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轨 第七章 缘故

此刻大阵里面的少年们都醒了过来，风小天也睁开了眼睛，细细一感受，便发现自己与之前已经完全不同。

以前的自己，貌似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与周围的环境之间，就好比两个陌生人，没有什么联系。而现在，自己与这天地之间似乎出现了一个神奇的东西将二者连接了起来，就好比婴儿和母亲之间的脐带，这种感觉，十分奇妙。

风小天眼眸里闪过兴奋的火花，神色也有些激动，他意识到自己成功了，自己与天地之间的这种联系应该就是灵眼。

想到这里，风小天不禁抬起手，摸了摸怀里的那枚黑色令牌。他知道，自己没有辜负爷爷的期望，也没有辜负昨日的白袍仙师。

“砰…”

一阵巨大的声响在广场上传开，风小天猛地一惊，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正是纪长老被那黑色冷钉从半空中射落下来，狠狠的砸在了距离风小天不远处的地上。

一阵尘土扬起，所有人的目光一刹那全被吸引过来。待尘土散去，一个大坑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只见里面有一灰袍老者，此刻已经披头散发，仪态尽失，嘴边吐出大口的鲜血。

“咳咳…咳咳咳！”

灰袍老者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又吐出几口鲜血，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

“纪长老！”

这群少年中有人大呼一声，显然是认出了这受伤的灰袍老者。

“怎么会是纪长老？纪长老怎么会掉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在广场上引起了一阵骚动，风小天也心头一颤。刚刚还在施展惊天之威的纪长老，此刻竟被伤成这样，究竟是何人，竟能如此厉害。

突然，大坑中的纪长老一拍大地，整个身子借着这个力道窜天而起，灰色的身影划过一道弧线，稳稳的盘坐在了广场中心的高台之上。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马英隆！”

纪长老眼中阴沉似水，抬头看向半空中的方向，低沉地嗓音冷到了极点。

“啪啪啪…”

突然，一阵不急不缓的掌声从空中传来。

风小天闻声望去，只见那马姓男子正立在半空之上，嘴角泛着一丝阴谋得逞的奸笑，两只手轻轻拍打在一起。

“不愧是纪师兄！吃了我一记“封灵钉”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师弟我佩服佩服！”马姓男子面露讥讽的看着纪长老。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暗算于我？”

纪长老眼神阴沉到了极点，看向马姓男子的目光仿佛要生啖其肉。

那名叫马英隆的男子突然仰天大笑，脸上的嘲讽之意更甚。

“怎么？纪师兄真的不认识我了么？我是你的马师弟啊！我的好师兄！我的傻师兄！”

纪长老看着眼前猖狂的男子，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愠色，这愠色刚出现，一阵不正常的红晕突然涌上脸庞，就连气息也都紊乱了起来，显然这一下引动了内伤。

看着纪长老脸色的变化，马英隆假装劝诫道。

“纪师兄！身中“封灵钉”，还是莫要生气为好！”

纪长老仿佛没有听见马英隆所说之言，自顾闭上眼，调整了一下内息，片刻间，脸色又恢复了正常。

“你到底要干什么？”

纪长老睁开双眸，看不出喜怒，冷冷道。

听到纪长老发问，马英隆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一股强烈的仇恨从他的齿间发出。

“我要干什么？我要你死！我要你们月华门所有人都去死！”半空中的马英隆突然咆哮起来。

看到马英隆如此激烈的反应，纪长老也没有说话，等待他的下文。

发泄了一番，马英隆平静了下来，又开口道。

“纪凡！不知你可还记得五十年前，月华门与无极宗之间的那场大战？”

纪长老皱了皱眉，不甚明白马英隆为何会在此刻提起那场大战，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看着纪长老古井无波的表情，马英隆讥讽一笑。

“呵呵，是我疏忽了，纪凡大长老在当年那一战中可谓是战功赫赫，无可匹敌啊！更是手刃了无极宗的第一大长老，风头一时无俩，怎么会忘记当那场成名之战呢？”

说道此处，马英隆脸上的讥讽之色更甚，阴阳怪气的道。

听到马英隆提起五十年前的陈年往事，纪长老不禁脸色阴沉下来，冷声道。

“你到底要说什么？”

“呵呵！”

马英隆一声冷笑，瞥了一眼高台上的纪长老。

“事关无极宗，你还不知道我要说什么吗？还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害怕我将其公之于众，有损你纪大长老的形象呢？”

“你…”

