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之巅 第一章 误入深渊

狭长的小巷，淅沥的阴雨。

大笨钟呻吟着指向十二点，7月午夜的雾都水汽迷蒙。

祥子伫立在一端，沉身弓背，反手持刀，像嶙峋的礁石，桀骜不驯。

有五个白人站在另外一端，黑衣蒙面，持刀剑相峙，浑身如钢一般绷得笔直，纹丝不动，深邃如海。

“我们城主想见你。”

“……”

“他没说要见活得你还是死的你。”

“……”

祥子紧了紧刀，路灯依稀的光，跟着刀身颤抖。

他整个人伏在刀后，像满弦的弓一样弯曲，而刀上浮起了暗蓝的咒文幽光，晕染散开在水雾里，显得巷子愈发像深海般深沉。

咔咔咔咔咔——

飞刀脱手而出：“找死！”

“那玩意太慢了…”刀光一闪而逝，雨幕好似悬停了好几秒。

“对我没用…”刀气划破雨幕，留下一道清晰的斩痕，把巷子里的雨水分为两半。

哗啦啦啦——

悬停的雨水坠地，祥子在五人不可思议的扭头惊讶中，沉默地收刀。

现在，该轮到那该死的城主为13年前的债，付上利息了。

刹那间...

祥子感觉到身后一股杀气，...

夜静更深，一抹绯红的剑光将沉寂的山色点亮。剑势如水银泻地，方寸间勾勒出一轮明月；其人若浴火凤凰，起舞中披散了一袭红裘。

“来得好，师妹的绯月剑法果然大有长进。”黑暗中传来一声赞叹，然后剑光乍起，与红裘女子战做一团。

这来人剑光霍霍，招式之间却显得鬼气森森，竟然在三十招之间就将那一轮红月般的剑光压制下去。

红裘女子一脸不忿，但也无损她的艳丽，倒是秀眉轻颦让人分外怜惜。

看着如此丽色，这剑法森然的青年也忍不住缓了一下攻势。

红裘少女趁着这个机会，手中长剑迸发出璀璨的红光，竟然在瞬间一分为二，直刺青年的双目。

“月影分光！”青年没时间说出这招的名字，但心中却是已经认了出来。

危急之下，青年的一柄长剑爆发出凄厉鸣声，像千百恶鬼在哀嚎惨叫。这些鬼哭之声竟让红裘少女有了一丝失神，原本完美无瑕的月华剑光也多了一点滞碍。

青年横剑于眼前，一道青铜古门的虚影便立刻出现。一股无形的吸力将两道月华似的剑光引到了青铜门内，铛铛两声脆响，这惊艳的一剑还是被青年挡了下来。

“鬼门横剑，没想到你竟然练成了这一招。”少女的剑尖依然抵在青年的长剑之上，但月华和鬼门的光影都已消失，这一次竟是战成了平手。

“师妹不也练成了月影分光？我这做师兄的可不敢偷懒啊。”青年微笑说。这笑容阳光灿烂，丝毫不见之前剑法的阴森可怖。

“哼，祥子天，总有一日我会打败你的。”红裘少女只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竟然丝毫不给青年面子。

等到少女已经消失在视线之中，祥子才收回了笑容，眼神中闪烁着熠熠的寒芒。鬼气森森的剑法再度施展，却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奇异的符文，然后化作一只青湛湛的鬼影。

咬破了食指，向鬼影弹出一滴精血，然后说道：“跟上去，我要知道薛红衣这女人为什么短短的几天里剑术大进！”

鬼影桀桀怪笑了一声，便化为一道青烟顺着薛红衣离开的方向飘去。

愤愤不平的薛红衣正踩着一根宝光璀璨的鸾凤发簪，在夜色中向着宗门后山飞去。这里是禁地，是神锋剑宗历代强者的埋剑之地，也被称为剑冢。一般的弟子未经允许绝对不能进入，不过薛红衣作为宗主之女，却是能够自由来去。

薛红衣打开了剑冢的大门，一股深寒剑意就扑面而来。强忍着不适，薛红衣向着剑冢的西方走去，却没有发现身后一缕青烟紧随而入。

行至剑冢的深处，薛红衣忍不住大声叫道：“小鬼头！快给我出来，这里冷死了！”

只是这死寂的剑冢之中，可能有活人存在？薛红衣的话音刚落，一个浑身洁白如玉的少年就冒了出来。

说是冒出来可一点都没有夸张，这少年就像是从地下一下子长出来的一样。只看一眼他全身洁白如玉，却没有丝毫血色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是人类。

“薛红衣，你又打输了？”非人类少年好奇地问道，语气却没有嘲笑。

只是这淡然笃定的语气已经足够让脾气火爆的薛红衣心生怒气，所以她忍不住大声咆哮说：“什么叫又输了？！这次是平手！平手！你懂不懂？还有，不准你叫我的名字，你要称呼我为薛大小姐，你这该死的混账的没有礼貌的剑妖！”

