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花向洁 第二十四章 玉卉的秘密

“夫人，这是将军让做的醒酒汤，您快喝些。昨夜又喝那么多酒，可伤身了。”玉卉似是早已习惯我每日嗜酒，讲又讲不听，劝又劝不动，亏得日日有醒酒汤，见我喝下方才心安。也难为她了，摊上我这样的主子。见她常常畅谈，其他的侍女日日陪小姐夫人逛街市买珠宝首饰，自是苦了她了，日后得多赏些胭脂绸缎，让她欢喜些。

“玉卉，你且将门拴上，我有事问你。”不过现下，有件事必须要跟玉卉说清了。“是夫人，您有什么事要交代玉卉吗？”

“玉卉，关于我的身世，任太傅是知晓的吧。”单刀直入，我与玉卉早已全盘拖出，而皇兄在青橙殿的密室中留下的信件里，曾提及过让我带着步摇去找任敏仪，此番堵住悠悠众口称我是遗落在琴城的女儿，定是权宜之计。那么留在我身边的玉卉，便更似是刻意而为之。她所知道的，或许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

“夫人，果然还是瞒不过您。”玉卉见状便不再伪装，长吁一声，原本透亮的眸子变得深邃，似是经历过沧桑聚变，“其实，我是爹爹留在公主身边的死侍。自打我懂事以来，便知自己身负使命。萧城进攻琴城之势，并非朝夕间的一个决策，而是长达十几年的预谋。”

死侍？我突然有些心疼眼前的玉卉，分明是个如花季般灿烂、本该简单快乐的女孩，却背负着这样的命运。从出生起便被剥夺了该有的身份和人生，还要为另一个毫无关系的人付出生命，何其可悲。烽火战乱，给人们带来的究竟是什么。我所谓的复仇，究竟是对是错。

“我爹爹便是当今的太傅任敏仪，他曾是琴王，公主您父皇的心腹，派他前往萧城只为找到消失的前公主琴慕然，琴王的亲妹妹。慕然公主30年前出使萧城，与先王萧遂羽一见钟情、情根深种，便嫁与先萧王。因此，后来的几年琴城与萧城来往甚频，相交甚好。但奇怪的事情就在慕然公主怀孕的那年发生了，先萧王仙逝、慕然公主人间蒸发，太子萧晟宇登记，同年还从宫外领回了一个母不祥的大皇子萧慕。也就在那时，先萧王的爱将文煜拿着无字奏折找到了琴王，告诉琴王慕然公主的失踪是人为所致，大皇子萧慕实是先萧王与慕然公主的亲生儿子，先萧王曾有意要将王位传于萧慕。如此，爹爹便被派往萧城，隐姓埋名步履维艰，直至取得萧晟宇的信任，成为太傅。”

竟是如此，原来萧慕并非萧奎恩的亲哥，而应是他的皇叔。这件事，我是否该告诉他们。知道真相后，这原本相处融洽的两兄弟，是否会因此兵刃相向，我的心一紧。原是我的业障，竟牵扯出这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我该……怎么做。

“琴城被攻下前几日，太子琴瀚尔曾设法传信于爹爹，爹爹将玉卉派到夫人身边时，便交代若有一日夫人有意复国，便交于您看。您会知道，这所有的一切。玉卉这就拿与夫人您看。”

接过玉卉交于我的信件，看着眼前镇定自若的玉卉，好生心疼。若是我不复仇，玉卉是否无须直面她所谓的宿命，继续做那个单纯快乐的小玉卉，说不定还会与房迟仲日久生情，酿成一段快意人心的佳话。

“任舒城：父皇近日频频身乏，秘密请来江湖医圣才知，竟被暗中下药数年有余，毒已蔓延全身，命不久矣。城中危机四伏，王室已无实权。先萧王亲信文煜，现太傅文晸赫曾报之信恐有疑，或是故意调拨两国之邦交。现如今，无法判定他究竟野心为何。琴城现已为翟泽霖囊中之物，恐难维系。唯有一愿，互吾妹琴殇儿一世周全。吾妹身有一花型胎记，并随身携带一支刻字步摇，上有念洁二字。望任将军无论如何救下她，天高海阔许她安乐一生。大恩大德，只得来生再还。”

“皇兄……到最后，你仍在牵挂着我。”衣襟已湿，此仇，怎可不报。无论是谁，我将撕开这笼罩在萧城和琴城十余年的阴谋，殇尔长大了，必须还你们一个真相，不能让慕然姑姑的事就此尘封，亦不可让你们枉死。

“爹爹……任太傅收到此信后便慌忙赶往琴城，可赶来时您已沦为翟泽霖的阶下囚，本已筹划一把大火烧了青橙殿，再以一具同龄尸首混淆视听，想是那翟泽霖也不会为了个囚犯而继续追查，这样便能许你自由。后来的事情……夫人您都知道了。”

玉卉说到此处，也不禁潸然泪下。其实她不必多言，我也能想到她所说的同龄尸首，大概便是她。于国于大义任敏仪自是无愧于天地，但对于玉卉而言她何其无辜。玉卉，对不起，这一世，我终是欠你平安喜乐。但我绝不会，让你成为第二个诗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