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变 第六十回 狼群

黑夜罩住了人的眼睛，难得的是，人的心更加明亮了起来。

崔秀躺在铺满杂草的担架上，有一时疼痛难忍，默默的看着天，群星闪耀。七八月份正是草原水草最丰美的时候，不过因为今年干旱少雨，草原也显得无精打采。夜里很冷，又不能生火，其他人或者依着马背，或者蜷缩在窝风的地方，幸亏是七八月份，不然就是生上一堆火，人也冻的够呛。

崔秀想着这些日子的经历，从帝都出来都多长时间了，朝廷怎么也不派人来，还是朝廷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派出去的人没有消息，朝廷难道任由如此吗？他们那两路人马现在怎么样了，函证不用怎么担心，毕竟是时常走江湖的，经验老到，遇事随机应变，可是杨勇呢，有没有到了白马关，亦或是早就被逮住了，初出茅庐的小子，什么都不懂，忽然有些后悔，本来是要他增加些人生履历，现在也不知道怎样了。不过现在又怎么能顾得过来呢，这些人也算是死里逃生，今夜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明朝更是凶险。

草原上，狼群的呼号声不绝于耳，真让人心胆生寒，饶是刀兵战士，也不免心生怯意。

夜到深处，野风入骨，冻的人不由得想钻进暖热的肚子里，可是越要钻，越是冷的厉害，终于缩成一团也不能取暖的时候，人也就一激灵，醒了。这些战马，都是通人性的，站立着，不随便算跑。

时间一点一点的捱，就在眼前的都护府，不知道有多少危险在那里等着，边关的事情，怎么能讲的清除，这些节制一方的封疆大吏都是实权派的人物，朝廷的命令未必那么有效，顺从朝廷的意思多少是有求于朝廷，或者物资或者钱财或者是名号，但是朝廷最忌惮的是这些边关将领之间出现彼此争斗互相兼并的事情，这类事件一旦发生，意味着朝廷对边关的管理失控了。从现在来看，边关将领之间关系紧张，正需要朝廷的介入，但是朝廷显然是没有这方面准确的消息，谣传怎么能作为朝廷决策的依据呢？但是谣传可以蛊惑人心，扰乱人对事情的判断，崔秀甚至自己身上的责任重大。

“大家小心！”忽然有人喊道，“有狼过来了！”

水草不丰，狼也没有地方猎食了，这样十几个人十几匹马，怎么不让它们垂涎三尺呢？

众人开始聚拢，敲击着兵器。马儿们似乎也感受到了狼群的靠近明显的焦躁不安起来。

金属敲击的声音多少对于狼群是个震慑，刀兵之声是远古时代就带给它们以生死考验的声音。但是，显然它们也是奔忙一夜尚无着落，铤而走险的另一个含义就是伺机而动，显然它们的策略就是运动中实现目的，不过人不是鹿群，更何况是十几个训练有素的战士。十几人围城一个圈，刀剑的声音狼群听着就却步了，龇牙咧嘴不敢前进。就这样人与狼对峙着，狼害怕，人也害怕，刀剑是近身的武器，弓箭已经不多，这一件射出去必须要有威慑力，但是天太黑了，根本看不清它们身处的位置，所以也不能随便就搭弓射箭。

“天太黑了，看不清它们的位置，也不知道有多少狼？”

“没事儿，只要我们不后退，不要像兔子一样只管逃跑，狼就不敢轻举妄动，这是它们的习性，一旦开始落荒而逃，它们就有机会了。”

“那我们就这样跟它们对峙到天亮吗？”

有人从地上捡起石子想狼群的饿方向扔了过去，但是太远，狼群根本没有害怕的意思。

“大家可得小心，狼聪明的很，这回没准儿已经兵分几路，开始迂回，绕到我们背面攻击。”

有两人爬上别后小土山，闪闪发亮的几双眼睛在黑夜里晃动，刀剑敲击的声音令它们犹豫不决。

也好，狼群一来，大家的睡意全无，精神抖擞起来了。夜的冷也变得不是那么不合时宜了。

狼就是狼，它们生活的智慧一点不比人差多少，这样对峙下去，它们也得不到好处，只要有一头狼开始撤退，那么慢慢的其他的狼也就开始跟着走掉了。但是千万不要以为这个时候就安全了，可以放松警惕，狼的聪明在与它们会杀个回马枪，杀你一个措手不及。

“大家提高警惕，小心这些狼杀个回马枪。”

“李将军，你说这些狼怎么就追了咱们一路？”

“狼可是最聪明的动物了，它们的那一套就跟咱们打仗的那一套，比咱们用的都熟练，跟着你，一旦有机会就会发起突然袭击，大家小心点就是了，毕竟他们遇到的是咱们。”

东方渐渐有些发灰。刚才跟狼对峙的时候大家精神抖擞，现在狼群走了，困意袭来，特别重，靠着剑柄依着风就想打个盹儿。经过这么一次对峙，大家似乎倒放下心来了，只有李存孝和左平两个人不敢杵着剑休息，两人背靠着背，站着，看着远方，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