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依然温热 一 文科生的数学课

太阳好晒，耳边模糊的传来Sin···Cos···的声音，夏树抬起头，扶了一下眼镜，一只眼睛已经被压的看不清东西，揉了半天才看清数学老师正在自顾自的写她的长篇板书，记得刚才困的神志不清趴下的时候，她才刚把黑板擦了从左边开始写，刚睡了多久，她就又从左边开始写了！夏树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卷子，又看了看黑板，解的还是最后一道大题！这题也太狠了吧，高考时候答题纸够不够写啊？反正我也答不上最后一题，数学老师不也说了么，文科的同学不必要在最后一道大题上用功了，考场上有时间就好好检查一下前面的选择填空。

想到这里她一下子释然了，偏过头看看同桌听的怎么样，这一看，她无奈了，同桌林露又以她最恨的睡姿撅在那了。夏树和林露说过好多回，叫她睡觉之前不要把头枕在左胳膊上，因为林露瞌睡的时候总是把左胳膊弯起来，小臂指向后桌，食指还被压迫的翘起来。随着她睡的越来越投入，胳膊就越来越直立。最后形成的姿势是脸完全扣在桌子上，手臂还支楞着，像要回答问题举手那样。当全班睡成一片的时候，她便最突出，睡的这么高调老师当然一眼就盯上了，坐在旁边的夏树也顺带着让老师关注好多次。

夏树、林露还有坐在第五排的唐心是班里有名的三人组，每天都混在一起，八卦撩闲。那时候还没有流行一个词叫“闺蜜”，她们的关系就是这样。

夏树和林露非常反对自己的名字和唐心放在一起，因为她们感觉这样显得自己没心没肺。这会儿夏树回头看唐心睡没睡着，发现唐心也趴着呢，然而她的手却正在伸向书下面的小镜子，没等睡醒就找镜子！突然她抓起镜子，扬起压的通红的大脸，一边左右晃动镜子照来照去一边整理黏在额头的碎发。

夏树眯起眼睛叹了一口气，一切还是老样子。看了一下表还有2分钟就可以回家吃午饭了，趁老师不注意稍稍整理一下桌子，动作幅度一定要小，她不想伤数学老师的心了，让她知道自己后半堂课什么也没听进去，虽然她的分数已经伤了老师无数次······

夏树推了林露一下提醒她要下课了，林露突然“嗯”了一声，以睡不醒的撒娇状扭过头来，夏树一看她睡迷糊了赶紧冷着脸挤出几个字“小点声马上下课了。”林露这才反应过来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夏树看了她一眼，递给她纸巾时候说了一句“你可真行！”

下课的音乐铃准时响起，数学老师回过身淡淡然的说剩下的那部分答案下堂课再讲，说了声下课夹着卷子就走了。各班学生鱼贯而出，把走廊挤得越来越满，在5楼的夏树也赶紧往外走，不只是因为想赶着人少快点走，主要是四楼的窗台前有个人在等她，不等到她下来是不会走的。

在四楼半的转角她就看见了他，颀长身材和清秀的面目，静静地注视着往下流动的人群。这个等待的习惯安平保持了整个高中阶段，中午、下午和晚自习下课安平都会早于夏树赶到窗台前，等待心中的女孩缓缓走下来。而走下来短短的十几秒，他们都会避开彼此的眼神，心照不宣的想着一会开口说点什么。交会的时候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说了一句“最后一节数学课吧？”她扬起脸笑着说“你都记得啊？”安平淡淡的一笑“当然，我有你们班的课表啊”“谁给你的？”“秘密！”

在密集涌动的人群里，夏树和安平分享着各自班里发生的新鲜事，保持着正好可以碰到肩头的距离，渴望能够接近却不约而同的留有余地，这种谨慎而自持的态度不仅因为周围那么多双熟悉他们的眼睛，更因为他们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轻浮和随意，在这种若即若离中存在着朦胧而美好的初恋美感。

安平家住在学校斜对过的家属楼，但是他却每天坚持送夏树到她回家必经的那条胡同口，然后再折返回去。这种陪伴哪怕是在两个人闹别扭谁也不和谁说话的时候也要照常进行。

安平和夏树初中时候就在这所学校，一个班，并且还一张桌。初二的时候夏树在第五排位置开始看不清黑板，重要部分的板书她就眯起眼睛，故意让自己打一个哈欠，这样眼睛里就有了一点眼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借着这一点湿润她能多看清两排字。

后来配了眼镜，往前调了两张桌。而此时的安平由班级老师喜欢的“好学生”，和那些“不学无术”的“坏学生”逐渐靠拢，那时候的男孩子开始尝试在男厕所后面吸烟，最有钱的抽11块钱一盒的红国宾，次一点就5块钱的绿国宾，再次点就3块钱的吉庆、蝴蝶泉，最不济时候抽两块的大庆、大旱烟似的1块钱的琥珀香。放学之后三五成群的站在校门口煞有介事的扬言要堵哪个班的刺头，等到放学的人流慢慢散去，他们也就散了。班主任不忍心看他这样被“拐坏”，就想把他往前调整座位，而那时文静自律不爱和男生讲话的夏树就入了老师的眼，老师盘算着这回给安平找个学霸同桌她就能放心了，夏树不搭理他，他也就嘚瑟不起来了，有个好同桌在那摆着，他也得照人家的样子学学。可就是这个决定在将来的很长时间里改变了两个人的生活轨迹，从两条毫无交集的平行线，慢慢的产生彼此倾斜的角度，最终得以相交。

得知自己的新同桌是夏树那天，安平很惊讶又特别激动，他和夏树很少能说上话，因为她总带有一种谦逊的清高，只和几个要好的女同学说话，其余的人她几乎没有主动搭过话。而且她是语文课代表，是班主任语文老师最喜欢的学生之一，在课堂上老师总爱念夏树的作文，她写的文章总要比其他同学成熟很多，感悟到那个阶段的孩子用文字表达不出来的情感。而夏树平时待人接物也很有风度，从来不见她大声说笑走起路来也永远是安静稳重，替语文老师布置作业讲解卷子也细致入微。

其实这些也只是外在理由，真正让安平激动地是他对夏树一直以来都怀有好感，今日终于得以接近她。以后夏树问起他对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产生好感，他便意味深长的说是初一的时候。因为有一次他坐在夏树后桌，夏树站起来向前俯身问老师英语题的时候，安平抬头正好看见夏树，那一时刻青春的荷尔蒙发挥了积极作用，在班级嘈杂的环境中，他默不作声握着笔杆，咬了一下嘴唇，盯着看眼前的“美景”5秒后——决定喜欢这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