听到马英隆这话，纪长老气急，猛地起身，想要站起来，没想到这一下直接将压下去的内伤又逼了出来。只见纪长老一口鲜血吐出，又倒坐了下去，整个人的气息瞬间消失了不少。

“哈哈！纪凡，被我说中了吧，你表面上假仁假义，坐拥月华门第一长老的位置，实则背地里做了多少人神共愤的事情，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吧！”

马英隆见到纪长老如此，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突然放声大笑道。

“马英隆！你…你血口喷人！我纪凡一生，自问不是什么大慈大悲之辈，却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你为何…要如此诬陷于我！”

纪长老仿佛一头暴怒的野兽，眼中闪烁着滔天怒火，硬撑着虚弱的身子冲着马英隆大声咆哮道。

质问完马英隆，纪长老仿佛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的气势瞬间萎靡了下来。隐隐有些复发的内伤，如同洪水决堤，刹那间便在体内爆发开来。

“噗噗噗…”

纪长老连吐几口鲜血，本来还能坐着的身子，像化作了一滩烂泥，倒在了高台之上。虚弱至极的纪长老用尽全身的力气转过头，狠狠的盯着空中的马英隆，眼中的怒火似可以将其烧死千万次。

感受着纪凡看向自己的眼神，马英隆收起了笑容，看向纪长老的目光也逐渐冰冷。

“纪凡！被人拆穿的滋味是不是不好受！可我告诉你，跟我比起来，你现在承受的，只不过是万分之一！”

马英隆冰冷的声音响起，眼中也渐渐露出一股强烈的仇恨。

“纪凡，你是不是都已经忘了自己曾经都做了些什么？我想也是，毕竟于你来说，那只不过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罢了！怎么可能被你记在心上呢？”

马英隆语速不停，可语气中的冰冷似乎要将纪长老整个冻住。

“五十年前，我还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孩童，我有着爱我疼我的父亲母亲，有着幸福美满的家庭，可本来美好的一切，全部都在那一个夜晚，烟消云散！”

说到这里，马英隆布满寒霜的脸上居然露出一副伤感之色，这伤感之色一闪而过，瞬间便化作了滔天的仇恨，咬着牙冲着纪长老狠狠地道。

“而这一切，全部都是拜你所赐！”

纪长老虚弱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之色，似乎并不知道马英隆说的是哪一件事。

不等纪长老多想，马英隆又自顾回忆起来。

“那日是我八岁的生日，我阿爹阿娘晚上陪我吃完晚饭，说要给我做一顶许愿灯，来祈祷苍天保佑我的平安。阿爹让我下地窖取家中存放的蜡烛，我便到地窖中去寻，就在我刚进地窖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哭喊之声，紧接着我便听到我阿爹和阿娘的惨叫声。”

“当时的我，不知晓外面发生了什么，被吓得躲在地窖里不敢出去，直至天亮，我才敢从地窖里爬了出来。”

说到这里马英隆脸上闪过一丝悲痛之色，眼睛也不禁红了起来。

“当我出来的那一刻，看到的景象，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我阿爹和我阿娘双双趴在桌子上，两个人的头颅全部被一刀斩下，一个滚到了门口，另一个在我的脚下。”

马英隆此刻已经泣不成声，很难想象，一个修行者居然会伤心成这样。

听到这里，纪长老也微微动容，眼中的怒火居然也消散了不少。

“纪凡！你可知道对一个八岁的孩童来讲，这意味着什么？”马英隆看向纪长老，声嘶力竭的咆哮道。

平复了一会，马英隆接着说道。

“我呆在了原地，呆了很久，我只记得我天亮之时出的地窖，待我走出家门之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我想出去看看，看看还有没有人活着，可是我找遍了村子里的每一户，喊了每一个人的名字，没有找到一个人，也没有任何人回答我。”

“我绝望了！我坐在村头的道上，看着一地的尸体，我在想是谁？是谁那么残忍，将一个村子的人全部屠杀。我在想为什么？我们到底做了什么会引来如此大祸！”

“没有答案！”

“后来我想通了，管他是谁，管他为什么，我都只能做一点！”

“报仇！我要为我阿爹阿娘还有我全村的所有人，报仇！”

马英隆逐渐疯狂，眼中露出猩红之色，整个人都仿佛淹没在了仇恨里。

此刻的纪长老也被马英隆的言语所震惊，艰难的爬起了身子，坐了起来，虚弱的眸子看着马英隆，缓缓说道。

“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跟你没关系？纪凡，都到现在了你还要嘴硬吗？你看这是什么？”

