫长。

阎炎灿幻想着：阿炫会不会藏在正门那边，然后突然跳出来吓唬她“啊哈~~吓到你了吧！”她要是敢这么做，那她绝对会跑过去先给她脑袋上一个爆栗，然后再重重抱住她。

但—并没有。

终于到了尸体旁边，她屏住呼吸，低下身子轻轻扯开白布的一角。

当看到白布下露出的手臂和衣物时，她猛的闭住了眼，然后重重呼出口气，喜悦道“她就说嘛~这人怎么可能是阿炫？”

她眼神透着喜悦，自言自语道“地上这人不过是凑巧穿了跟阿炫一样的衣裙而已嘛.........”

“那个棕色斗篷虽然跟她给阿炫的很像，但是这样的衣物五洲皆是，也不能说就是阿炫吧.........”

“还有啊，这人不过刚巧带了阿炫娘亲编的手绳，这手绳也不止她阿娘会编啊，是不是？”

“所以说，这人肯定不是阿炫啊，肯定不是她嘛......”可是既然不是阿炫，为什么她觉得眼眶好酸，眼泪哗哗的不停往外掉啊。

“这是为什么啊............”阎炎灿跪下捂住胸口狠狠的痛哭起来，谁能告诉她还能再怎样自欺欺人啊：

“阿炫她才十六岁啊，几个时辰前她还颜笑如花的跟她畅想着墨泽学院的美好生活，怎么就突然躺在这里呢？”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阿炫她的身份啊？”

“她还没有将阿炫介绍给她大哥，骄傲的笑着告诉他“这是她最好的朋友哦~”

“啪”的一声脆响，阎炎灿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脸上登时浮现青紫的手印，她的内心满是悔恨痛恨：为何当时不坚持跟阿炫一起来侧馆，她若来了，阿炫肯定不会死的。

她好想抽死自己啊。

心中微弱的希冀已经湮灭，心口炙疼让阎炎灿窒息，她只能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喘气来缓解那弥漫性的痛楚。

不行！她不能让阿炫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就死了，她要把阿炫的死因调查出来。

她忍着悲痛伸手去扯白布.

突然——

一道锐利的银光在她眼前晃过，然后，脖颈一凉。

阎炎灿身体僵直起来，眼神微微向下一瞥，只见寒可沁骨锋刃已抵在她颈窝处，只要她脑袋往前动一寸，立刻就会见血封喉。

硕大一滴冷汗从头上缓缓滚下，她如同被冻住般不敢挪动。

“你是谁，为何在此？”低沉的男子嗓音从背后传来

阎炎灿不敢回头，硬着头皮回答“小女是从炎洲过来准备明日入学的新生，绝不是什么为非作歹之徒。”

身后人没有出声，像在审视她话里真假;阎炎灿觉得那人杀气渐弱，壮着胆子用手指轻轻将颈窝中的冷刃轻轻推开几厘。

她慢慢转过身，当看到眼前人时，她愣了几秒，居然是他—

墨泽溯。

墨泽溯身着暗色玄衣，眉目冷峻又警惕的盯着阎炎灿。

这时阎炎灿看到他身后还跟着一位极其美貌的少女，少女身后背着把七弦古琴，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少女应该是莯洲次女稻木桐。

好吧，果然是不负众望的清丽绝伦啊。

墨泽溯看着少女满脸泪痕，口气缓了几分道“你出身何族？地上这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阎炎灿沙哑道“她是炎洲末阶贵族聘如氏族嫡女，聘如炫。我是炎洲主尊阎炎氏族嫡女，阎炎灿。我俩是至交好友，她此前去侧馆清点明日物品却迟迟未归，我特地来此地寻她，才发现.........才发现她果然出了事。”

此言一出，墨泽溯和稻木桐皆是一愣。

他俩没想到眼前这个衣着朴素的少女居然是炎洲主尊嫡女，而且还跟个末等贵族是好友，真是很奇怪。

稻木桐睥睨着她，并不十分相信，冷冷道“我游历四方，只知炎洲主尊有个嫡子，还从未听说他还有个女儿。”

阎炎灿无语的翻个白眼，她的事情解释起来一晚上都说不完，实在懒得浪费口舌跟这两人掰扯身世问题。

她蹲在尸体旁，不耐烦道“我的身份是真是假自有墨泽学院定论，我现下只想赶快调查出我好友的死因，两位同学若是没有别的事情请自便吧”。

说着她猛地一把扯开尸体上的白布，在与尸体照面时，还是不忍转过了头

事急从权，墨泽溯和稻木桐没再多追问，蹲下来仔细查看着尸体。

只见聘如炫双手握拳紧缩在胸前，很明显是防御的姿态；她身上衣裙完整并无破损，脚尖朝外像是随时准备逃跑。

三人视线缓缓上移，当看到聘如炫的面部时，无人不胆战心惊。

双目圆睁，瞳孔紧缩，爆裂开的血丝布满了整个眼眶，血泪流满了整脸，脸色涨成青紫，嘴唇微张，牙齿死死咬住下唇，血肉模糊。

墨泽溯和稻木桐眼神交汇，彼此了然于胸：这是被吓死的。

阎炎灿呢喃道“怎么会被吓成这样，阿炫到底看到了什么？”

墨泽溯站起身问道“她是何时离去的？”

阎炎灿皱眉答道“夜里申时，走后就没再回来”。

稻木桐疑惑道“我也是申时被叫去清点，学生们是分批次过去的，场面并不混乱，所有人在亥时前就清点完毕回去了，也并无任何通报说有学生走失啊。”

“你呢，为何没同去清点私物？”墨泽溯追问道。

“因为我没携带什么东西就没有跟去”。阎炎灿淡淡道

墨泽溯不动神色的审视着阎炎灿：既然是好友为何不一起结伴而去？

阎炎灿并没有察觉到墨泽溯的目光，而是若有所思的盯着聘如炫的尸身思索着:“阿炫衣着并无任何损坏，连斗篷的系带都没松开过，代表她生前并没有任何打斗纠缠，难道说凶手连碰都没碰她就把她吓死了？”

“可是凶手得凶恶成何种模样，才能把人活活吓死？”

“对了！斗篷！斗篷是临走时她给阿炫的，难道说那凶手看错人了，其实是冲她来的，阿炫只是带她受过？可她一直隐居炎洲除了大哥和阿爹，从未与人结仇啊。”

“不！她想错了。”

“她并非一直与人无冤无仇，她是有个仇人的，那人就是——童申炯”。

难道阿炫就这样领便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