“哦，上次你说我是剑灵，现在怎么又变成剑妖了？我记得你第一次见我还跪在地上叫我祖师爷，我究竟是什么？”少年歪了歪脑袋，奇怪地问。

薛红衣被少年这句话勾起了不那么美好的回忆，脸色登时变得通红。薛红衣初次进入剑冢，就遇到了这个非人类少年。一开始以为是祖师显灵，吓得薛红衣马上跪地叩拜，没想到只是一只通灵剑妖。

这种剑妖很罕见，如果能够将他炼化入宝剑之中，马上就能得到一柄天阶神兵。不过薛红衣看这剑妖少年呆头呆脑的样子，只当是多了一个秘密的玩伴，并未向宗门报告。没想到的事，这个剑妖少年的剑术天赋极高，偶尔听薛红衣说了几句剑法的口诀就将绯月剑法练成了其中一招。

绯月剑法可是神锋剑宗最顶级剑术之一，薛红衣从小精研，还有宗主亲自指点，却只学了三招。而这个剑妖少年竟然凭着残缺的口诀用三天时间就练成了一招，差点将薛红衣气得走火入魔。

薛红衣不服气地教了剑妖少年许多剑法，想证明他练成那一招绯月长虹只是凑巧。没想到现实告诉薛红衣，这世上真有人的天赋需要被称为妖孽。

“好了，不跟你闹了，你快帮我想想办法破张君溯的鬼门横剑。”薛红衣尴尬地扯开了话题。

“不知道你说的闹是什么意思，不过鬼门横剑这招你还没跟我说过，你给我演示一下吧。”剑妖少年捡起了地上的一柄长剑，也不知道是神锋剑宗哪位长老留下的，一招月影分光就刺向了薛红衣。

与薛红衣使出来的月影分光不同，这一招软绵绵的几乎没有任何威力可言，但剑光圆润老到，竟然能够一剑化作五道月华，将薛红衣上身要害全部笼罩。

“等等！不是一剑化五，是……是化二。”薛红衣这话说得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苦练数年，在剑术修为还不如别人修炼几天，实在是太过丢人。

“哦，好吧，再来。”少年也不在意这些，刚刚递出的剑光便再次变化，化作两道月华。这种收放自如的控制力让薛红衣更加自愧不如。

“要不是他剑妖之身不能驾驭天地精华，我恐怕一剑都挡不住。”薛红衣在心里感概道。这就是人类和剑妖之间的差距，妖物如果不能凝聚妖魂，那就无法驾驭天地精华，不能借天地之力为己用，对人类修者根本没有任何威胁。

剑光已到眼前，虽然剑妖少年已经尽量放慢了速度，但依然让薛红衣有一种无法闪避的感觉。薛红衣长剑一挥，横于身前，青铜鬼门的虚影并未出现。毕竟薛红衣只是模拟这一招的剑意，并不能像张君溯一样将这花架子演练出真正的威力。

骤遇怪招，剑妖少年并未惊慌失措，手腕一翻，两道月华合成一道，一轮弯月剑意竟然绕过了薛红衣的横剑，似钩如刀，将她的一缕发丝切下。

“这是，弯月霜华！这两招竟然可以这样组合？！”薛红衣忍不住大声惊呼！

就在薛红衣震惊之时，剑妖少年却收回了长剑，摇摇头说：“不对，这一招不是这样的。”

只见剑妖少年喃喃自语，开始模拟薛红衣刚才那一招鬼门横剑。一开始显得不伦不类，不像是剑法，更像是举粪叉子。

不过只是一小会儿，剑妖手中的长剑就多出了一丝阴森鬼气。这招鬼门横剑使出来比祥子天还要显得凄厉诡异。

只是他依然不满意，仍旧不断横剑收剑。直到剑招上的鬼气全部消退，反而透出一种煌煌大气的光热气息。

“极阴生阳！鬼炙剑法的最高境界！”薛红衣已经被震惊到麻木了。

极阴生阳，生出炙魂魔火，这是传说中只有七代祖师端木旗才达到过的剑术极境。

一声惨叫响起，薛红衣的身旁显露出一个鬼影，瞬间被剑妖少年剑上的光热烤成灰烬。

“好累，我要睡了。”剑妖少年扔下长剑，化作一道虚幻的光影投入到剑冢的地底。

“这……”薛红衣看着剑妖少年陷入沉睡，良久之后才咬牙切齿地说：“祥子天你这伪君子，竟然用鬼物跟踪我？！姑奶奶跟你没完！”

就在薛红衣生气大骂的时候，剑冢的深处，一柄神剑在沉寂了千年之后开始散发出恐怖的光热。如果有人能够看到剑身上的铭文，竟会知道，这是神锋剑宗第七代祖师端木旗的佩剑——鬼炙！

以此同时，祥子天在自己的房间里吐出一口鲜血，他的脸色变得狰狞无比，恨声道：“是谁破了我的式鬼？我一定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