马英隆指着纪长老气极而笑。说罢左手一抬，凭空变出一根黑色的头带，上面赫然绣着十八两个大字，貌似是一个序号。

看着马英隆手中的黑色头带，纪长老面色突然大变，看向头带的眼中露出一股不可思议的神色。

感受到纪长老的变化，马英隆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冷冰冰的目光看着纪长老，呵斥道。

“纪凡！你还有何话说？”

纪长老感觉喉咙有些发干，苦涩的脸上闪过一丝悲痛之色。良久，才缓缓张了张嘴。

“你认为是十八号干的？”

马英隆神情激动，言语之间的仇恨如同实质，直奔纪长老而去。

“这是我在现场找到的证据，纪凡，这“鬼刀”十八号信物在此，你还想如何抵赖？”

纪长老脸上苦涩之意更浓，看向马英隆的目光也没有了那么深的敌意，开口道。

“马师弟！如果我跟你说，你双亲之事绝对不是十八号做的你会信吗？”

“纪凡！都到了这一刻，证据确凿，你还不承认吗？没想到你不光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屠夫，还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懦夫！”

纪长老这番话好似触犯了马英隆的逆鳞，让其突然爆发出了滔天愤怒，凶狠的目光里充斥着仇恨，冲着纪长老咆哮道。

“呵呵！纪凡，从我九岁加入月华门开始，我心中就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杀掉你，杀掉月华门的所有人。这么多年，我一直忍辱负重，尽心修炼，可我恨，我恨我不是绝世天才，恨我当初只开出了五窍灵眼，到现在也只有化灵境的修为。”

马英隆缓了缓，脸上露出一丝不甘之色，突然看向了处在广场上的风小天，接着说道。

“我本来还能再等一等，等我修为再高一些，便能发动我的计划，予以月华门一重击。可是，今日居然出现了一个开出九窍灵眼，还爆发了“丹田真气”的绝世天才。”

说到这里，马英隆突然指向了广场上的风小天。

“在看到他开出九窍灵眼之后，我就知道，我的计划等不了了，我现在的修为进展已经十分缓慢，再进一步不知道还需要多少年。而像他这样的天才，必然修为进展迅速，再等下去，只会为我的计划徒增阻碍。所以我才诱骗你打开灵阵，然后将你重创，好将祸患尽早除去”

“而且，失去这样一个绝世天才，将会是你月华门几百上千年以来最大的损失！”

马英隆的声音逐渐冰冷，回荡在广场之上，他心中的盘算，如同雷霆，震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而此刻的风小天，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见闻吓了一大跳，最后知晓这天空中已经发狂的马英隆还要除掉自己，更是心头剧震，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此刻，纪长老才明白马英隆为何突然对自己出手，也知道眼前的这个马师弟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一时间，他竟不知从何处开口，只是面容苦涩地看着半空中的马英隆。

感受着纪长老的目光，见他并没有出言反驳。马英隆酝酿已久的杀意冲天而起，转过头，猩红的双眼狠狠盯着风小天，令人发寒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先杀了他，再杀你！”

纪长老身体一震，看着马英隆身上那宛如实质的杀意，瞬间感受到了他的意图，不禁脸色大变，虚弱的身子猛地一颤，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马英隆大吼道。

“马师弟！不可啊！”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马英隆右手一抬，化作剑指，一道金光从指尖发出，化作一道剑气刺破长空，发出尖锐的嗡鸣声，直奔风小天而去。

风小天此刻已经愣在原地，感受着那愈来愈近的剑气，一股绝望之色浮现在脸上，与此同时一股滔天愤怒也从风小天内心喷发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遭受这无妄之灾？为什么这些飞天遁地的仙师便可以随意对自己下杀手？为什么自己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难道这就是命吗？

这些问题连同那道剑气一道向他袭来，压迫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时间仿佛在此刻突然停滞，天地间也似乎只剩下那一道飞驰的剑气。所有人在这一刻都绷紧了心神，一双双眼睛里都闪过一丝不忍直视之色。

就在剑气即将穿透风小天的胸膛之时，一道淡淡的叹息声从远处的天空传了过来，那道剑气也随着一声叹息突然分解消散在了空中。

“唉！”

只见一道白色挺拔的身影，如同一只鬼魅，在众人毫无察觉之间，突然出现在广场的高台之上。

一道温和却隐隐中透露出不容拒绝的声音响起。

“这个人！你不能动他！”